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云微人生十七年里第一次出远门,宋南宋北在前面驾车,踏雪和李霁的惊风则跟在后面,两匹马对于主子抛弃自己坐马车都很是不满。
“云微冷不冷?”李霁看着云微跟个孩子似地往车外探着头。
寒风所过之处刺骨冰凉,往来路人都裹着厚厚棉衣,手拢在袖子里走得飞快。
云微鼻子冻得通红,放下帘子搓搓手:“有些稀奇外头,我长在汀州府,最远去过的就是江州城,实在好奇地很。”
“那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李霁将汤婆子塞到云微手里,接着打了个响指。
云微正奇怪时,外头传来一道声音:“主子。”
云微好奇,李霁在家里住这些日子他还从未见到有其他人,掀开帘子一角,看到一个面目平平无奇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马车旁。
“去买些糖炒栗子过来,接下来的路你就明面跟随。”李霁道。
“是。”人影一晃不见了。
云微看着睁大了眼睛:“他是?”
李霁丝毫没有隐瞒云微的意思:“他是是我的暗卫。”
“好厉害!”云微张张嘴,然后问:“宋南宋北你们和刚才那人相比如何?”
宋南宋北在前头,看不到他们的脸色,但从语气也能听出他们只能望其项背的无奈:“公子说笑了,我们哪里能比得上刚才那位兄弟,我们就会些拳脚功夫。”
“那也很厉害。”云微低下头,要是当初他身体再好些就好了。
“云微想学武?”李霁看出他的企图。
云微立马来了精神:“可以吗?”
少年眼里满满都是自己,李霁心当即软得一塌糊涂:“我教你。”
云微眸光亮了亮,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小声说:“还是算了,学武很累。”
“哈哈。”李霁简直想把这委屈巴巴的少年揽进怀里,可他知道现在还是太越矩了。于是改为摸云微的发,“无碍,我护着你。”
“王爷。”那人回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炒栗子的香。
李霁伸手拿了进来,对上云微探究的目光,说:“冬日吃栗子很香。”说完,拇指与食指一用力,一颗圆润还冒着热气的栗子肉露出来。
“行安好厉害。”云微伸长了脖子看,每年他也会买炒栗子,奈何每次栗子壳与他作对,吃到的都是渣渣。
李霁勾勾嘴角:“在边境的时候经常吃,熟能生巧,喏。”
看在近在咫尺的栗子肉,只需张嘴就能尝到它的美味,云微向来聪慧的脑子糊涂了一瞬,然后往后一退拉开距离,不好意思说:“不用,我自己来。”
李霁扫过云微抱着的汤婆子,以及窝在云微腿上的狐狸,吃味地想早知道就不送来。眉宇黯下,收拾好心情:“我剥得快,冷了就不好吃了。”
“可……唔……”别说,这整个的栗子肉确实比那些渣渣好吃,“谢谢行安。”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再说我住你家的时候你将我照顾得那么好,如今去京城也该我照顾你。”说完又剥了颗栗子,怕云微吃着噎到还贴心的倒了一杯水送过去。
“那也太……”这一次不需要喂,身体就实诚的一口把栗子肉叼进嘴里,又低头喝了一口水。炉子里温的是秋梨膏糖水喝起来酸酸甜甜。一时浑身舒服的眯了眯眼,接着,下一颗栗子肉又递了过来。
那日回到云家的时候还早,云微虽复杂李霁是利用自己,但还是担心他回去晚了被皇帝问责。于是收拾东西连夜出发,如今已然是出了汀州府的地界。
观澜江从遥远昆仑蜿蜒而下,曲折至隋朝大半土地。时至隆冬,上游观澜江江面早已封冻,下游江南又气候稍暖,江水卷着冰块叮咚作响,像极了檐下风铃声。
然这声音虽悦耳,也就常听观澜江长大的人才知,这声音就是阎罗索命。若说夏日掉进去可能还有善凫水的人能拉上一把,可这冬日,那江水卷着冰块就是下刀子,掉进去难以生还。也因此这个原因,往日江上来往热闹的船只都进了码头,挂了歇业的牌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观澜江。”坐不了船,便只能沿着观澜江的官道往京城去。
观澜江河道乃是历朝历代的交通要道,但奈何冬日封冻,因此两岸的官道修的也很是宽敞。
此时去京城的人也不少,都知道京城那地界转角遇上个人可能都是非富即贵,又赶着年节,许多做小买卖的人都想在这个时候再捞上一笔。
“主子,客栈客满了。”
宋南也从另一边过来:“公子,我问的客栈也没房间了。”
云微这会已经将宋岚给他准备的狐裘披风裹在身上,出了江南地界,翻过少阴山就是西北地界,再往北就是京城。但这个时候天气已然冷得透骨,外面积雪厚厚一层,不时有人清扫着路马车才得以通行。
听到说客栈客满,云微伸出两根手指撩起帘子一条缝。看到外头白雪皑皑,一开始还是激动,开开心心跑下去捏了几个雪球,可很快就败服在凛冽天寒之下,如今只想窝在马车里抱着汤婆子,“怎会如此?”
