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摇点头,规矩地道了声谢。
青衣转身行至前方带路,太子将安宁公主放开,跟在后头朝谢同裳作了一礼以示抱歉,正要开口时,却被谢同裳先一步打断。
他神情无波无澜,启声道:“太子殿下放心,公主做了什么是公主的事,臣心中自有定论。”
“但太子殿下,您又做了些什么,臣心中自也有数。”他声音很轻很沉,就像是一颗无足轻重的石子被丢进了水面,溅起一层水波。
“说起来,臣能得陛下赐婚,以大礼迎娶世子妃,还得多谢殿下才是。”
言毕,谢同裳抱着怀中人往前走。
身后的太子眯了眯眼,眼仁轻颤,无声跟在了其后也往凤仪宫而去。
正躺在谢同裳怀里看戏的宁扶摇轻扯了扯谢同裳的领口,凑近了小声问道:“昨日大婚刺杀,是太子做的吗?”
谢同裳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倒是挺会偷听人讲话。”
宁扶摇:“?”
不是大哥,你们声音这么大,我又不是死人,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宁扶摇没忍住小声地叨叨了句:“我就在你怀里,你们讲话又没避着我,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听。”
回应她的是谢同裳的手抖。
没错,就是假装无意但很故意地颠了颠她。
宁扶摇心里嘀咕了句真小气,倒是没有再回嘴,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又救了她一命,但最主要的,还是怕大反派一怒之下把她丢地上去。
但不得不说,就这么窝在他怀里,还是挺舒服的。靠在他胸膛,能感受到少年的温热气息,也能依稀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就这么安静地在他怀中躺着,直到能看见前头凤仪宫的牌匾了,她才冷不丁冒出句:“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谢同裳脚步一顿,他觉得好笑:“谢我做什么?”
宁扶摇说:“因为你救了我。”
谢同裳道:“你是我的世子妃,你死了,我娶谁?”
“嗯,不对。”宁扶摇想了想,语气很认真:“我死了你也可以另娶,你并不是非我不可,更何况,就算是我淹死了,也没有人会怪罪于你。”
谢同裳闻言停下了步子,低头看她。
怀中的姑娘抬眼朝他笑了笑,笑容很是真诚,“所以,真的,谢谢你。”
*
去往凤仪宫的每一步路,安宁公主都觉得非常艰难。
说什么跟母后告状都是她吹的。她的确是母后唯一的亲生孩子,母后也自小便对她极其宠爱,但自从她七岁那年在父皇殿外命人将一个宫婢打了个半死后,母后便开始对她严厉起来。
凤仪宫宫门前,安宁公主低着头撞到了青衣的怀中。
青衣忙伸手将公主扶住,朝他二人道:“公主,太子,奴婢先去和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劳烦两位殿下在外先等候。”
太子先一步点头,青衣行礼后便朝主殿行去。
待人走远后,安宁公主蓦地转过身来,一把将太子推开,骂道:“李泱你个蠢货!怎么同样和谢同裳站在一个地方,那姓谢的就能反应这么快去捞那宁家的,而你就知道在原地杵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宫落水!”
太子李泱站在她对面嗤笑一声,丝毫和先前那个护着妹妹一脸温和清润的形象不符,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像淬了冰:“我蠢?李时宜,你做事之前都不动脑子的吗?”
安宁公主:“你什么意思?”
李泱嗤道:“枉费了孤费尽心力替你毁了宁谢两家的婚事,谁知你那榆木脑子根本不开窍。”
安宁公主一瞬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诧地看着他的脸,道:“难道说,大婚行刺的人……是你的?”
太子睨了她一眼:“当街刺杀,嗬。你当父皇的亲卫是吃白饭的吗?”
“她是臣子的女儿,你当是宫里任你作弄的阿猫阿狗吗?竟连掩饰都不曾做直接将人推进池子里,怎么?活了十几年,连怎么害人命都没学会?”
安宁公主默了几息,像是根本没听进他的话,而后“嗬”了一声,开口便是嘲讽道:“原来,宁家真千金大婚当日上门寻亲,是你做的啊。”
“李泱啊李泱,本宫竟不知,你为达目的竟连你自己的未来太子妃都不顾,若叫人知道大夏太子的太子妃竟是个冒牌货,你说,长秋宫的人会怎么看?”
是了,先帝膝下皇子众多,是以夺嫡之争愈演愈烈,而不受宠的五皇子李焕之所以能坐上皇位,靠的便是横扫四方的军功和握在手中的兵权。
而宁羡怀便是那一众追随者里的一员,新帝登基之初,同有从龙之功的谢将军在与鞑靼之战时被参叛国之行,一时间朝中哗然,谢将军何其忠烈,叛国二字定在他身上何其荒谬?但人死在丹阳,死无对证,而这时,曾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亦为同僚的宁羡怀主动呈上了谢将军叛国的罪证,此案才得以敲定,朝中才得以平息。
此时又恰逢萧氏生女,因此圣上便将其女宁姝定为未来太子妃,又论功行赏封了宁家爵位,是为承恩侯,以示皇恩浩荡,抚慰臣心。
“说我不动脑子,那你呢?只会瞻前不会顾后,你不也没拦得住他谢同裳入宫请旨吗?父皇教你我做事谨慎,你倒也是半点也没学得进去。”
安宁公主上前拽住他的衣领,狠狠道:“李泱,你少在这儿给本宫耍什么太子威风。你给本宫记住了,本宫才是中宫所出,而你,只不过是父皇从宗室里过继而来对抗李萧一脉的棋子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啊?”
安宁公主说的没错。李泱不是皇后亲生,甚至都不是圣上的儿子。
当今皇后接连夭折了三个孩子,安宁是第四个,也是唯一保下来的孩子。此后,皇后便再未有过身孕。怀王李萧一脉势力渐起,圣上需要与之抗衡的力量。所以,他这个双亲皆亡的宗室子便被圣上选中,养在皇后名下,及冠时封了太子。
太子太子,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李泱没有发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安宁嘲讽的脸,末了缓缓道:“李时宜,路我已经帮你走到这儿了,你自己走不起来,还惹了一身腥臊,母后问罪起来,你便自己承担吧。”
随后又端起往日里那抹温润的笑,大步一迈朝着凤仪宫主殿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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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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