你们三人可以进城,但她不行。
我看着眼前身着破烂的人,万分不解。
明明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近乎要站不稳的地步,为何还要执着地挡在他们一行人面前?
御主长叹一口气,嘱托我道,
梧钰,你就在外面等我。
明白。
我就地盘坐,目送三人通过小吊机进入那座城市,刚想闭目休养,就感受到了几道惊恐的目光。
耳边还传来些低语。
你看……就是她。
那位屠夫……杀……万人……
我转头望去,只见两名衣衫同样破败不堪的……卫兵?正凑在一起惊恐地看着我。
我一看向他们,他们身体都紧绷起来,连忙分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如此不着调……真的能尽到护卫城市的作用吗?
那这样的话,御主的安全是否……
说起来,御主最近的状态明显不对。
早在我“屠戮”平民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御主内心逐渐暴躁,与我之间的联系也逐渐淡化……不,是他主动弱化了与我之间的联系。
时至今日,我已没法在探究到御主内心作何想法。
兰似乎也察觉到了御主的改变。
梧钰姐,你能安慰下梧先生吗,他似乎,很绝望。
兰不止一次地和我提到过。
我一直都很疑惑,明明有我随伺左右,御主怎会感到绝望。
但事实是,御主一天一天变强,却一天比一天憔悴。
归乡的路遥遥无期。
梧钰,我是大山里的孩子。
不止一天晚上,御主看着天上的星星,对我说道。
其实我更觉得那是自言自语,因为他说话时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这般末世,我本该无力地接受死亡,然而你的出现,给了我一个保护她,保护我的亲人的机会。
也因此,就算这个机会无比渺茫,我也要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呢,明明九死一生。
我一直不理解,甚至说,我对人的意义都不甚理解。
明明活着才是生物的本能。
人只是寻常的碳基生物,没有尖利的爪牙,没有强大的恢复能力,没有持久的耐力,仅仅只有智力略高于其他生物。
可智力往往伴随着情感的膨胀,而情感往往会左右理智。
比如说御主为了曙光的稳定吃下那颗魁心。
虽然之后的确是帮助我们突破桎梏,但无论如何,为了还人情而将自己置身险地的行为都颇为不智……
嘶……怎么有点晕……
哪怕闭着眼,我都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种能力不断逃逸而产生的无力感让我四肢都僵硬起来。
不好……御主出事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
可恶……这双腿如同灌铅一般……
不仅如此,周围卫兵惊惧的声音也让事情更加复杂起来……
怪物啊!
快,戒备!
我看着周围逐渐涌来士兵将我围成一个圈,却没人敢上前分毫,不经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瞬间了然。
我的皮肤什么时候脱落了……里面也逐渐石化,怪不得迈不开腿。
此身依托御主而生,御主不死,则此身不灭……
相反……
让开!
士兵们皆一震,面面相觑,但却没一个人撤开。
没办法了。
我向右手汇聚能量,一抬手臂,一柄长枪破空而出,将正前方的士兵炸成了血沫。
趁着周围的士兵都被震住,我赶紧踩着一地的血腥脱离了包围圈,跳下城墙。
轰——
我直接冲开满天尘埃,找准御主的方向就狂奔而去。
只是我还没跑出多远,数道不弱的气息就锁定上了我。
逃,祸水东流,战,不能必胜。
毕竟拖着这副残缺的身体,御主也生死未卜……
不过好在我的大脑还能灵活运转,我略加思索,随后开始联系大地。不一会,几道人影便从泥土中钻出,向不同方向奔去。
身后跟随着的气息也随之散去大半,但最强的几道气息依旧如附骨之蛆。
我有点伤脑筋。
这些人不过地阶,为什么紧咬着天阶的我不放,而不是去寻找足以拦住我的强者。
更何况,御主遇敌,这些人不在御主附近,而是在城墙边,数量也未免太多……
我眯了眯眼。
敌人,大概率是官方。
拥有大量地阶战力,卫戍城墙的士兵装备却破烂不堪,对于城内可能的天阶,甚至灵阶的威胁更是视而不见。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威胁实力远超御主,御主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但从离开曙光至今,我从未遭遇过比御主强的存在,更别提御主身边还有明灼与兰两位天阶。
那第二种可能,那就只能是,官方围剿御主了吧。
我正盘算着,心里却突然一紧,头猛地一缩,一团火球紧贴着头发飞过,将身后的街道炸成一片废墟。
我回头看着那满天烟尘,顿感不妙。
火球太快了,已经超出了我的反应速度。
得亏是我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不然已被重创。
天阶吗……
让开,我无意与你为敌。
我只是在处理[威胁]罢了。
不远处火红色头发的男子把玩着掌心的火焰,嗤笑道。
看来我的担心成了现实,我看着背后逼近的数位地阶,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躲是躲不掉了。
我召唤出一堵巨大的石墙封住后路,同时冲向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实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上半分,一把大刀挥得虎虎生风,再加上令人防不胜防的火球,擅长肉搏的我居然被压制在下风。
那大刀势大力沉,我要双手挺枪才能扛住,他见状不由得嗤笑:
到底只是裹着层人皮的怪物罢了。
我感觉刀上力道更沉几分,几乎要抵挡不住。
所幸我也不打算与其硬碰硬。
我手一松,任由大刀带着长枪砸向我的腰间。
随着腰身一麻,我看到地面离我而去,耳边尽是嗡鸣声,眼前也一阵发黑。
不过好在我还能看到地面离我越来越近,赶紧召唤出一只岩掌接住自己,转身就跑。
我现在的状态不一定打的过,还是先找到御主要紧。
只要御主脱离生命危险,我自然能完全恢复。
那男子也察觉到了我的用意,大声咆哮着追上来,不过声音很快就被我竖起的石墙所阻挡。
御主的气息似乎逐渐微弱,我刚想加快脚步,却只听得咔嚓一声,随后我眼里的景色一片翻转,到最后竟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有些疑惑地回过头。
腿……怎么断了。
我仔细打量着断裂处,没有金黄色的血肉,全是岩石般的残渣。
已经到了维持不住身形的地步了吗?
