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和弗蕾雅手拉手一起飞向了空中的裂口，倒灌的泉水逐渐稀薄，随着两道闪着金光的身影滑入，裂口缓缓合拢，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塔纳图斯和佩德罗相顾无言，好半晌后，塔纳图斯才开口问道：“弗蕾雅已经撤离人间了，你还是不肯和我回冥界吗？”
佩德罗依旧摇头：“不去。”
塔纳图斯抱着膀子轻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佩德罗感受到气氛的尴尬，开始没话找话：“天果然不亮了。”
现在应该是早上六七点钟了，平时这个时间，天边早就泛起鱼肚白了，可如今的天色，依旧像是深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塔纳图斯身边始终跟着几团绿油油的冥火在照明，他们二人现在也什么都看不见。
“回去吧。”佩德罗扯了扯塔纳图斯的衣角。
塔纳图斯扛起他，又飞上了夜空。
在佩德罗将要叫还未叫出声时，塔纳图斯突然打断了他：“佩德罗，我最后再说一遍，神已经不准备插手人间事了，这次大灾，生死难料，你要是不跟我回冥界，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一定能保住你。”
佩德罗心里酸溜溜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保不住就保不住吧。”
这一日，在所有人的感知中，都是极为漫长的一天。
太阳没有照常升起，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黑暗，最可怕的是不是袭击，而是安静。
这种安静让人感觉惶恐，感觉有更大的灾难正在酝酿，像是有个幕后黑手，正在蓄力做最后一击。
到了下午五六点钟，大约太阳落山的时间，寂静了一天一夜的冥界死灵，终于开始了大规模的反扑！
“王城北部出现大量不明冥界植物！会释放毒气！”
“塔洛斯城出现大规模雷云！城主已经带所有民众到地窖暂避了！”
“赫尔顿城中心长出一棵毒蛾树！”
“塔科马拉城郊发现大批不明生物，会袭击人类！牙齿有毒！”
“……”
一条条噩耗接踵而来，打了教廷个措手不及，全国各地都在遭受着不同程度的袭击，伤亡人数直线上升，冥界死灵造成的财物损坏也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经此一役，帝国怕是要狠狠休养生息一番才能恢复繁荣了。
所有人都在行色匆匆的连轴转着，只有佩德罗闲下来了，他看了看人群中心正在暴躁的发号施令的塔纳图斯，偷偷闪身躲进了楼梯间。
这处楼梯间是教皇办公室联通教堂楼顶露台的专用通道，现在空无一人，佩德罗一口气跑到楼顶，楼顶上停着几只乌鸦，见他来了，都歪着脑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佩德罗没有理会它们，边走边脱外套，走到护栏边时，上身已经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了，数九寒冬，冷风凛冽，他鼻头通红的俯瞰着王城。
王城如今一片破败，硝烟四起，处处废墟，时不时还有爆炸声和尖叫声传来。
这是他成长的地方，他在这里诞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闯祸，在这里结识朋友，在这里留下各种回忆，也将在这里死去。
如果他的消失也能算作“死去”的话。
身旁，厄尔玻斯的身影又出现了，冥王大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要开始了吗？”
佩德罗面无血色的往护栏上爬，天气太冷，他浑身都在发抖：“嗯。”
厄尔玻斯又问出了昨天没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佩德罗站在护栏上，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他本就又高又瘦，现在这么看，整个人单薄的像一张废纸，他短暂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是一道保险。”
“保险？”厄尔玻斯没听懂。
无边的黑暗中，佩德罗全身上下突然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厄尔玻斯下意识抬手遮挡，又听见佩德罗补充了一句：“一次性那种。”
以佩德罗为中心散发出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王城，所过之地冥界死灵尽数灰飞烟灭，这光芒还在不停蔓延，迅速且强势的覆盖着人间大地，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太阳，光芒耀眼却不炽热。
厄尔玻斯双眼剧痛，如此近距离的被这种强光给照射到，他有一瞬间都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瞎掉了，但是这光他并不陌生。
教廷办公室里的众人们也被窗外猛然出现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所有人都紧紧捂住了双眼，突如其来的异变给大家带来了短暂的骚动，但很快就在情报科主任的暴躁怒吼下平息了。
这阵强光持续了约十五分钟，光芒渐渐减弱，像是傍晚的阳光一般，大家终于又可以正常看见东西了，各地的情报再次报来，很快大家便都知道了，这阵莫名其妙出现的强光彻底消灭了所有冥界死灵，就连天幕上笼罩的黑影也消失了，月亮和星星重新出现，一切像是被按了清除键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塔纳图斯满腹狐疑，一闪身便来到了散发出光芒的中心位置，这里站着他的父亲，冥王殿下。
“是你……”塔纳图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散落一地的佩德罗的衣物，从外套到靴子、裤子、甚至是贴身穿的内衣都有，不远处的栏杆上，还挂着他的白衬衫。
他嗓子有些干，感觉自己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厄尔玻斯回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不是我，是你那位小朋友。”
塔纳图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静问道：“他人呢？”
厄尔玻斯一摊手：“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塔纳图斯猛地握拳，无数只乌鸦从他体内飞出，绕着教廷上方不停的盘旋着、嘶吼着。
见儿子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不动了，厄尔玻斯好心的帮他捡起了佩德罗的衣物，边捡边解释道：“我感受到了老朋友的气息，这位小朋友是光神巴德尔的一个小巧思，他把自己的一团光做成了人的样子，放在人间，骗过了神的眼睛，亦或许，是神故意视而不见……”
都捡起来后，厄尔玻斯把这些衣服一把塞到了塔纳图斯怀里：“他和我说，他是一道保险，一次性的那种。”
一次性的？保险？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去冥界？
一团光？他是一团光？消耗完就没了？消失了？
佩德罗的衣物上还有余温，塔纳图斯抱着这些还隐隐散发着暖意的衣物，感觉自己心都凉了。
前面有些铺垫，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佩德罗使用的黑暗的力量其实只是把光给收起来了而已。
写的我好难过，我很喜欢佩德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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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长夜难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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