“大抵是明年春闱去京城的人多,再加上要下暴雪了,再赶路怕露宿郊野。”李霁伸手掖掖云微的披风,真是个怕冷的。
云微点点头,又好奇问:“行安怎知要下暴雪?”
李霁道:“现下不过申时天色就暗成这个样子,很大几率都有一场暴风雪。”
的确天色很暗了,马车得里需要点上蜡烛才能照明,云微有些担心,万一今晚找不到住处恐怕得受冻了。
“再去问问,实在不行多给钱也行。”李霁吩咐道。
“是。”
这一次,两人回来得很快,只不过依旧是空手回来。眼下暴风雪来临前,客栈人满为患,听到宋南他们要加钱,其他人急了,纷纷吵嚷起来生怕有人抢了本该是自己的住处。
“公子,这归元郡也有镇远镖局的铺子,不如去过去看看?”宋北开口提议。
云微点头:“也好。”
镇远镖局在归元郡的铺子有好几处,但离得最近的是一家成衣铺子。离开宋家的时候,宋之安给了云微一枚戒指,是镇远镖局当家人的信物,可调动镇远镖局麾下所有的产业和资源。当时云微见宋之安要把这个给自己哪里敢接,最后还是宋之安强行摁手里。
果然戒指一出,成衣铺子的掌柜脸一下子诚惶诚恐起来:“公子有何吩咐?”
云微示意掌柜不用多礼,才道:“今日路过这里,眼见暴风雪要来,可客栈客满,不知掌柜这里可有住的地方?”
“有!”掌柜说完又露出一丝局促:“就是简陋需要收拾收拾,不知道公子可否介意?”
云微闻言看了一眼李霁,他自己倒无所谓就怕这位王爷介意简陋。李霁明了他的意思,开口:“有个住处避避风雪就好。”
“那劳烦掌柜带路。”云微道。
掌柜在前面带路,一边道:“不敢不敢。”
“对了掌柜,你怎么还没有回家,我记得镇远镖局麾下前日就都歇业了。”云微问道。
掌柜嘿嘿一笑,颇为不好意思道:“公子不知,家主虽说腊月二十歇业,可还说了腊月二十之后仍愿意开门的,这个月多提这个数。所以我们都愿意开门做生意,左右我也是归元郡的人,临了过年前赶回去也是一样。”掌柜收回手,领着云微他们来到一排厢房处,“就是这里。”
推开门,里面放着两张不大的床还有柜子及一些凌乱的摆放,掌柜走进去:“这都是铺子里伙计住的地方,过年他们回家去了,就是没收拾乱糟糟的。”
云微左右看了一圈,说道:“无碍。掌柜,我们随行的还有几个人,劳烦你了。”
掌柜点点头,转身将另外一间房打开:“这便是了,就是……”迟疑了片刻继续说:“就是剩下的房间都是绣娘住的,怕是不方便。不如公子住我的住处,我屋子宽敞。”
“不用,我们挤一下就好。”已是给掌柜添麻烦,哪里还能把别人的住处也给占了。
“可……”
宋南宋北连忙说:“我们兄弟俩挤一块。”
一边默默无闻的青年也道:“属下同两位一块。”
如此云微看向李霁,道:“那便委屈行安和我住一块。”
李霁忙道:“不委屈。”高兴还来不及。
“那我去给公子拿些被褥。”掌柜匆匆离开。
云微才小声说:“跟在行安身边的可只有一人?若是有其他人,这么冷的天怎么办。”
“云微安心,待天黑这成衣铺子那么大,他们随处找个地方就可休息。”李霁没想到云微还心细到关心藏在暗处的暗卫,不禁心动越发。不过自己说了不算,他又朝那青年使了个眼色。
青年会意:“公子不必为我们担心,我们更冷的地方也挨过,无碍。”
云微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李霁都这么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刚好这会掌柜也回来了,他拿了好几床干净的被褥:“这些都是上回去善堂剩下的,都干净的。”
云微颔首:“多谢掌柜。哦,对了,这里可有厨房?”
掌柜指指旁边的偏房:“有,就在那处,公子要生火,可需要我搭把手。”
“不用,掌柜去忙吧。”云微想着前面铺子还开着门。
送走了掌柜,后院便只剩下李霁云微和宋南宋北以及不知姓名的暗卫三人。
云微叫来宋南:“你去买些面和肉菜来。”说完云微又说:“天色越来越暗了,吃了早些休息。”
“是。”
“再买些零嘴。”李霁朝宋南抛过去一锭银子,才问:“云微买肉菜是想招待暗处的那些兄弟?”
云微脸一烫,其实他也不该去探究行安身边跟了多少人,毕竟这是关乎李霁安危的机密。可他实在怕冷,也忍不住多想他们会不会冷,呐呐道:“嗯,行安可否介意?我只是……”
李霁眸光落在云微身上,将他的忐忑收入眼底有:“云微怎么会以为我会介意?”
“什么?”
他怎会介意。若是旁人他肯定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要了对方的命,可问出这句话的是自己心心念着的人,他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奉到面前,哪怕被打碎。
李霁一字一句:“云微永远不必担心这些,我只会很开心。”
闻言云微惊得微微张了张嘴,心里顿时升起个大胆的想法:“不如行安与我结拜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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