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州他们离开不久,一年一届的院试也提上了日程。于是书院各处,城中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埋头苦读或探讨课业的学子,毕竟院试若能榜上有名来年的秋闱也能上场试一试。
不过在这关头能忙里偷闲的莫过于丁院的那群萝卜头,一下课就满院子欢声笑语和其他背书背得愁眉苦脸的少年成了鲜明对比。
“安静,下个月也该你们年末考核了,若是不过小心书院叫你们爹娘来。”易安黑着脸站在廊下吼道。
“啊!下个月!” “云先生没有说。” “怎么办?我要是不过,爹娘会把我的腿打断。”这群萝卜头才知道这个惊天噩耗,一下子脸色比外面那群少年还要难看。
云微学识在书院有目共睹,加上这次他还未去京城,林若礼便叫他同书院其他先生一道准备院试的题目,易安则再次来代了课。听到孩子们悲伤的哭嚎,易安不客气道:“这是书院历来的规矩,自个不上心还责怪先生不说。”
“呜呜呜!”再也没了玩闹的心情,一群萝卜头飞奔进学堂抱书苦读,恨不得能把书吞进肚子里。
易安摇摇头:“瞧瞧你们,还早着呢!”
“易先生你不知道。”萝卜头们哭丧着,“来不及呢!”
院试不是小事,听说这一次京城礼部会派人巡考就可见朝廷重视,因而为了避免试题泄露负责出考题的人这些日子都得去知府衙门住着。云微从林若礼住处出来就遇到等在外面的高长止:“简单带两件换洗的衣服就好,其他的知府大人都会着人准备。”
这次委以重任云微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想到还住在家里的白术,说道:“高先生,我可以回一趟家吗?我家里还有一位客人。”
高长止颔首:“去吧,总归明天才开始议题。”
“嗯。”
杏花村。
云微家里来了个身量不高却医术奇好的神医,这消息很快就在不大的村子传开。这也是因为白术待的无聊出门转了一圈,遇到一个热心肠的老大娘,见他长得小又是云微的客人,遂招呼着他来家里吃南瓜饼。白术吃人嘴软,况且老大娘还让他拿些回去吃,白术过意不去,见到老大娘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青年就提出帮忙看看。
青年是前些年上山摔断了腿,到处寻了好多大夫也没有治好,本以为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这么过。听到白术这么说,老大娘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谁料白术几针下去,青年的腿竟然有了知觉。于是么,白术神医的名头就传开来了。
云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家门口排了好长一队人,有些生面孔云微依稀记得是隔壁村的,“刘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云微,刘大叔激动的胡子都在抖:“那位神医治好了大永的腿。”
“那这些人?”大永的事云微知道,可想不通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刘大叔说:“这些人都是来请神医帮忙看看自个身体有没有毛病的。”
听到此,云微这些日子对白术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性子火爆,嘴巴也毒,但心地是实打实的好。当然若云微这句话叫白术或赵毅他们听见了定会大呼:怎么可能!
“白大夫,明天还在吗?我有一个远房表亲。”一位村民问道,听到他问一边的村民都伸长了脖子生怕少听到白术的回答。
借着夜色,白术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看在云微的面上他早就摔桌子走人,“不在,我夜观天象发现有一灵药即将成熟,我要连夜去采药。”
“啊!”村民惋惜,他们还想着明天通知自家亲戚也来看看,这神医实在厉害,一把脉什么毛病都摸得个透透的。
“白大夫还会观天象啊?”又有人问。
白术心想难道你想让我算命?“略懂一二,不过不精,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样…”一下子有请白术帮忙算命心思的村民都歇了,好事谁都想听,坏事可不想,“那白大夫何时再回来?”
“让白大夫歇会吧!再问下去白大夫可吓到再也不敢来了。”云微端了饭菜出来,众人才发觉这会已经天色擦黑,不知不觉这么晚了。
“是啊!大家没事就散了,没毛病非得来看个毛病啊?”
“就是就是,人哪个没有点小毛病,平日爱惜点就好了,散了散了。”村长也站出来说话。
有了村长发话,村民才一步三回头离开,不过还是有几个人不愿意离开,盼着白术吃完饭再给他看看。
“辛苦白大夫了。”云微将饭菜摆好。
白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一看都是些没啥毛病的人,心里打定主意溜之大吉:“本来王爷有吩咐要我好生照料你,不过眼下实在是,我只好先走一步。不过你放心你身子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只要好好调养,保管吃嘛嘛香。”
“白大夫真要离开?”云微问。
白术点头:“不你也是有事要做吗?”
云微讶异,他还没有说:“白大夫果真会算命。”
白术一愣,随即笑出声:“哈哈,是吧!哎呀!时辰到了,我再不出发灵药就被别人抢了,告辞,告辞!”随便吃了两口就往一边小路跑。
“诶,白大夫,我还没有看。”
“白大夫。”
见白术真离开了,村民如丧考妣,过了好久才对云微说:“云先生,白大夫有没有说何时回来啊?”
“这……”云微只好硬着头皮道:“白大夫说有缘自会再来。”
终于等到人都走完,云微才将门口的桌椅收拾好,谁料刚关上门就看见白术悠哉悠哉地坐在台阶上啃烧鹅。
“白大夫,你不是?”
