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郁老爷子询问两个小辈是否有午睡的习惯,在得到了两声肯定的答复后,吩咐沈亦别把他们带去客房。
而郁家夫妇则被老人叫去了书房,商量些事情。
郁安和陈姜被安置在了两件相邻的客房,展现出老爷子对二人一视同仁的态度。
到了地方,陈姜冲沈亦别道了谢,又对郁安道:“午安,弟弟。”
郁安嘴角撇了一下,像是想反驳什么,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没有回应。
陈姜也不恼,无所谓地耸耸肩,接着合上了房门。
见郁安还没进屋,沈亦别笑问:“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少年人摇头,那对黑珍珠似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神色,“没什么。”
“您不舒服吗?”沈亦别语气关切,眼神却没有波动。
郁安再次摇头,“没有。”
沈亦安向他走近一步,温声说:“可是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可以说是惨白。
郁安这具身体因为服过药伤了点底子,加之这几天送到房里的饭菜也都清汤寡水,于身体恢复无益,所以常常觉得倦怠、使不上力气。
大病谈不上,应该是生起了小病。
“没关系的,”郁安看向沈亦别,对着他短暂的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关心。”
两人是第一天认识,沈亦别出于礼貌还是其他什么因素,能主动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难得了。
更何况,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他心底隐隐有了个不敢确定的猜测。
“那么少爷就好好休息吧,祝您做个美梦。”
年轻的管家对他行了个礼。
……
静谧的下午很快过去,郁安拉开窗帘,发现天暗了下来。
推开房门,已经有人在门口等他了。
郁安表情有些诧异,不自觉掩唇咳嗽一声。
“等我很久了吗?”他问。
“不久。”
走廊里没点灯,看不清沈亦别的表情。
只听他温和有礼地说道:“先生他们刚陪老爷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快到晚餐时间了,老爷就让我来接您。”
郁安轻轻点头,又问道:“为什么不敲门呢?”
沈亦别:“怕吵到少爷。”
少年抿唇,露出一个浅笑,“谢谢你。”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道谢,沈亦别也和之前一样,回了句“不客气”。
两人没再言语,一前一后的穿过了长廊。
客房在二楼,楼梯处点了灯方便视路。
郁安扶着扶手下楼,觉得背后有些冷,步伐一顿回头看去,发现楼梯口的小窗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应该是其他佣人开的窗通风。”沈亦别解释说。
见郁安穿得单薄,沈亦别几步回去关上窗,“初秋夜寒,少爷小心风吹。”
鼻尖飘过那抹特殊的清木香,郁安神色不变,说:“我知道的。”
小小的插曲很快被两人遗忘,他们抵达了饭厅。
见郁安进来,郁父面露不悦,“怎么才来?”
郁安站住脚,低头认错:“抱歉,爸爸。”
“算了,”端坐上位的郁老爷子没在意,“我们不也是刚到吗?”
郁父连忙改口,顺着自家父亲道:“您说的是。”
陈姜在郁夫人身旁熟练地打起圆场。
他指了指另一边的位置,东道主般招呼道:“快来坐吧,郁安弟弟。”
这份姿态像是自己才是宅子的主人。
郁安没理他,走到郁老爷子身旁,一脸认真地说:“爷爷对不起,是我睡过头了。”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在灯光下清透又真挚。
陈姜暗骂:惺惺作态。
老爷子却拍拍少年的肩膀,“孩子,一家人之间不用道歉。下午睡得好么?”
“睡得很好,爷爷。”郁安乖巧答道。
“嗯。”
郁老爷子点头,见饭菜已经在说话间上齐了,便对着众人说:“那就开饭吧。”
郁安回到中午的原位坐下,看大家开始夹菜了才拿起自己的筷子,细细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晚饭后,郁安继续充当透明人,安静地听着几人聊天。
话题偶尔带到他这里,又被郁夫人不着痕迹的岔开了。
今晚的主角依旧是陈姜。
一切结束已经快九点了,这次沈亦别没送他们回房间,而是在老爷子身边侍奉着。
陈姜被郁家夫妇拉着单独说话,郁安对夫妻二人道了晚安,然后独自回到房间。
一进屋,他就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
轻拍着胸口顺气,卸下无害伪装后的少年眉眼沉静。
有点感冒了,他想着。
迅速分析了一遍收集的信息,将它们进行了利弊分析后,郁安洗漱一番就躺下了。
另一边,陈姜被郁父郁母带到了花园里。
“姜姜,明天二叔三叔来了,要乖乖叫人知道吗?”郁夫人叮嘱他。
陈姜笑了,“妈,我知道这些,又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你懂事。”
郁父笑着拍拍他的头,“我和你妈也不想教你这些,只是你二叔他们讲究这些,所以才提起。”
“原来是这样,”陈姜表示明白。
他笑了一下,像是不经意般开口:“可郁安弟弟那么内向,岂不是要吃亏?”
