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悬浮在视网膜上：00:14:17。
林深被钉在神经接驳器的金属架上，三百根光纤导管刺入脊椎，每根都流淌着顾沉的记忆。冷冻舱的蓝光里，他看见十八岁的顾沉正在焚烧画室，火焰舔舐画布上未干的《向日葵》，而真正的顾沉此刻正将脑机接口刺入林浅的枕叶。
"发现了吗？"顾沉的指尖在林浅太阳穴游走，"她的脑沟回和我的克隆体完美契合。"
林深在电流的麻痹中转动眼球。主控屏上的DNA螺旋正在解体，林浅的基因组被替换成顾沉的碱基对——那些序列里藏着十五年来的所有克隆数据，包括如何让尸体保持绘画肌肉记忆的编码。
佛罗伦萨的黄昏
十八岁的顾沉蜷缩在跨国货轮底舱，怀里揣着烧剩的半张录取通知书。防水袋里的柠檬早已腐烂，汁液渗入母亲最后的遗书：
"沉儿，顾家不需要艺术家，但妈妈需要你活着。"
货轮靠岸时，他看见父亲的黑衣保镖站在佛罗伦萨的夕阳里，枪套上别着从火场抢救的画刀——刀尖沾着母亲跳楼时的脑浆。
现实中的林深突然抽搐，接驳器喷出焦糊的青烟。顾沉植入的记忆正在腐蚀他的海马体，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在觉醒——那些被矿物颜料渗透的皮肤下，RH阴性血正在重组顾沉的克隆基因。
"真有趣，"顾沉盯着突然紊乱的脑波图谱，"你在反向污染我的记忆库。"
林深咧开渗血的嘴角："你忘了自己用的谁的血？"
倒计时00:07:49
林浅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虹膜泛起顾沉特有的钢灰色。她机械地举起手，指尖蘸着恒温舱的营养液，在玻璃上画出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那是顾沉烧掉的毕业设计。
"不可能……"顾沉第一次露出慌乱，"我明明格式化了她的前额叶！"
林深在剧痛中大笑，光纤导管一根根崩断："你复制了太多次自己的记忆，却忘了克隆体的端粒酶缺陷——它们会不可逆地融合宿主基因！"
主控屏突然爆出乱码，所有顾沉克隆体开始同步抽搐。他们工装裤下的皮肤绽开柠檬状溃烂，正是当年母亲血液里的遗传病标记。
倒计时00:00:31
林深挣断最后一根约束带，扑向林浅的冷冻舱。顾沉的子弹贯穿肩胛骨，他却借着冲击力撞碎舱门。在神经接驳器过载的火花中，他看见两个灵魂在妹妹颅内厮杀——
十八岁的顾沉在画架前回头，身后是未烧毁的铁轨与野葵花。三十三岁的顾沉举着枪，西装上沾满母亲的血。而林浅的意识像一株幼苗，正在记忆废墟里破土而出。
"该结束了。"林深将恒温液注入顾沉的颈动脉，"回到你的毕业季吧。"
零秒
整座基因库开始坍缩，反物质湮灭的蓝光中，顾沉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接过佛罗伦萨的录取通知书。少年在画布上涂抹铁轨尽头的曙光，而母亲端来切好的柠檬，裙摆没有沾血。
林深抱着林浅跃出泄压口时，最后瞥见顾沉的背影——他正和无数个克隆体并肩坐在虚拟画室里，永生永世描绘那个未完成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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