我不再支撑起身体,而是翻过身,看着那灰沉的天空。
前方还有几个天阶的气息正在逼近,已是穷途末路。
后面的那个男子已经打破了最后一堵石墙,正得意的叫嚣。
屠杀万人的恶魔也会倒地不起?这算是报应吗?
披着人皮也掩饰不住你只是一个满身肮脏的泥块,和你那主人一样,都是些灭绝人性的家伙。
我看着那家伙,内心很是迷惑,这种时候,不应该及时解决对手以防夜长梦多吗?
这样的人是如何到达天阶的……
后面的那个天阶就深知此理,那潮湿的水汽已经席卷而上,我眼前的天空也随着水波的荡漾而逐渐变得扭曲。
这是想用水牢将我活活困死吗……可为什么,我反而觉得很舒适?
我回头望去,只见全身透明的兰正担忧地看着我,声音因为个隔着水球而格外沉闷。
终于找到你了姐姐。
御主呢?他怎么样了。
兰表情暗淡了几分,挥手将另外一个水球和我所在的水球融合。
我看着不远处昏迷着的御主,心里感觉压着块巨石。
三处贯通伤,七处骨折,胸口还有一处刀伤,能隐约看到跳动的心脏。
不仅如此,这些伤口都呈现青黑色,很明显的中毒症状。
我看向兰,刚想询问怎么回事是,却看到她正在尽力躲避数位天阶的攻击,透明的身躯上已经开了好几个大洞。
尽管这是她的特有[艺][流水辞],能够将自己化为真正的清水,但这不代表能完全免疫伤害。
这种时候应该把我们放下,毕竟御主他已经……
说什么呢!无论是梧先生,还是姐姐,都不会死!
只要梧先生能突破灵阶……
你也知道希望渺茫,对吧。
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继续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给御主服用了魁心,以期本就为天阶巅峰的他突破桎梏,但……
没有什么但是的!只不过受伤下突破的几率小一些罢了,万一成功了呢?
就算最坏,不是还能救下你吗,所以绝对……绝对不能……
我想说的话被兰硬生生打断,我看着她眼里的泪水不断滴落,在水球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涟漪。
万一……真是个愚蠢的词汇,明明本意是渺茫,却往往包含着希望……
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攻击轰向兰,只得默默伸出手,尽全力汇聚能量。
不过眨眼间,灰色的结晶就爬满了兰的背部。
而在下一秒,我就看到一束红光狠狠地砸在兰的背后。
伴随着一声闷响,水球剧烈地波动起来,我看着兰有些后怕地看着爆炸的余波,道。
战斗时应该专心。
兰连忙点点头,抹抹双眼,继续向城外逃去。
……
兰的速度很快。
不仅如此,能自由控制形状的她往往能躲开大部分的火力,加上她天阶后期的实力,此消彼长下,追击的敌人很快就有人支撑不住,开始掉队。
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天阶还能勉强跟上,我能感受到,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拉大。
但这不代表我们已经脱离险境。
为了击杀我们三人,军队已经开始使用热武器。
小到步枪,大到火箭筒,甚至还有藏在废墟里的装甲车,每一样武器都能确确实实地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子弹我尚且还能挡下,但炮弹这样极具破坏力的武器,不仅能轻易撕破岩石,产生的烈焰也能重创水形态下的兰。
所幸的是在殢魃的冲击下,人类始终无法恢复这些武器的生产,因而火力并不猛烈,只需要小心些,躲过并不是难事。
御主的状态愈发不稳定,他眉头紧皱,嘴唇微微翕动,我和他体内的能量也愈发暴躁。
这是要冲击桎梏的前兆。
不太妙,这个时候突破的话,我没法再给兰提供保护。
我觉得身上愈发滚烫,四周也愈发昏暗。
梧钰……梧钰……
御主在……叫我吗?
不要……别离开……
此身依托御主而生,代表御主意志,自然不会离开御主。
别……死……
我……你……
御主在说什么……
我的五感已经逐渐散失,但我却突然意识到。
御主似乎不是在呼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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