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汲在升级部当了无数年的大佬，他以为他的定力已经和磐石一样稳固了，直到他瞟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面那个比羽毛还纤细的身体是他现在的壳子？
之前探摸筋脉的时候完全没注意这方面的问题，现在完完整整坐在镜子前，封汲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有多么柔弱——不论是内部还是外在。
这副躯壳没有任何能震慑别人的地方，纯粹就是个孩子模样，二十岁的骨龄长了副十六岁的面相，无一丝刚毅。
下头长相，倒足胃口。
封汲黑着脸扯了毛巾，毫无章法地蛮力搓脸，把这张软趴趴的小白脸搓得绯红，挪开毛巾后，一双水润的眼眸凝视镜子，睫毛忽闪忽闪。
封汲深吸一口气，镜子里的人跟着动作，水润眼眸底下浮现一抹嫣红。
“……”
恐怖如斯。
封汲再不隐忍，将独属于现世修罗的气场全面铺陈开，这是来自于他灵魂的气场，带入**凡胎万不存一，但也足够应对当前的场面了。
再照镜子，软糯稚嫩的少年浑身氤氲凡人看不见的黑雾，浅褐色眼眸如一汪死水寒潭，冷冽刺骨，骤然间就危险起来……
大厅里正在和空调售后服务中心通话的周管家打了个寒颤，狐疑地看了一眼空调口：“等等，刚刚只是一个房间的空调坏了，现在好像整个宅子的温度都不对了。”
*
洗漱完毕的封汲已经调整好了表情，出门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了那冷得刺骨的气息。
总归是对这个世界有防备，空有气息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的话，很容易被人盯上，现在还是小心为妙。
周管家正在研究大厅的温控台，见封汲出来，先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推他去餐桌：“好像整个别墅的温控都有点失灵，待会儿修空调的师傅就过来，你先去吃点东西。”
“今天康姨包了包子，你喝完粥可以尝尝。”
食物不在关注范围内，封汲第二次听到周管家提起空调的事情，想明白应该是之前修罗气息带来的后遗症，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我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钢琴课。之前的齐教授家里有事情请了一周假，新来的于老师是他的得意门生，会在这一周帮忙代课，现在正在楼下琴房练琴，你吃了早餐下去正合适。”
钢琴课？
封汲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被他划分到记忆垃圾区的东西，钢琴——乐器，用于……陶冶情操。
只剩区区五年的寿命，居然整日陶冶情操？
手上的薄茧根本不是练铁砂掌练出来的，是陶冶情操陶出来的。
封汲深感世界恶意，将死之人不去寻求修炼，拖着病体陶冶情操，现在还连累他要保持人设。
嫌弃撇开周管家端过来那碗烂糊的粥，胡乱塞了几口包子的封汲最终还是被管家推进电梯，一路到了地下琴房。
烂糊的粥·燕窝：……
*
旋转楼梯向下延展，一台纯白三角钢琴静静安置在大厅正中，灯光笼罩下的钢琴散发朦胧光芒，流畅琴身透露出高贵典雅的气息。
钢琴或许抢眼，但旁边坐着的少年才是整个大厅里最夺目的存在。
纤细的身躯与高大完全不沾边，明明是副清隽矜贵的小公子长相，可即便是站在旋转楼梯上俯视他，都会有种幽深之感，仿佛一座海面的冰山，乍一看渺小，可当你深入海底才会发现海面下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坚冰。
为了扮演原主，兢兢业业坐在三角钢琴前的封汲用打量法器的眼神打量钢琴。
乐修以乐器做本命法宝，其弹奏或蛊惑人心，或涤荡万物，有攻有防，倒也可以作为武器勉强试一试。
这么一想，封汲的眼神就变了。
他曾在无数世界成为强者，使用各式各样的武器都如呼吸一般自如，区区钢琴——
一指禅小星星倾泻而出。
夹杂着现世修罗蔑视万物的巍峨，地下室琴房被阴冷瞬间充斥。
钢琴老师于老师抱着衣服哆哆嗦嗦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地下琴房可真是厉害了，大夏天也能冷成这样，空调坏了简直是个灾难。
修空调的师傅怎么还没来，大夏天给人冻感冒了合理吗！果然来钱快的活儿都不好做，老师老寒腿还能坚持这么久不愧是吾辈楷模QWQ。
游移的眼神落到封汲身上，冷不丁又被有钱人家的小公子惊艳到。他家里有个一样大的弟弟，长得又高又壮，在篮球队训练，晒得黝黑，看不清五官，只有笑起来的时候那口白牙勉强有小公子白，性格还智障。
于老师神经大条地朝封汲走过去，顺手还把刚拿下来的外套替封汲披上：“房间里太冷了，周管家说修空调的师傅正在路上，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推你去花房歇歇。”
强行调动精神力后，这幅沉疴多年的壳子有点顶不住了，一股痒意在喉头翻涌，封汲现在连抬手指都费劲，确认身后气息没有危险后应了一声：“有劳。”
听见没，有劳，小公子说话做事多熨帖，他的智障弟弟只会舔着脸撒泼，有的时候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从琴房到电梯，从电梯到别墅大厅，于老师推着封汲的轮椅走得平稳，即便内心欢脱得张牙舞爪，但行为举止上都是稳重大方的优雅钢琴家形象。
从他的方向看不见背对着他的封汲。
嘴角一缕血液悄无声息地往下蔓延，越来越多，颜色是泛着紫的深红，失控一般坠落又坠落，在他手背上噼里啪啦混乱成一团，又沿着雪白的皮肤纹理滚落到白色衬衣上，晕开了一大片。
仿佛不详的死亡预兆，铺天盖地倾注在封汲身上，他身上没有一丝鲜活的味道，每一步前进都像是走向地狱的通道。
封汲神色淡淡，懒得管，也没力气擦，浅褐色眼眸无悲无喜。
小场面，待会儿就好了。
行至大厅转角，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封汲抬头看过去，厨房康阿姨正惊慌失措朝他跑来：“小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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