说到养子,郁夫人摆弄了一下耳垂上的珍珠耳环,没做声。
郁父笑容淡了下去,说:“他就是这种性格,以前还好,现在大了倒是越来越孤僻了。”
陈姜佯装可惜:“噢,这可是个问题。”
“不提这个,”郁夫人厌烦地叹了口气,又很快对着陈姜露出笑容,“中午我们是和爷爷商量你的生日宴去了。”
生日宴,郁安也想到了这个。
不过是在脑子一片浆糊的情况下闪过了这个念头,他知道郁家会找个机会公开陈姜的身份,不是生日宴也会是其他什么洗尘宴之类的。
而第二天郁安没能见到郁家二叔等人,因为他病倒了。
躺在雪白床被里的人面色潮红,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看向沈亦别时像是蒙着一层雾。
“麻烦你了。”
少年人嗓音沙哑。
沈亦别收回停留在郁安那张几乎称得上姝丽的脸上的视线,接过了温度计看了看,轻声道:“您发烧了,少爷。”
但心里却不着边际地想着,原来那张脸染上其他颜色的时候这么好看。
想事的时候演技也会有纰漏,沈亦别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睛情绪很淡,不含笑意时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嗯?”
生着病的郁安反应有些迟钝,像是看不出他不甚走心的表演,只清楚一件事——
“今天还要见二叔他们。”
沈亦别晃了晃手里的温度计,声音很温柔:“可是您的体温有点高,需要休息。抱歉,昨晚因为我的疏忽让您吹了冷风。”
郁安知道他是指楼梯口那扇窗户。
“是我自己身体太弱了,”郁安咳了一声,“还要麻烦你来看我。”
“这是我的职责。”
沈亦别很客气,“我这就去和老爷说明情况。对了,您早餐喝粥好吗?这样方便吃药。”
“我可以下楼接二叔他们的。”郁安坚持说。
“陈姜少爷已经去了,您可以安心休息。”
已经走到门口的沈亦别回答。
话说太快,带了点正主亲临替身就无所谓了的意思。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见郁安脸色不对,沈亦别立刻道歉:“抱歉,是我失言,您别在意。”
少年闭了闭眼,隔了很久才闷声道:“没事。”
担心沈亦别自责,他还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还是休息好了。其实配角到没到场都没关系的。早餐就准备清粥吧,谢谢。”
默了默,沈亦别走出客房。关门前,他又道了声抱歉。
郁安闭着眼,没有回答。
他没有真的生气,只是遵循人设给出反应。
懒得思考那对名义上的父母心底如何厌烦自己、其他人又有何反应,郁安自顾自躺在被窝里,闭眼假寐。
对他来说,这场病来的正是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叩响。
郁安揉了揉眼睛,哑声说了句“请进。”
端着托盘的女佣进了门,“小少爷,您的粥好了。”
她将那碗玉米白粥和一份感冒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又倒了杯清水放下。
郁安努力撑起身体道谢,没在意来人不是沈亦别,对方可能在忙。
女佣低头,“您客气了。”
她对这个内向的小少爷感观还不错,觉得他和那些趾高气昂的客人不一样,一个人在房间里生着病也怪可怜的。
于是她不由多说了一句:“少爷,您多休息。有事吩咐就摇摇床边的铃铛。”
郁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果然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
他回过头,再次对女佣道了谢。
女佣欠身,然后退出了房间。
……
转眼到了下午。
退烧药起了作用,郁安体温有所下降,恢复了些精神。
饶是如此,他依旧待在房间里没出去。
休息够了,郁安下了床,打开一点窗户透气。
透过玻璃,他看见院子里有几棵花树,不算很高。刚到花期,零星的白点和未绽的苞体和谐交错。
此刻,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上,洗去了花瓣上为数不多的灰尘。而未开的花苞则左摇右摆着。
“少爷喜欢山茶花?”
郁安闻声回头,见沈亦别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眸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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