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樱花季

我抽离开他的视线,看向前面的盛遣思,“你们怎么一起来?”

我们三个高中同校,只不过和盛遣思不同班,那时候我总缠着习溪,所以盛遣思也认识他。不过对盛遣思来说,见过一面的她都能给你处成朋友。

“你管那么多呢,偶然遇到了嘛。”盛遣思说着退到习溪身后,推着他走过来。

习溪走到沙发边,屁股刚沾沙发,我就站起来,略过他对盛遣思说:“走吧。”

习溪动作戛然而止,也腾的一下站起来,“好。”

盛遣思站在一旁提溜着俩杏眼在我和习溪身上来回转,又光明正大地偷笑,明明同岁但她格外欠揍。

樱花花期短,开个两周都算长了。因为是周六又是樱花季,中山公园的樱花道更是远近闻名,所以人格外多,停车的地方更是别想。

从店里出来坐地铁三号线两站就能到。地铁站出来走一小段路就是中山公园南门。

晚上六点半,地铁在站点停下,一群人一涌而出,车厢已是空空荡荡,都是来看樱花的,但相比白天还是少了很多。

四月天黑得还比较快,出地铁站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深蓝色。

我以前觉得樱花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种粉色的花而已,桃花不也是粉的吗,没有什么不同,花期还短。

但偏偏外婆很喜欢,每年都要和好朋友来,拉着我给她们拍照。外婆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从小就每年都来。

小时候父母领着她来,长大了和朋友来,结婚后又和外公来,后来我出生后变成了她领我来。

她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还不到外婆肩膀,一脸懵懂无知地问她,我长大后会不会也这样。

她和蔼地说,当然啊,这本来就是人的一辈子。

可我那时候只想跟外婆一起看樱花。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樱花,她说樱花很漂亮。

我说,可是樱花很短暂,一年只有几天,还没看够呢就落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外婆说,漂亮的东西都短暂,就是因为短暂和稀有才漂亮。

外婆也不讲道理,而且,我现在也不觉得樱花漂亮,短暂的事物怎么会漂亮。

“时念,帮我拍照。”盛遣思把手机塞我手里,跑到一棵开得茂盛的樱花树下。

公园里不算明亮,只有樱花树旁边竖着昏黄的路灯。灯光将粉白色的花瓣照成橙色,像是旧相机底片。

盛遣思不怕冷,四月份青岛的夜晚,她竟然还穿了裙子。

因为外婆总喜欢拍照,我因此练就了一手拍照技术。

为了防止盛遣思冻出个好歹,我极其认真且快速的给她拍了一大堆,“好了。”

“这就好了?”盛遣思跑过来问,这丫头竟然不相信我的拍照技术。

“不错嘛。”她扒拉着手机,一脸满意的表情,看完又推着我和习溪,“你俩去,我给你俩拍。”

我看了眼习溪,我气还没怎么消,“拍什么拍,我不要。”

他也看着我,眼睛虔诚地冒光,但不敢说话。

“时念。表哥,你舍得吗,习溪哥这么可怜。”盛遣思也瞪着俩大眼珠子,两人四只眼睛在夜里冒着光,看的我发毛。

我边往樱花树下走边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拍一张。就一张。”

他俩在我身后笑嘻嘻地眨眼,还以为我没看到,只是我善良不跟他俩计较。

“近一点。”盛遣思这个摄影师毛病非常多,和此时我头顶的樱花一样多,“你俩是有血海深仇吗,离那么远。”

“你还拍不拍了。”

我站原地没动,习溪静悄悄地往我这边一点点挪。他挪了几小步,我不忍心看下去了,直接往右边跨了步,紧挨着他。

习溪好像被吓了一跳,扭头看我,而盛遣思正好按下快门。

“就你这技术。”我拿着盛遣思手机看照片,忍不住怼她,虽然她拍的挺好看。

照片中,我们的衣服互相摩擦,我直面镜头,被习溪的反应逗得咧着嘴笑,笑得像个二傻子,习溪扭着脖子微微低头看着我,头发上落了瓣粉白色花瓣。

被定格的那刻异常安静,暗黄的灯光像是那天海边的粉色黄昏打在习溪脸上。

身后的樱花开满枝头,像是一颗颗沉默发光的星星,习溪永远都是最明亮的那颗。

“记得把照片发给我,小思。”习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说话的气息喷在我耳边。

“好。”盛遣思把手机拿回去,“要不要也发你一份啊,表哥?”

“我不要,丑死了。”我脱下外套递给盛遣思,转身朝公园里面走。

“你给我衣服干嘛?”

