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再醒过来，已经是黄昏时。
周围依然是暖的，兰笙睁眼，看见的是陆白卿闭着的眼。
他眨了眨眼，趁着人睡着仔细看了一次他的眉目。陆白卿的五官很立体，虽好看，平日里却总有种不可接近之感。
但现在，他闭着眼，就少了几分凌厉，眉目也不再那么冰冷，一时间，竟有些......乖。
兰笙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触碰陆白卿。然而手指将近时却又停下来。
最终只是隔空轻轻抚过那人的眉眼。
陆白卿在此时睁眼。
兰笙没防备，愣住，手指顿在空中。
过了好半天，他才蜷了蜷手指，想要收回的瞬间却被人抓住手。
兰笙只过了一瞬，便笑了起来，目光坦然地去勾他的手指。
陆白卿目光一暗，发下的耳朵便染上红色。可他也不缩手，反而将人整个手都包住了。
兰笙笑意于是更盛，像只得逞的狐狸。
终于还是陆白卿先败下阵来，放开了兰笙的手，起身理了理衣服。
见陆白卿起了，兰笙便也起身。
隔着薄薄的里衣，活动间，兰笙身上暧昧痕迹尽显。陆白卿耳朵有些发烫，却也没移开眼。
就算被陆白卿看着，兰笙也没有半分停顿，从容地一件件套上。
兰笙起身，下了床，将压在衣间的发丝拨出，挽在耳后。
“疼吗。”陆白卿突然说。
兰笙愣了愣，抬眼看向他，笑道：“大人说什么？”
陆白卿却重复道：“疼吗？”
兰笙手指顿了顿，继而一笑，他坐下，依旧是倒下两杯茶。
热气蒸腾，尽数扑进兰笙的眼，像眼泪，将落未落，惹得眼角都泛了红。
他笑：“说不疼，大人信吗？”
陆白卿没说话。
兰笙于是又笑了，放下杯子，他转身看着陆白卿：“那大人，下次轻些？”
陆白卿耳朵一热，抿了抿唇，他没移开眼，却点了点头：“嗯。”
兰笙一愣。
刚才到底不过说笑，陆白卿并不算狠，顶多欺负一下，没承想他却真应了下来。
兰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人，逗你呢。”
“那些又不是陆大人留下的。”
陆白卿眼眸一暗。
手指掐进掌心，好半天，才无力地松开来。
每次看见那些痕迹，他都有把人压在身下，咬出更深的痕迹的冲动。他想压下那些过往，也想压下那些“别人”。
他想......陆白卿闭眼，轻轻呼了口气。
他想这个人，只是他的。
但那些不只是过往，他也没能力压下那些“别人”。
他甚至连这个人都带不走。
陆白卿垂眼，半晌，拿出一瓶药来。
这瓶药他每次都带着，也曾拿过给兰笙，但兰笙说，有些客人，倘若看不见上次的痕迹，便会更狠留下新的。
不如索性让这些伤疤别愈合了。
他沉默片刻，还是将药递了过去。
兰笙愣了愣，笑了。
“大人真的很执着啊。”兰笙笑。
就在他以为兰笙不会收下时，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指尖相触间，陆白卿愣了神。
兰笙接过了药。
陆白卿有些发愣得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他慌了神，怕兰笙真的消去了痕迹招来更多伤害。
但兰笙却只是笑着看着他，眼底情绪不明。
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兰笙笑道：“大人先坐下。”
“别等茶凉了。”
陆白卿沉默片刻，乖乖坐了下来。兰笙却并不在他对面坐下，反而站起身。
他疑惑地看向兰笙，对方冲他眨眨眼。
兰笙转身，在一层层衣服间，抽出一张纸。
他走回桌前坐下，将手中薄薄的一张纸推至陆白卿身前。
看清上面的字，陆白卿眼眸微微一滞，继而抬眼看向兰笙。
兰笙竖起手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笑了。
陆白卿沉默片刻，眼底颜色深沉，轻轻点了点头，转而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纸。
这是一份醉花楼的地契，上面原原本本地写着的原主是宋扬。
虽说可能遭抵赖，但也不失为一份证据。
陆白卿抬眼看向兰笙：“你......偷过来的？”
兰笙淡淡一笑。
那日的情景尚在眼前，一身肥肉，眼里满是恶心□□的人压在他身上......
兰笙垂眼，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陆白卿沉默片刻，说：“兰笙，你现在很危险。”
兰笙抬眼，手指轻轻摩挲杯壁，他笑：“无知者，无畏。”
宋扬虽然算不上精明，但到底不会心大到随意让人偷了去，哪怕......他也迟早会怀疑到兰笙身上。
兰笙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陆白卿微微扣紧杯子，看向兰笙，想要开口时，兰笙却站起了身。
他愣住，看着兰笙一步步走过来，却绕过他走到了身后。
脖间一热，温热的肌肤相触，明明只触碰脖颈，却让人浑身都发了烫。
兰笙在他身后，手轻轻勾住他脖子，温热的气息擦过耳畔，又尽数落在脖间，惹得他呼吸一滞。
他头枕在陆白卿肩上，声音轻软。
“大人，带我走吧。”
陆白卿身子一僵，半晌才回过神来。
堂堂昏国陆廷尉，被这一句话惹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眼角有些酸涩，他问：“你真的愿意......”
兰笙轻吻他耳朵。
兰笙声音低低的，重复着诉求：“带我走。”
陆白卿闭了闭眼，微微动了动身子，便感觉到脖间的手松开来。
他转身，捕捉到那人眼里一瞬的落寞。
陆白卿手指紧了紧，终于将人揽过来，埋头吻了下去。
他吻得比以往都狠，像是示爱，却也像宣泄，似乎要把所有的感受都揉进那一个吻里。
欢喜，不安，委屈......还有迟来的安慰。
他都给他的兰笙。
兰笙，我好爱你。
你感受到了吗。
兰笙被他吻得闷哼出声，却也不推开，在空中的手犹豫许久，终于落在了陆白卿的脖颈。
他只勾着这个人，拉得更近了些。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再度落起雨来，秋雨绵绵，轻软地砸落窗边，落进屋里，溅湿了陆白卿的背。
无人觉出兰笙眼底更深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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