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吻。
水洗过般的草木香萦绕鼻尖,郁安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沈亦别试探般的轻轻摩挲着。
心中震动,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上的东西。
半垂着的眼眸幽深晦暗,沈亦别手指滑过郁安的下颚,无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面对亲吻,青年睫毛颤动不止,满眼无措却没推开他。
不反感么?
沈亦别退开几分,哑声叫他名字:“郁安。”
原本清润的声线因为此刻情动而压低,说出的每个字眼都带着缱绻的意味。
郁安对上那双涌动着情愫的眼睛,平复着自己心跳,艰难回复:“怎么了?”
“抱歉,我又有些情难自禁。”沈亦别低声道。
郁安启唇,一句“没事”已经漫上喉间,还没说出口就发觉对方放在自己脸边的手指游移往后,扶住了他的后脑。
沈亦别重新吻了过来。
唇齿被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尽数侵占,如风吹浮萍,夹带雨洗森林的清逸芬芳。
郁安闭上了眼。
贯会维持绅士礼仪,沈亦别在接吻的时候也温柔又克制,但偶尔又存在控制不住咬到郁安唇瓣的失态状况。
若是事后郁安问起,他会将这些归因于初次亲吻的生涩,而非袒露自己想将对方融入骨血的暴虐心声。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戴上谦谦君子的温润假面,又什么时候将伪装卸下,他都会在心中的天秤衡量妥当。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吻毕,沈亦别瞥见青年发红的眼尾慢慢想着,不能吓到他的少爷。
双唇发麻,要是没有沈亦别扶在腰上的手,郁安几乎要站不住。
不愿再同那双温和无害的眼睛对视,他狼狈地挪开视线,低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沈亦别的眼镜。
由于刚刚被其他事被夺去心神,郁安不小心碰到了细框里的轻薄镜片。
镜片上的雪水已经化开干透,只留下一些指纹和灰尘。
略带歉意地看着那两片可怜的镜片,郁抿了抿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双唇,还是决定不给沈亦别道歉。
在沈亦别怀里平复了几下呼吸,郁安推推对方宽阔的胸膛。
后脑的痒意消退,是沈亦别收回了手。原来接吻结束后对方一直在把玩他的头发。
郁安将手里的眼镜和衣兜里的红铃铛一股脑塞还给对方,“……你的东西。”
沈亦别拿着两样东西不动,一双桃花眼漂亮得像秋日湖面,“少爷不怪我吗?”
他指的是刚刚自作主张的吻。
最初的羞窘感褪去,郁安脸颊不再发烫,“为什么要怪你?”
犹豫片刻,他还是没说出“氛围正好情难自禁也是正常的”这句话,而是神色自然地换了个说法,“我们不是恋人吗?”
“恋人,”沈亦别咀嚼着这个词,露出一个笑,“对,我们已经是恋人了。”
他将东西收好,忽然抬手碰了碰郁安眼下,那处的绯红已经转成淡粉,呈现出三月樱花的色泽。
小雪落下,更大的雪花紧随其后,纷纷扬扬散落大地。
沈亦别替郁安拂去了发间的雪,眉眼柔和地提议:“我们回去吧?少爷。”
亲昵的触碰让郁安不自觉弯了弯眼睛,“好。”
他主动牵上对方的手,神色姿态传达出对眼前人无声的信赖。
沈亦别侧目看向他天真的恋人,“我想我还需要解释一件事。”
“什么事?”郁安歪了歪头。
“其实……我想吻你并非是一时兴起。”
沈亦别敛眸剖析着自己心意,语调缓慢像是斟酌一二,又像是珍视万分。
“也是因为我爱你。”
好像很久以前,我就爱你。
……
圣诞过后,长达一个月的寒假来临。郁安和沈亦别一起回了国。
重回故土,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变化。
老宅风波早已平息,新换的一批佣人训练有素,举止得体。
新管家接到消息就候在了门口,见到二人就态度热情地打招呼:“沈先生、少爷。知道二位回来,老爷在客厅等候已久。二位请进。”
他让开身位,对二人做出了“请”的手势。
相扣的手被小幅度拽了一下,郁安看向沈亦别。
男人轻柔眼神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又抬眸看他,透露出询问的意思。
要不要在老家主面前掩盖二人的关系呢?