“热。”

“哦。信你才怪。”

在公园里呆了一个半小时,走走停停,一共没走出两百米。

盛遣思每看到好看的树或者风景都要停下来拍照,我和习溪跟在她身后,一个像摄影师,一个像大小姐的专职助理。

我累的坐在长椅上,摄影师换成了习溪。我打了个哈欠,问向前面忙着摆造型的盛遣思,“还没拍够啊,你手机内存都快不够了吧。”

“行了行了。”大小姐终于不好意思了,跟习溪道了谢,两人走过来。

习溪坐在我身旁,手臂上还挂着我的外套——大小姐嫌弃拍照不好看。

盛遣思终于不好意思,“等着,我请你们吃冰激凌。”

... ...只剩我和习溪坐在长椅上。

他的手无意识的摩擦着手臂上的我的外套,我俩都有些尴尬,但我确定我表现得肯定没这么明显。

“小念,你想拍... ...”

他后面在说什么我都没听见,刚刚盛遣思拍照的那棵树下,来了两个奶奶。

其中一个摆了摆手,对另一个说:“这好看你快去,我给你拍照。”

另一个笑着站在樱花树下,比着剪刀手。

一定又是那些纸沫,我眼前一片模糊。一片朦胧中,我看到了外婆和她朋友在樱花树下拍照,她们都很年轻,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外婆的马尾扎得高高的,像稻田里的麦子被风吹的左右摆动还反射着正午耀眼的阳光。外婆拍完又换成那位好朋友。

一眨眼,她们的头发都变白了,变成我给她们拍。

后来,那位奶奶离开了,就在外婆去世的三年前。

突然想到,我现在也到跟朋友一起来的阶段了。

“你在... ...想外婆吗?”我又重新听见了习溪的声音,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的,很闷,像是一只海鸥飞了好久才飞到身边,却始终隔着一层海浪。

我才意识到脸上已经糊满了泪水。

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别过脸擦掉,有些别扭的回道:“没有。”

“嗯,我知道,你总是说谎。”他轻声笑了下,“... ...总是对自己说谎。”

这人又来了,自以为很了解我,“狗屁吧,你臆想的。我这人呢,表里如一心直口快,就像现在我说我讨厌你一样。”

他沉默着挑了下眉。

“怎么样,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说谎还是真的?”

“实话。”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上次,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丢下过我。”

“... ...你从来都没丢下过我。”

“不,我现在就要丢下你。”我扔了句话,起身去找盛遣思。还没走盛遣思迎面而来,跟算好了似的。

我从习溪手里扯过衣服递给她,左右瞧了眼,问道:“冰激凌呢?”

她披上衣服支支吾吾的,“这,我没买到,下次下次。”

这俩人绝对是串通好的,简直人善被人欺,“走吧,吃饭去。”

我们顺着樱花道走出去,走到半路,盛遣思接了个电话跑了。

看着她跟我俩摆手再见的时候,我有点窒息,她开朗的笑简直要把我眼睛闪瞎掉。

我沉了口气,就这样把习溪扔下太不道德,“去吃饭?我们?”

他好像很欣喜的样子,笑着点头,很乖巧的模样,“好啊。”

我本来这次想带习溪好好吃一顿的,好巧不巧,下了雨。

从公园出来就落了几滴,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哗”的一下,像是谁把水龙头扭开了,还扭到最大。

积攒了三十多天的雨,终于一口气落下来。

我拉着习溪躲进了旁边一家便利店。

虽然我眼疾手快,但我俩还是淋了半湿,两只完美的落汤鸡。

“得,这可不怪我不想请你。”我瞅了眼外面,“天公不作美。”

习溪头发被雨水打湿,水滴顺着脸侧一路流到下巴,仿佛... ...美人出浴。

他随便抹了把,露出额头,明明很丑的模样,怎么到他脸上就跟做了造型一样。

我感觉眼睛被针扎了下,一抽一抽的疼,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承认... ...我简直就是个没出息的大花痴。

后记

真是要感谢盛遣思,不然不知道要如何再出现在小念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小念想起了外婆。这座城市每个角落都有外婆的踪影,不对,是小念生命的每个角落都有外婆的踪影。

他总是对自己说谎,口是心非嘴硬心软。但没关系,我能听懂他的欲言又止,我知道他的内心所想。

我明白,亲情是无法用别的感情替代的,他的生命中永远都存在这个无法填补的缺口。我只能更爱他。

很幸运,这个世界上能有小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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