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糖水蛋后,沈木生去山上打柴,徐氏做针线活,珍珠则搂着宝珠又歇了一会儿。
到了傍晚时分,因为不用再照看珍珠,徐氏得去灶间做饭,便到墙根处的棚子里去拿柴。
隔壁马家三媳妇也出来抱柴,听到动静,从墙头伸出半个脑袋来,看到徐氏后招招手,“沈家二嫂,我让宝珠拿回去那两个蛋,给珍珠吃了没?”
徐氏刚拢好一堆,听见这话直起腰,笑了,“吃了吃了,珍珠午间只喝了米汤,后晌吃了你给的鸡蛋,现在跟宝珠闹成一团,看着都不像病过的样子。也多亏你时常想着我这两个闺女。”
马三媳妇摆摆手,“咱两家平时处的不错,二嫂说这话可是外道了……行,珍珠好了就行,我这就回去做饭了。”
徐氏弯腰去抱那捆拢好的柴,冷不丁看到张氏倚着灶屋门口,冷嘲热讽着:“二弟妹可真有本事,能让娘给你掏银子,还能让马三媳妇给你拿鸡蛋吃……珍珠可不就是有福的么,哪像我们桃儿,救了你们珍珠,到现在腿还瘸着,别说是鸡蛋了,连口热水都没人送。”
徐氏知道张氏心里有气,于是好声好气地解释:“大嫂,后晌那两个鸡蛋拿回来时,桃儿正巧在我屋里,本来我是分给桃儿了一个,可她不要,还好像是吓着了似的,直接就回你屋了。”
张氏倚着门的身子立即拉直了,“你说啥,你给她吃鸡蛋,她死活没要?”
“可不是么。我那屋里也拿不出啥像样的东西来,本想着给桃儿分个蛋,我和珍珠心里还能舒坦些,可……”
徐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大嫂一咬牙,把灶间的门猛地一甩,直奔自己屋就去了。
正在里面刷锅的何氏吓得直抖,等徐氏进来后,像个鹌鹑似的问:“二嫂,大嫂这是咋了?”
徐氏心里是有几分明白的,但也不好多说,只随意安慰了几句,便去生火了。
沈桃正躺房里发呆,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弟沈兴下学不久,直吵着头疼,窝在她身边睡了。
张氏推开门,劈头盖脸就开始骂,“死丫头,你是吃饱了撑的,你二婶给你鸡蛋你为啥不要?”
沈桃心里哀号了一声,不敢跟她娘硬顶,只能小声说,“娘,我不想吃……”
“你不想吃?你咋那么金贵,鸡蛋都不想吃你到底想吃啥?你不想吃你不会拿回来给你弟吃啊,看你弟在学堂累的,回来倒头就睡……”
张氏去给沈兴盖被子,顺手在炕上摸了一把,一个巴掌拍在沈桃脑瓜子上:“你个挺尸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添把柴,不怕给你弟冻着啊。”
沈兴到底被吵醒了,闭着眼就嚎了起来,“啊……”
王氏下午去给褚三娘送花生红豆,后来直接转到旁人家去唠了会嗑儿,左右入了冬家里也没啥活,还有三个儿媳妇守着,她就没着急回来。
等到天将黑了,她把碗揣怀里往回走,刚回身去关大门,就听到老大家的屋里传来杀猪似的一嗓子。
王氏的火腾地上来了,两步蹿过去,猛地推开张氏的门,吼了一声,“哭哭哭,一天到晚你这屋就没个消停时候!这又是谁惹着兴儿了!”
沈兴扒开眼,就着王氏的问话用手指指沈桃,“奶,我姐偷吃鸡蛋不给我留。”
张氏连忙去堵沈兴的嘴,“娘,没那回事,鸡蛋不是桃儿吃的,是珍珠吃的,兴哥没听明白。”
“净胡扯,老二媳妇上哪儿给珍珠弄鸡蛋去。”
“我听说是马三媳妇给的,一共给了两个呢,珍珠都给吃了。”
张氏特意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心想她大儿子沈洪不在家,如今这院子里可就沈兴这一个男娃,珍珠她吃独食,看婆婆怎么个说法!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这么着,王氏打心里头厌烦。
马上把脸一板,“兴儿你甭哭了,你二姐吃那鸡蛋是旁人送的,你想吃就跟你娘要,看你娘有没有那个能耐让旁人给送过来。你娘要是没能耐,那奶也没招儿。”
说罢,王氏直接甩门回自己屋了。
张氏:“……”
沈桃冷眼瞅着那娘俩,蹲到灶前去烧火。
要是没有那件事,她至于一看到煮鸡蛋就吓得魂飞魄散?