这个问题摆在眼前,郁安不假思索地摇头,扣紧了沈亦别的手。
沈亦别眼中盛起一层浅淡的笑意。
两人往别墅里走。
宅子里陈设没有太多变动,他们过了玄关一路畅通,进入大厅。
郁老家主端坐主位,正挂着眼镜看报纸。
走近后,郁安乖顺开口:“爷爷。”
听见青年人打招呼的声音,老家主抖抖报纸,将纸张打理好才抬头看过来,“回来了?”
半年未见,老人头上又添白发,但一双眼睛依旧锐利。
没被这直穿人心的眼神吓住,郁安乖乖点头,“是的,爷爷。我放假了。这段时间您还好么?”
“还好。”
老家主回答简短得几乎随意,但郁安明白对方的性格就是如此。
他毫不在意这份冷淡,笑道:“您过得舒心就好。”
在两人相交的手上不做停留,老家主将目光投向了郁安身边的沈亦别。
沈亦别对他微微欠身,“老爷。”
“不用再这样称呼我了,”老家主摆手,“被你的人看见了不像样。”
沈亦别不卑不亢,从容道:“是我自己愿意的,无需在意旁人。”
不知有没有被这份说辞说服,老家主表情不变,冲一旁的佣人递过去一个眼神。
对方立即会意,谨小慎微地端上茶盏。
“坐吧。”老家主看向二人。
坐下后,三人安静品茶。
一直到老家主主动问起郁安的课业和沈亦别的,三人才结束僵持,交谈的姿态很快放松。
长了半岁,郁安对老人半真半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待人处事精准地把握着成熟与青涩之间的尺度。
演戏这种事已经做惯,即使隔了一段时间也能信手拈来。
要完成任务势必要在这个位面耽搁一阵,扮演原身未免束缚太多,他只能借着“成长”的理由,顺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展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其实一直演下去也未尝不可。但他面对的是沈亦别,不管是为了对方还是为了自己,不能始终以假面示人。
以回国匆忙、还没来得及知会郁家夫妇为由,郁安假意要走,老家主示意他时间已晚、不必再奔波过去。
于是郁安顺理成章地住回了老宅自己原本的房间。
趁着郁老家主去了书房,佣人们又忙着收拾房间的空隙,郁安和沈亦别在花园里散步。
掌心发痒,时不时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小心刮动着。
沈亦别侧目看向始作俑者,嗓音无奈:“少爷。”
郁安收敛了动作,讨好般勾了勾他的小指,“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因为宋氏继承者身份的原因,沈亦别递上辞呈,卸去郁氏老宅管家的职位,专心处理那边繁重堆积的事务。
而已经卸职太久,沈亦别自然无法名正言顺陪郁安在老宅住下。
但他面色平静,甚至没多犹豫就给出答案:“明天。”
郁安好奇道:“用什么理由呢?”
沈亦别微微一笑,“陪老爷下棋。”
叙旧、理花、谈合作,只要稍稍思考一下就能想到,登门拜访的理由太多了。
郁安嘴角上扬,牵着沈亦别的手不紧不慢地绕过花坛,“难为沈家主费心。”
“这不算费心。”沈亦别也微微弯起眼眸。
“况且,”他牵紧了身边人,声音轻缓地继续道,“我也想每天都能见到少爷。”
……
元旦过后又快到春节,今年郁家的年末晚宴定在郁文涛名下的一栋别墅里。
回国后郁安出于礼貌考虑,拜访了郁家夫妇两次,都只得到两份漠然的回应,也就装作心灰意冷的模样不再叨扰。
他没见到郁姜的身影,传闻对方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很少归家。
晚宴当天,郁安收拾妥帖后就跟在郁老家主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他都关注着老家主的状态,知道对方的要强,只在上下车等必要时才虚虚扶一下对方。
对于给过他帮助的人,郁安从不吝啬自己的在意。
到了地方,几乎不需要递上请帖,郁老家主不怒自威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过了大门就是一道装潢得体的明亮长廊。
郁父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爸,您来了。”
老家主若有似无地点了头,“今天要辛苦你们了。”
自从去年开了年末办宴会的先例,郁家夫妻开宴的热情高涨。这次的晚宴也是此理。
众人欢聚一堂,虽然打着欢度佳节的名义,客气寒暄却只为谋利。
“我和夫人倒是没出什么力,”逐渐放权的郁父笑得舒心,“宴会主要是小姜在办。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意。”
老家主杵着拐杖,表情淡淡的,“郁姜成长了很多。”
得到了旧家主的夸赞,郁父脸上笑容扩大,嘴上客套说:“还差得远呐。”
老家主没回应。
郁父也不尴尬,抽出空闲瞥了眼老人身侧的青年。
安静已久的郁安适时出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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