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有出不去的办法。
熬鹰这种力气活儿,黎清雨向来很有信心。
她带着狐狸在宅子里转悠,沈枝意懒洋洋地躺在背包掀了掀眼皮看着少女,不知在思索什么。
“那个锣声有问题,每敲响一次这陶府的阵法就会变动一次。”
“法则也是无趣,每次都是这样,哪怕杀个干净,也要把人困在里面。”
嗯,看来有些长进,也算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狐狸伸出爪子,用肉垫轻轻碰了碰黎清雨下巴,示意她停下,这才一跃而下,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迈开了步子。
礼尚往来,即是收了妖丹就要帮人办事。
狐狸昂着头,走起路来慢条斯理,九条雪白的尾巴翘着微微晃动,从后面看去那尾巴比她身子还要大一些。
“阿狸猜到什么了?”
黎清雨看着狐狸那傲娇的模样,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快走两步将狐狸抱起。
“指路就好,法则里不太平,不要自己走动。”
黎清雨将狐狸放在肩头,由着狐狸指挥,她动左爪就往左走,动右爪就往走右走。
走的路多了也就明白了,狐狸许是在寻什么地方。
寻什么地方,黎清雨琢磨着半响也没琢磨明白。
她的狐狸太小了,小到还没有结丹,小到不能言语。
这么小的狐狸就如此聪慧,那以后可还得了。
黎清雨侧了侧头,竟好似看见雾色里的几分浮光,忍不住生出错觉,觉得下一刻天就要亮了。
如此荒唐的想法还真是荒唐,就像对一只狐狸言听计从一样荒唐。
少女悄悄弯着嘴角收回了目光,眼神划过湖面却是停了下来。
或许还可以再荒唐些。
比如杀了沈枝意,换她的阿狸来做那沈枝意。
少女突然的停顿,让狐狸生出好奇,侧脸看向黎清雨,见她瞧着平静的湖面出神,也没什么所以然,眼里落出几分嫌弃。
爪子拍着她肩头,催促着少女快些行动。
越早破开结界,法则晶石的力量就越大。
现在的生活,省下的就是挣下的,多一点法则之力,自己恢复的也就多一点。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赏景!破毛病!
“嗯,这就走。”
黎清雨看着湖面,忽然笑了起来,粼粼水光映着她眼眸格外明亮。
少女伸手轻轻触碰狐狸耳尖,摸着腰身的玉佩又拿出一颗晶石塞进狐狸嘴里。
“阿狸可真是聪明。”
好好好,这是察觉到自己的用处了,都学会恭维了。
人族果然狡诈!狐狸悄悄瞥了眼黎清雨,回头看向那湖面。
灵力在唇间漾开一层又一层,而湖面她与少女的身影也亦是随着水纹一圈圈扩开。
蠢货,狐狸是喂不饱的。
在狐狸授意下,兜兜转转好大一圈,总算停了下来。
黎清雨看着房门上祠堂二字皱起了眉。
“是这儿?”
是这儿!不是这儿还能是哪?
狐狸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爪子轻轻拍了拍黎清雨脸颊,催促她推开房门。
黎清雨似是想起什么,从储物玉佩里拿出那破衣包裹的骸骨。
“还打算找个地方埋了,如此也好,落叶归根,帮他立个牌位也是该的。”
房门推开的那一霎那,一股沉闷的腐臭气息扑来,黎清雨后退一步,几乎是一瞬就将肩头的狐狸护在怀里。
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只有一具腐尸,面对着先祖的牌位跪在蒲团之上。
坏掉的血肉与怀中的木牌融为一体,就那般虔诚的,悲恸的,孤零零的,无声无息的一点点腐烂着。
黎清雨攥着长剑的手一紧,睫羽盖住了眼中的情绪,顿了顿,平静的开口。
“是陶公,三年前我见他那次,就是这身衣物。”
少女轻轻将狐狸放在角落,独自走向尸身,试图将木牌拿出。
只是那尸体放着久了,随着黎清雨轻轻拉扯,哗啦散了一地,木牌就这样滚落了出来。
黑血浸润下陶渊二字格外刺眼。
黎清雨低着眸子,侧脸分外平静,她短暂的顿了下,伸手捡起了木牌放在供台之上。
“阿狸早就猜到了?我也该早点想到的。”
“这么大的陶府,竟是没有陶公的身影。”
“那只有一种可能,陶公早就死了,看着尸腐的程度,该是在我送回陶渊的尸体后,祸事也跟着来了。”
黎清雨摸出一张符箓丢了出去,火焰涌起,骸骨烧着咔嚓作响。
“那尸身里藏着东西,害了陶府,害了整个村落。”
“所以有人寻着尸身找到了陶府,屠了整个村落,等着白姑上钩,又或者等着那尸身里什么东西长成。”
“如此说来,是我疏忽了。”
火光烧之殆尽,黎清雨将陶家父子的骨灰收进一个木盒中,放在供台上,又拿出匕首在木牌上刻上了陶公二字。
静静站了半响,摸出几根檀香点燃,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随着檀香烟雾升起,木牌渐渐浮起金光,一颗拳头大的晶石缓缓飘出落于黎清雨面前。
轻微咔嚓的一声,似是法则结界碎裂的声音。
黎清雨蜷了蜷手指握紧晶石的手松开,闷不吭声的将狐狸抱起往外走去。
沈枝意抬眼看着黎清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了爪子软软的勾了勾她下巴。
黎清雨没有躲,也没有像往里那般抿着唇笑,只是专注的往前走着。
“阿狸,我从营里到现在见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生死在这世道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若当初我能再谨慎一些,或许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果然还是该听白老头的,不问世事,不介因果,只做手中这一件事便足以。”
