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寂静的空间里,柒萋的力量已经被神龙骨吸走,昏迷不醒。黑涟尚有几分清醒,只不过已经分不出任何一点力量开口说话了,他只是一直看着囚笼外的然诩,要不是他胸口有微弱的起伏,凭他现在毫无血色的模样,基本上可以被看做是死去了。黑涟第一次觉得自己成功化龙一点用都没有,反倒因为这一点被牢牢限制,看着然诩独自走向危险而无动于衷,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
柳银笙后柒萋他们一步到柰城,其实是去调查了乞家巷事件的后续,那天晚上,然诩突然出现拿走下凰血,当时他的状态明显就不太对劲,所以柳银笙一路跟踪他到醉君居,但是去过那里之后,似乎一切又回归原样,然诩的异常也消失了,在毒没有解,其他情况都不变的前提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后来他重回乞家巷,因为命案的关系,那里比之前更冷清,本就破败的草屋因为没人修缮已经摇摇欲坠,夹杂着各种难闻气味的道路上时不时有几只老鼠蹿过,柳银笙突然捕捉到刺鼻的气味之中夹杂着的一股熟悉幽香,那天晚上血气冲天,加之下凰血的阻隔,根本就不能意识到,这是幽冥花,幽冥殿主柒萋钟爱的幽冥花,作为柒萋的徒弟,柳银笙经常跟着他回冥界,幽冥殿种满了这种暗蓝的花朵,剧毒难解,还有极强的留香性,能进幽冥殿的,除了柒萋便是蓂主了。
到这里,柳银笙心中大概有数了,就连突然出现的赤墨狼也有理由解释了,很明显这些事情与冥界都脱不了干系。他猜测,当初冥界从隐瞒柒萋的存在,再到对神龙枯骨的一系列保护,都是在准备一盘大棋,冥界怎么可能愿意永居于天界之下。
直至现在他了解到徊梦风族之患,这些东西就都串起来了,冥界估计就是想复活神龙,找回先贤对抗天界。自己极有可能被赋予了大部分神龙血脉,所以与神龙极为神似,还被烙上了神龙的印记,所以在去徊梦本家的时候才会被那股强劲的浊气所侵蚀,而然诩就是先贤。甚至连柒萋恐怕都是被利用了。
如此明显的圈套,自己只能跳,冥界的人想必也是知道不论这个阴谋揭穿与否,他们都会成功,原本柳银笙是想极力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但是当然诩推开自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冥界的人得逞了。
然诩走之前柳银笙最后一次触碰他的时候,在手心留下的柔顺发丝的触感,然诩第一次倒在门口时,带给自己强烈的熟悉的气息一直时不时透过生活之中的一举一动浸润入心里,柳银笙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柒萋不会给自己的感觉,是其他同伴不会给自己的感觉,唯独有然诩。所以在弄清楚这些之前,他都不会想要然诩离开。
天色彻底暗下去了,窗外落着细雨,泥土混杂着青草与黄沙的味道融进了空气之中,先贤点起烛火,阿银拿出当时山脚下的老人送的炎果茶,他也不会太复杂的冲泡,只是单纯地朝里面冲入热水,香气却还是立马升腾起来了,随后打开糕点盒取出回家途中买的荷花酥在盘子里装好。
老板是南方来的,她做的糕点精致可爱,味道也很好。在夙域雪原上,阿湘虽然负责着先贤的饮食起居,但一直以来也没有任何会做出好吃的菜肴的迹象,加上先贤在这方面一般需求不多,所以这是先贤第一次看到这种好看又好吃的东西。
闪烁的烛光下,荷花酥伴着炎果茶,在这样一个有人作陪的雨夜,是如此让人心安,一想到之后这样的夜晚还有机会有,先贤不禁庆幸起来。
夜未深,听得有人敲响门扉,料想是城主派来的,一开门,果不其然。是一个小厮,递来帖子,是城主邀请先贤和阿银三日后前去参加庆功宴,并为夜晚叨扰而表示了歉意。
第二日,先贤醒来的时候阿银正拎着油纸包回来,带了几个白胖的肉包子,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等阿银打开的时候,先贤一直好奇地看着,阿银见先贤一直在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等中午热起来的时候,可以拿这个清洗一下头发,虽然你是可以直接用法术的,但是在外面你的力量似乎是减弱了不少,还是不要增加额外的消耗了。”
先贤看到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回道: “好。”阿银一下子就呆了,先贤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到了中午,阿银在灶台上烧了一大锅水,调好水温之后倒进木盆之中,先贤的头发长而浓密,无法自己洗完,两个人又过于麻烦了,所以阿银就让先贤躺下背靠在自己腿上,将他的发梳理梳理随后投入水中,阿银轻柔地润湿先贤的发丝,把提前泡发出的清洗液仔细涂抹上去。
