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米尔，笛子练的怎么样？”
银灰发色的孩子回过头来，声音轻快活泼：“父亲！”
孩子哒哒哒跑到男子面前，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您教给我的谱子已经全部练会啦！”
男人摸了摸嘉米尔的头：“那么，就给我吹奏一遍吧。”
悠扬的笛声响起，环绕在略有些残破的房屋内，男人闭目仔细倾听，待到其中一个音符结束，他猛然睁开眼睛：“这个音不对。”
嘉米尔停下来，犹犹豫豫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凑到嘴边又吹奏起来。男人再次闭上双眼，神情严肃。
一曲终了，嘉米尔将笛子从嘴边移开，有些忐忑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夸奖或是批评。男人终于睁开眼睛，两双相似的黑色眼眸对视，男人久经风霜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做的很好，嘉米尔。”男人看着孩子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不禁在心底微微叹气，“用七天，把我教给你的谱子全部再练习，直到不会出任何错误为止，知道了吗？”
“好的，父亲！”嘉米尔抱着笛子，兴奋地跑去找地方练习了，只留男人独自在原地看着孩子远去的背影。
“是时候迎接宿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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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男人仔细听完嘉米尔吹完一遍笛子，赞扬道：“做的很好，嘉米尔。”
听了这话，孩子黑色的瞳中泛起细碎的光影，肉眼可见的喜悦跃于脸上。男人牵起嘉米尔的手：“跟我来。”
男人带着嘉米尔绕过破旧的房屋，来到了所谓的后院。在杂草掩映下，男人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铁制拉环。他把手覆上，转头道：“嘉米尔，吹《阿瑞根特》。”
嘉米尔不明所以，但仍乖乖吹了起来。随着笛声悠扬，地底传来了类似齿轮转动吻合的金属声响。男人用力一拉，沉闷的摩擦声响起，一块草皮连着下方的铁板一起翻了过来，露出点着长明灯的无尽头的地下通道。男人取下两盏长明灯，将其中一盏递给嘉米尔，嘱咐道：“拿着，跟紧我。”
男人率先进入了通道，嘉米尔紧跟其后，待他的后脚刚踏入通道，上方的铁板在齿轮和锁链的牵引下缓缓闭合。通道骤然变得昏暗，长明灯的烛焰被铁板闭合所带起的风吹得微微摇曳，宛如盏盏阴森的鬼火。嘉米尔顿了下脚步，有些害怕地紧赶几步，牵住男人的衣角。
他们沿着通道慢慢走着，一片静默中，男人突然开口：“嘉米尔，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母亲吗？”
孩子眨了眨眼睛，神情乖巧：“嘉米尔不知道，父亲。”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讲起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故事：“很久之前，我们的祖上有一支笛子，‘克莱斯‘”
“这支笛子可以将吹奏出来的音符转化为攻击，而祖上根据它的特性编成了七首曲子，就是你学的那七首。《阿瑞根特》、《比格织》、《棠滁》、《印德特》、《戈瑞蒂》、《阁勒伲》和《纳佑提》。”
“但祖上不满于神明统治人类的现状，他认为人类有足够强大的底蕴，足以自由生存下去，摆脱神明的控制，创造一个由人类统御的世界。
“但显而易见，高高在上的神明才不会去注意卑微如蝼蚁的渺小人类究竟想做什么。祖上的请求，祈祷，倾诉，全部都被神明无视了。因此，祖上想出了一个方法，他要向神明证明，人类的强大与无畏。”
“他日日夜夜跋涉，向着不知名的目的地走去。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与他素不相识，却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洞察了他的意图。那个人说：‘我可以帮助你。’”
“祖上一开始并未相信他。毕竟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却能如此清晰的了解他，这个人一定十分危险。于是祖上拒绝了他的帮助。那人并没有气恼，只是微笑道：‘我的名字叫伊欧，如果你回心转意，就向着天空叫三声我的名字，我就会来帮助你。‘说罢，那人就转身离开了。”
“祖上继续进行着他的旅程，直到他已经快到暮年。他发觉，若他再找不到神明，那么，他这辈子就不可能实现他的理想。于是，在数十年后，祖上召唤了那个人。他本以为那人会和他一样老去，没想到伊欧的外貌根本没有改变，依旧是初见时的年轻模样。祖上心中惊异，但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他按照伊欧的吩咐，备好祭品，法阵和祭坛，然后，成功唤出一缕神明的灵魂剪影。”
“即使只有一缕剪影，对祖上来说也足够了。他吹响了克莱斯，成功重伤了那缕灵魂，连带着神明本体都受到了影响，剪影很快在影响下消失了，而祖上也因为反噬受了重伤。这些故事是祖上在病榻上交代给自己的儿子的，随后，祖上就离世了。”
“那位神明大怒，便给我们一族降下了诅咒：凡是克莱斯的继承人，在十岁后若吹响克莱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若吹响普通笛子，便会反噬重伤。继承者须在十岁前吹奏笛子寻找不受克莱斯影响的人作为终身伴侣，否则就算诞下后代，后代也无法拥有继承克莱斯的资格。”
嘉米尔默默听着父亲的讲述，突然提出疑问：“那要是在十岁前找不到伴侣呢？”
男人摇摇头：“嘉米尔，这个诅咒，同时也有着约束。若继承人在十岁前找不到伴侣，那克莱斯就无法被传承下去，神明自然乐于看人类痛苦挣扎的模样，又怎会让诅咒断绝？”
“那，母亲是怎么死的？”嘉米尔提出了这个开始一切的问题。
“在伴侣诞下子嗣后，待到后代断奶，继承人……”男人顿了一下，“须自己亲手杀死伴侣。”
嘉米尔愣住了。
亲手，杀死，伴侣？
“对，没错。”男人看出了嘉米尔的不可置信，“是我，杀死了你的母亲。”