少女轻轻抒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狐狸脑袋,声音带着寥寥孤寂。
“是我错了。”
或许是察觉到少女的寂寥,狐狸难得的乖巧了些,顺着黎清雨掌心蹭了蹭,眼睛半眯着,心中却是悄悄笑了起来。
万年的狐狸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情感早就不屑一顾,她所在意的是黎清雨的来历。
少女所说的营里其实已经将她的出处交代个干净。
人族大大小小的宗门众多,但自称营的,便只有一个。
尘满面,鬓如霜,一入无生,孤坟寒。
无生营啊,狐狸心底冷笑起来。
那个四处捡孤儿圈养起来丢进妖群里厮杀的地方,一边教养着抚育之恩,一边用孩童性命换取自己私利的龌龊之地。
那用性命堆积起来的高台,她沈枝意早就不顺眼了。
这么想的话,要杀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那时还是三族鼎立,人族与魔族迟迟不见破仙,而自己隐隐摸到了仙家的门槛,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黎清雨该是在法则落下之前,接到了刺杀自己的任务,不成想出发没多久就遇到了法则崩坏,而后就困在这太行山脉里。
白老头,呵,白岳山,还真是笑面虎,说起来法则崩坏前还和自己喝过茶呢。
这么一想,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时该是察觉到自己要破仙了,这才回去派出了黎清雨这傻子用命冲锋,来试探自己修为。
蠢货黎清雨,真以为凭她这两下能干过巅峰时的自己吗?
这法则崩坏,还真是救了她一命。
沈枝意越想越恼怒,眯着眼盯着黎清雨鼻尖看了半响,伸出爪子狠狠挠了上去。
少女微微侧头,云淡风轻的躲了过去。
狐狸吗,说到底是动物,喜怒无常也无伤大雅,又不是真的要自己性命。
许是饿了,又或者长时间的赶路让她不适,总之作为主人来讲,该包容一些的。
黎清雨指间划过袖针突突冒着血,不由分说的塞进狐狸嘴巴,小声安抚着。
“阿狸莫急,结界已经破了,外面还有马匹,趁着法则刚落过,我们抓紧赶路,等到了安全区就好了,届时.....”
话还没说完,噹的一声锣响打断了少女。
随着锣响的那一刻,黎清雨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还是那个陶府,不见半点人烟,只是这一次暗红的血迹遍地都是,甚至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尘。
沈枝意眸光动了动,抬头看向久违的夜色。
法则结界破了,雾气散去后露出皎洁的明月。
月影如钩,洋洋洒洒地镀在府院的砖瓦上,如缟素一般光华。
许久没见这般月色了,该是温一壶酒,躺在软榻上慢慢喝。
若没有这个藏头藏尾老鼠屎的话,或许她心情能更好一些。
“姑娘,我们谈个合作如何?”
月影之上,朦朦胧胧映出道身影,似是摇着扇子,整个人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黎清雨立于庭院,眉间染着月色,不惊不悚,只是淡然抬头看着那道身影。
沉默片刻后,指间轻轻弹出一根长针射出,那银针穿过月色上的人影落在屋檐之上。
黎清雨笑了。
“是你。”
“嗯?你知道我?”
月影之上的人影动了动,声音带着一丝傲慢。
“也对,你作为一个准半仙,该是听过我的名字的。”
黎清雨平静的拔出长剑,剑光如月,刹那光华斜斜落在她眉眼。
“我是说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
话音落,剑风起,寒光闪照间,本是在府门前的黎清雨已在月影之上。
剑锋将那模糊的人影一分为二,直直劈下。
人影散去又聚拢,带着恼怒,沉声质问。
“你这是何意?一群蝼蚁罢了,你即是要踏入半仙,不如与我合谋。”
黎清雨旋身再次挥剑,似是星光炸起,再次将人影切割开来。
“你这人脑子有病吧?在这锁仙阵里你劈我也没用的,不如我们好好聊一聊。”
又是一剑,自上劈下,少女挑眉看着人影凝聚,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阵法什么的,总能劈开的。”
她唇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却是带着重音。
“劈你百次不行,那就千次。”
那人影似是淡了些,眼看又是一剑落下,噗一声化为道黑烟,厉声喊着。
“呵,困仙阵你当是儿戏,那我便要看看你能熬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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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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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陶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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