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甲虫”由一层薄薄的壳包裹着,它来回转动了一下自己扁平的小头,然后定格在了一个方向上。
其实你不知道它的眼睛在哪里,也叫不出它的名字,但那甲虫却像在与人对视,甚至有点审视的意味。只是它在张兴的手上停顿了片刻之后,又突然地一股脑儿钻到落叶里面消失了。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经纶定了定心神,缓步靠近张兴,然后蹲下来出手摇了摇张兴的肩膀,却感到一种没有知觉的僵硬。
张兴甚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李经纶摇了摇头,其余几人立刻心领神会,钱运几乎都快哭出来,心想:居然有人被杀了?看他身上是枪伤,不会是被林雁杀的吧?
就这样想着,钱运抬头去看了阿巧一眼,阿巧哭了,眼睛红红的,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李经纶动手翻了翻张兴落在一旁的背包,里面除了一条登山绳别无他物,可李经纶还记得张兴昨晚出门的时候,背包明明是鼓满了东西的,这就意味着有人从他的包里把其他东西拿走了,是谁?
张兴是胸部中枪,伤口流出来许多血,但其实他的脸上与脖子上也有不少细小的伤口,伤口布满皮肤甚至让人看起来有一些密集恐惧。
苏向晴在一旁弱弱说了一句:“得报警吧?”
说完她拿出手机,但这里没有信号,手机上只有紧急呼叫的功能。
倒也不是不能拨110,但是,现在这情况也说不清楚具体的位置,或者,会不会被警方列为嫌疑人呢?
一直以来过着循规蹈矩生活的苏向晴,一时间不知所措了。
她只得看向李经纶,李经纶眉头微皱,深邃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些愁绪。
李经纶道:“警肯定是要报的,毕竟是人命关天。不过我们先继续往盘山河那边走走,看出了这个林子会不会有信号,然后阿巧你和店里联系下,也看看林大叔还有秦华他们几个有没有回去。”
阿巧坚定的点点头,又往张兴身上看了一眼,道:“我们快走吧。”
很快几人一路下山赶到了盘山河旁,河的对面也是一座座高山,而传说中的主峰望月峰耸立在河的这边,峰顶似乎已经离天空一线之隔。河流的所处位置则是这山谷里的最低处,河水碧绿,平静地环绕在两山之间,太阳则正好西斜到了山谷的尽头。
来时的路隐在山林之中,一望也望不到头。
阿巧掏出手机,熟悉的锁屏打开,信号格出现了反应。
她拨通腊梅的号码。
“嘟,嘟……”手机无人接听。
“再拨一次。”李经纶说。
阿巧已经六神无主,毫无目的的执行了别人的话。
她开了免提,手机的嘟嘟声在这山谷之中格外刺耳。
“阿巧,你们回来没?”腊梅终于接了电话:“饭菜快准备好了……”
“大嫂……”阿巧打断腊梅:“爹回来了么?”
“没有啊,还有另外那三个客人也还没回,做好的菜我都保温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啊?”
阿巧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撇过头去看李经纶。
“老板娘,我们不回来吃晚饭了,留着当宵夜吧。”李经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时空气都安静了。
钱运尴尬地说:“报警吧,这可是死人了!”
“给林大叔也打个电话。”
“好。”阿巧又立刻执行。
苏向晴沿着河边走了几步,在不远处发现了两座人面石像,这两座石像就和槐树林入口那两个石像一样,正襟危坐,眼睛大而空洞。
古时候的人,恐怕是都对眼睛有异常的执着和崇拜,所以才特意把雕像的眼睛放大。
突然间,那雕像的眼珠似乎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苏向晴眨了眨眼,却又发现那雕像的眼睛没有什么异常。
这边阿巧一连三个电话呼过去,林雁都没有接。
“报警吧,必须告诉警察这里有人死了。”李经纶说。
“可是那人……”阿巧颤抖着,想要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人不是被爹的枪打死的吧?”
“警察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要相信他们。”
苏向晴看完石像往回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些动静,她回头一看,见到大量的黑色甲虫正在聚集,而更多的甲虫,正从那两个石像的眼珠里钻出来。
甲虫越来越多,就像有无形的人在指挥似的,突然间“刷的”一齐往苏向晴的位置爬了过来。
一种漆黑的压迫感森然而至。
“快跑!”苏向晴大喊,她往众人的方向狂奔,挥动手臂向几人示意。
钱运看过来,第一个意识到她身后成群的甲虫和刚才张兴尸体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莫非是吃人的虫子么?钱运心里着急,大喊:“苏老板,你快点儿!”