沈桃是重生回来的,重生在半年前。
那一世,沈珍珠始终灾病不断。因为大房的私房攒得最多,张凤香不想被珍珠拖累,便张罗着分了家。
可分家后沈珍珠的好运就来了,不但身子好了,还嫁了个镇上的好人家,连三房的叔婶也都跟着得了好些实惠。
而大房这边自打分家后却接连倒霉越过越穷,后来实在没法子,只好拉下脸来去投奔沈珍珠。
沈珍珠看起来倒挺热络,还让婆子张罗了一桌好饭菜,其中就有盘煮鸡蛋。
沈桃饿得慌了,吃了太急,竟然被一颗蛋堵在嗓子眼里,直接噎死了!
重生后这半年来,沈桃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煮鸡蛋,摸到手里时就觉得胸口憋闷,临死前的痛苦直接翻腾了上来!
这让她怎么去拿那颗蛋?
沈桃用火钩子挑着柴,恨得嘴里直咬牙。她娘说得没错,沈珍珠就是她的克星,比她晚生一天就多吃了三年好的,到头来,她沈桃又是因为沈珍珠家的一颗鸡蛋而丧命。
因为恨透了,所以她才伸手推了沈珍珠那一下。可没料到,珍珠不但没死,自己反而因为她接二连三地挨骂!
这叫什么事儿啊!
……
晚饭时珍珠是和大家伙一起吃的。
家里男人就老沈头和沈木生在,珍珠的大伯沈金生带着儿子沈洪在镇上做工,三叔沈水生常年不着家,这会子也不知道在哪“发财”呢。
珍珠帮着何氏给分饭。
一人一碗稀溜溜的红薯糙米粥,两个爷们加上王氏一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米面饼子。
二房和三房都是娘三个分吃一个饼子。大房因为有男丁,娘仨分一个半饼子。
桌上两盘菜,一盘腌萝卜,一盘炒白菜。
“娘,这粥咋越来越稀,还有这饼子,这也吃不饱啊。”张氏嘴里喊着娘嘀咕着,却瞥了珍珠一眼。
沈珍珠假装不见,尝了口腌萝卜,齁咸。
再吃口白菜,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可肚子里没食儿不行啊。沈珍珠没招,学着她娘把萝卜和白菜拌稀饭里,捧起碗,大口往嘴里刨。
听到张氏到话,王氏喝一口粥,没抬眼,“手里的钱不够,得紧巴着点。我看不行的话,打明儿起也别吃三顿了,就两顿吧。”
张氏脸一黑。
还不是因为二房借了那五两银子的关系,弄得全家都跟着吃不饱。
她忿忿地给沈兴夹了一大口白菜,眼圈有点红,“娘,咱们娘们少吃点都成,可兴儿还得念书呢,他要是吃不好,可是读不进去的。”
“你还好意思提兴儿读书的事,天天下学就睡觉,这都小半年了,连个三字经都不会背!”
珍珠默默表示她奶这话说得贼对。
张氏被王氏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转头求助公爹,“爹,咱们兴儿是个用功的,天天下学回来都喊头疼,倒头就睡那都是累的,还有背不下来三字经那事儿,我看就是周先生教得不好。我听说村西柳家也开了私塾,要不去他家?”
老沈头倒也不傻,“老大媳妇你也别急,去问问旁的学生学得咋样再说。”
沈珍珠因为肚里有糖水鸡蛋垫底,这会儿吃了碗粥也饱了。接了徐氏给的半个饼子,她掰成小块给宝珠泡到粥里去,跟张氏说,“大娘,要不我明晚替你去接兴儿下学,帮着问问那些学生,看看他们咋说?”
张氏不信珍珠,总觉得她要使坏,“还用你问,我自己不会问?”
珍珠笑笑,“哪个学生敢跟别人家大人说真话?大娘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张氏经她提醒,觉得没错。
既然想去就让她去,看她回来能给个啥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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