先贤一直睁着眼看着他,淡淡的金眸,混杂着冰雪气息的阳光味道,阿银突然很后悔提出要帮先贤洗头这个主意,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先贤迷惑着走向一个不可挽留的绝境了。但现在只能竭力地屏住呼吸,移开视线。
“好痒。”先贤表情上没有什么波澜,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感觉,但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耳根确实是有点泛红,脚也在轻微地做出想逃的样子。
“忍一忍,马上就洗完了,闭上眼睛。”阿银加快手上揉搓头发的速度。
先贤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因为痒意而不住颤抖着,阿银最后用清水给他投了几遍,彻底将泡沫清洗下去之后,自己也仿佛受了什么酷刑似地浑身都是汗,害怕先贤生病,又给先贤擦起头发,先贤背对他坐着,看着远处天空的云,呢喃着: “快要入夏了呀。”
不知名的小虫子时不时叫唤几声,阿银也无意识地将先贤的一缕带着湿意的头发放到鼻尖嗅了嗅,回道: “是啊,在外已三月有余。”
若是在夙域,肯定是见不到这般景象的,常年被冰雪覆盖,就算是到了夏季,偶有融雪,裸露出来的也只是坚硬而灰黑的岩石罢了,虽然柰城也是被风沙包围,但城内也不缺绿意。
到那日庆功宴,先贤将金眸隐藏起来,随后二人穿上当地服饰,前往城主府赴宴,今日的城主府比往日更为热闹,君影特地派出使者造访,也邀请到国内其余各城的显贵,去城主府那条路几乎快被来往的马车占满了,阿银小心翼翼地揽过先贤的肩护住他,防止他被人群挤走。
突然前方有团小小的黑色身影逆着人流冲过来,拥挤的人流之中硬是被冲出一条路,紧接着小黑影后面传来呼喊声。因为人太多了,阿银闪避不及就被撞上了,小黑影吃痛一叫,一抬头发现竟是那日在山脚下遇到的兄弟之中的弟弟离悦卿榭。
小胖子一身玄衣,揉着脑袋跌坐在地上,刚准备继续跑,一抬头发现是阿银先贤两人,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紧紧抱着先贤的腿,但最终还是被后面赶来的人提住了后领,他垂着头一脸沮丧,来人是离悦沉修。
“抱歉,舍弟顽劣,无意冒犯。”离悦沉修认出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说着。
“无事无事,不曾想又见面了,令弟为何事跑得这样急?”先贤站定后回道。
“今日我父受邀赴宴,我正好也要去处理其他杂事,所以便先将他送过来,送来之前他答应得好好的,临时却变了卦。”离悦沉修一脸苦恼的看着手上乱扭的卿榭。
“我们也是去城主府,可以一道前往。”先贤说完之后看着离悦卿榭微微一笑。
小胖子瞬间涨红了脸,他知道一旦父亲这次将自己带走,自己可能就要永远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了。他很羡慕兄长,不用承担家族重任,所以总是尝试跟着他,妄图逃脱命运。逃跑这种事情自己做惯了,但是这次他却遇到这两个虽然不是很相熟却很喜欢的哥哥,突然就觉得逃跑实在是不体面。
阿银手指微动,先贤这种笑容,他很熟悉,当初第一次见先贤的时候也被这样的脸看过。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先贤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现在的他之所以和自己一起,只是因为受到欺骗,之前被动摇过的心墙也突然变得坚不可摧了。
离悦沉修到门口将弟弟交给随从后就与众人道别远去了,离悦卿榭十分不愿,但还是不能继续不顾场合。柰城的建筑都比较高大,城主府更是如此,尽管装饰得很喜庆,但依旧充满冰冷与死气,而且一进门就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阿银关注着四周,其他宾客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这次来的都是君影显贵,城主在宴会之上动手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排除想趁乱将他们二人除掉。
先贤与阿银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之后,并肩走入富丽堂皇的宴客厅,原本隐约的丝竹之声顿时清晰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危险的气息也变得浓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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