然而,刚才他们下山道路上也已经挤满了甲虫,一眼望去仿佛一片虫的海洋,上下翻涌着,阻断了来时的路,让人猝不及防。
这些虫子的行为有出人意料的一致性,几乎快将几人包围。
李经纶眼疾手快,掏出了背包里的驱虫剂,对着第一波迎面而来的甲虫一阵狂喷,钱运也立刻反应过来,加入了战局。
可这虫子成百上千只,并且前仆后继地朝他们扑来,虽然几人一直在后退逃跑,但是根本无法有效抵挡它们的进攻。突然,一只虫子一跃而上跳到了阿巧的右手臂上。
它细小而尖利的牙齿刺入阿巧的皮肤,阿巧连忙将它甩了出去,自己的手臂上则留下一个细小的红印,火辣辣的疼。
然后,钱运的身上也跳上来两只甲虫,他扭动着身躯对付虫子,几乎用上了浑身解数,心里忿忿不平:老子行走江湖二十多年,杀过的虫子也不计其数,哪会被你们这些不知道哪儿来的东西给唬住?
看到两名同伴遭受攻击,李经纶心急如焚,突然他急中生智,发现所有的甲虫都没有靠近水边,心想这常年生活在陆地上的虫子应当不通水性,当即喊道:“跳水!”
说完,他飞身跳入盘山河,接着钱运和阿巧也跳了进去。
岸上的虫子瞬间占领了他们原本站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虫堆,那虫堆顶上不断有虫子掉下来,却又不断有虫子爬上去。
说来奇怪,苏向晴虽然一直被甲虫追着,却没有虫子跳到她的身上,就算是甲虫已经将她包围,也没有对她产生实质性的攻击。
那些虫子自觉的离她一尺远,偶尔靠近的,也会立马退缩回去。
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拿出包里的驱虫剂,像李经纶与钱运一样对付这些虫子,心中也好奇为什么这些虫子不攻击自己。
那些虫子并不是很怕这种普通的登山驱虫剂,只是本能的躲开攻击,只要一停喷头,就又立马围了上来,苏向晴看见他们密密麻麻快速晃动的昆虫足,还有张开的明明很袖珍却包含的尖细刺牙的口器,心里一阵发毛。
什么东西!
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进入水中,她心下一横,也跳了进去。
成群的甲虫们在河边望而却步,远看之下,仿佛一股流动的黑色恐惧。
接着,它们逐渐沿着来时的路退了回去,一些从石像的眼珠里隐去,一些则退回到山坡之上没了踪影。
岸边一时又恢复了平静。
苏向晴在水里挣扎着,使劲全力地想往河对岸游去,然而她整个身体却无论如何不能往前,就像有人在拼命的拽着她一样。
不,就是有什么东西绑住了她的右腿。
体力在河水里加速消耗,苏向晴整个人沉入水中,她屏住呼吸,水中朦胧的景象让她迷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的手摸索着往右腿那里探去,有一圈圈的东西缠在了她的右腿之上,她想这些应当是水草。
她使劲一拽,平常看似脆弱的水草却异常柔韧,仍纠缠在她的腿上没有松开,再次尝试,仍然失败。
她在水里再扑腾了几下,觉得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好不容易浮到水面上透了口气,却仍不知道怎么摆脱水草的纠缠,内心有种万念俱灰的无力感。
“苏向晴!”
李经纶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精神涣散的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给我顶住!”
李经纶说完就沉了下去,他用短刀一划,轻而易举的割断了缠在苏向晴腿上的水草,然后苏向晴就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她托了起来。
李经纶以仰面蛙泳的姿势将她带了起来,而苏向晴也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开始自主游泳。
她以前只在游泳池里游过泳,游泳池的水平静温和,可以任人发挥,而现在流动河水形成的阻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正一点点对抗她自己的力量。
然而在这种时候,她感受到李经纶在身旁的坚持,也感受到自己的求生意志,身体迸发出新的力量,竟也在河水里找到了前进的方法。可能人就是要到这种生死一刻的时候,才会真正迸发出意想不到的潜力。
那些什么工作上的糟心事,三姑六婆的闲言闲语,或者是别人的羡慕与赞叹,根本屁都不是。
仿佛经过漫长的时间,长到苏向晴怀疑自己已经脱离了正常的时间流速,两个人才终于游过了盘山河,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河对岸的滩涂上。
苏向晴躺在那里,看着一旁喘着粗气的李经纶,郑重说了句:“多谢你了,救命恩人。”
李经纶释怀的一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人情我先记着,来日再让你还。”
钱运和阿巧赶了过来,几人对视而笑,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太阳彻底西沉,河的对岸是回不去了,四人都是浑身湿漉漉的落汤狗,入夜风凉,钱运打了个喷嚏,阿巧和苏向晴也开始哆嗦。
好在包里还有打火棒,于是几人赶紧拾掇了些木柴生起火来。
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他们只能围着火堆尽快把衣服烤干,手机浸了水无法使用,别说报警,他们是与外界彻底失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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