时间在沉默中被无限地拉长，嘉米尔恍恍惚惚，跟在男人后面，还没有从真相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终于，通道到达了尽头，一片平地上，圆形的石制祭坛摆在中央，上面是一个垫着红绒布的细长盒子，盒子微微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开桎梏而出。
男人停住脚步，将后面的嘉米尔拉到身前，向祭坛边上推去。
嘉米尔回头：“父亲？”
“吹《戈瑞蒂》，嘉米尔。”
虽然得知母亲死去的真相，但多年来的相处和养成的习惯依旧让嘉米尔乖乖听从父亲的指令，吹奏起曲子来。
婉转的音符悠扬而出，那个盒子的抖动也随着曲子的演奏而越发激烈。终于，“咔哒”一声，盒子的顶盖自动弹开，露出来里面的事物——一支笛子。
男人上前几步，从盒子中拾起了那支笛子。暗红色的笛身上坠着一串血色的珠子，像是被鲜血洗涤过无数遍，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男人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道：“嘉米尔，把笛子放下，手伸过来。”
嘉米尔踌躇了一下，还是把笛子搁置在祭坛上，将手伸给男人。男人拉过嘉米尔的手，手腕一转，嘉米尔的指尖上各出现了一道血痕。
“嘶……”嘉米尔有些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抽回来吹了吹。男人把暗红色的笛子递给嘉米尔：“把这七首曲子，吹一遍吧。”
嘉米尔有些犹豫地接过，手刚一触到笛身，指尖便传来一阵刺痛。他咬咬牙，从《阿瑞根特》开始吹起。指尖传来的痛感使他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吹奏上，全然不知身旁发生了何事。
半曲过去，他终于适应了手指上的伤，抬头瞟了一眼父亲，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男人的唇边淌下几缕鲜血，他发现了嘉米尔的注视，命令道：“不要管我，继续吹，嘉米尔。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把这七首曲子吹完再停下。”
少年听从了父亲的指令，只是吹出的气流颤抖着，整首曲子都开始缭乱起来。
“认真吹，嘉米尔，拿出你的最高水平。”男人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尽力压下身体深处的痛感，“接下来，听我说。”
“这支笛子就是克莱斯，而它的继承，就是让后代用笛子将自己的父亲杀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后代有足够的勇气去迎战神明。”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嘉米尔，第一次为自己的儿子伸手擦拭眼泪。
“你很有天赋，嘉米尔。因此我不想让你被埋没，只能选择让你继承克莱斯，而不是在十岁后没有继承它而被诅咒反噬。从记载上来看，你是这几代传承中最有可能重振荣光的人。但我不想将这一目标强加于你。”
随着曲子一首首演奏，男人身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多，甚至滴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滩。嘉米尔摇着头，似乎想阻止父亲继续说下去。但男人笑了笑，摸着少年的头。
“我们这一族的目标从祖上之后，变成了弑神。但世人皆知其难度之大，你可能并不想接受这一使命，但实不实现它，抉择在你。你可以选择接受它，沿袭祖上的传统。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不再将克莱斯传承下去，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这一切的选择都在你，嘉米尔。”
“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但你的生命还在延续下去。今后的路是你自己走，想走什么路也是自己选，不必拘泥于祖制。这是每一代人，对下一代的期盼和爱。”
“很抱歉没有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毕竟我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最后能给你留下的，大概只有这支笛子和生存下去的机会。请好好活下去吧，嘉米尔。”《纳佑提》已接近尾声，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下的血液，已经蔓延到嘉米尔脚下，“无论如何……”
“身为父亲，我都希望你幸福啊。”
笛声戛然而止，死的寂静蔓延在这一方小小的洞窟。男人的呼吸已经停止，但那双眼睛，依然带着祝福望着自己的孩子。
暗红色的笛子从孩子手中滑落，掉在血泊里发出“啪嗒”的声响。嘉米尔黑色的眼瞳中映出惨烈的画面，他缓缓跪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啊！！！！！！！”
凄惨悲怆的嚎啕，回荡在这不为人知的祭坛中。
这两周没有更新的原因我不想解释了，总之就是衔接班和学校一直在来回撞时间和进度，没有更新真的很抱歉（土下座）！
现在的时间计划还没确定，我会尽量更新的。等到开学我就高一了，所以更新的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少，但这篇文是不会放弃的，毕竟是我的处女作，我会尽量存草稿。想等的家人们可以等，不想等的等到三年后再来也可以。总之，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雁子和初代的支持。
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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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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