白术擦了擦嘴上的油:“确实要走,不过今天实在累得够呛,睡一觉再走。”
“也好。”云微无意探究白术要去做什么,只说:“明日一早我也要有段时间不回来,还担心怠慢了白大夫。”
“不回来?”
“嗯,怎么了?”云微有些奇怪,白大夫刚才不是算到了吗。
白术嘴角一咧,管他的,当今靖王的热闹可难得一看:“没啥,困了,回头我们京城见。”
“好,京城见。”
翌日,云微将家里的事托付给隔壁乡邻便带着换洗衣服赶去县衙。到县衙时高长止已经等在门口,见到云微来,忙的朝他招招手。
“高先生,可久等了?”
“才来,走吧,其他书院的先生也来了,接下来的一月我们就要和他们一道相处。”高长止道。
“其他书院的先生?”云微问道。
高长止笑意如春风和煦,朝引路的衙役道了个谢才对云微道:“云微第一次来不知道,其他书院的先生来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各个书院弄虚作假。每次议题一共会出十套考卷,等到巡抚派来的人检查过后会打乱顺序,抓阄决定每个书院用哪套考卷。至于到时我们白鹤书院会抓到哪套也得等到考完才知道。”
“原来如此,可江南四府十一城,拢共能主持院试的不过五家书院,怎么会准备十套?难道也是为了防止作弊?”云微一下子想通。
“嗯。”高长止点点头,“的确是为了防止作弊,也为了有做后手的准备。”
“高先生,云先生,到了。”衙役朝二人一拱手。
知府衙门准备的住处是间带花园的小院,风景甚是清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院墙极高。云微也来过知府衙门,这个地方倒是头一回来。
“高先生,云先生,三餐膳食和打尖点心,日常所需会有专人送来,请。”衙役说话很是客气。
高长止颔首,示意云微一道进去。听到身后落锁的声音,云微顿时有种犯了事的感觉,不过看高长止风轻云淡的样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院试议题,江南巡抚每年会点十名各书院实力出众的先生来议题。这一次白鹤书院点了三人,其中一个便是云微。当时巡抚看到林若礼送上的名单百思不解,云微他倒是听过,毕竟十三岁就是江南秋闱第一人,实在是印象深刻,不过这年龄也太年轻了点。但这名单是林若礼送来的,想来是极为看中,他也乐得卖个面子,便批了下去。
“那跟在长止身边的年轻人是谁?”院子里,几个书院的先生聚在一起。大家同在书院授课,虽不是一个书院,但平日难免有所接触,倒也认识。虽说要避嫌,不过他们心中无愧,便也能坦坦荡荡地坐下说话。
白鹤书院的三人,除去高长止云微,还有一人就是周辛。听到其他人问,他抬抬下巴有些骄傲:“他便是云微。”
“云微!”其他几人啧啧。年仅十三岁就是秋闱解元,虽说春闱还未应试,但就眼下看来也是令人骄傲的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是自家书院的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也该出孝期了,明年的春闱,他?”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周辛,想打探点消息。
“听说要去试一试。”周辛道。
“哈哈,那就拭目以待了。”
“不过。”一人压低声音,“白鹤书院点了三人来议题,难道其中一人就是他?”
周辛点头:“嗯,院长有意培养。”说着朝几人拱手,“还望各位前辈带带后生。”
“哎呀,好说好说。”
等到高长止带云微放好东西到院子的时候,周辛几人已经摆了阵势开始对弈。见到高长止和云微来,周辛急道:“快来,上回我们赢了应官书院,他们来找场子,我们可不能输。”
高长止看云微一眼:“有何见解。”
“下在此处。”云微一指,几人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生路竟然在这个地方。
就突然听周辛对面那人惊呼:“我怎么没看到。不成,不成,周辛你怎么能请外援,这局不算,不算!”
“哈哈!”周辛摸摸胡子,不客气的将棋子落在云微指的地方,顿时原本陷入围困境地的局面一下子逆转,“云微也是我们白鹤书院的人,怎么算外援?总之你输了,难道胡兄不认?”
“哼!”胡元锦气不打一处来,可这局一开始是他提议,“三局两胜,这次你来。”
云微被胡元锦点了名,试探地确认:“我?”
“就是你,这一次你们谁都不准帮忙,一对一。”胡元锦道。
高长止和周辛眼里顿时均闪过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好啊!我们不帮。”
一盏茶后,小院再次传来胡元锦拍桌子的声音:“我又输了,不行,不行,再来!”
“还来什么,三局两胜,我们已经赢了两次,胡兄你拿什么翻盘?”周辛一手落井下石玩得十分熟练。
胡元锦横他一眼:“再来,我就不信了!”
“好了,我们来这是有正事要做,下棋以后再说。”说话的人是梨棠书院的院长,他是十人中最年长的,他发话胡元锦也只能作罢。
可胡元锦怎么想都不甘心,但他比云微大上几轮,哪里真能跟一个后生计较,整个人憋的脸红脖子粗:“好,那就等议完题,我们再来一局。”
云微莞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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