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泷知晓了阿梵珈那一开始的怜悯是何深意。
在接下来是两日,他被人按住,注射了让他强行兽化的药剂。
几百倍稀释后的药剂作用甚微,但足以让一个先天兽人现出原形。
而她让他兽化的目的是,
一点点,一寸寸,切掉他的身体。
砍掉了一对龙角,他失去兽人尊严的象征。
龙鳞被一片片拔起,每一次撕扯都带着血肉模糊的剧痛,他能清晰感觉到自愈能力随着鳞甲的脱落一点点流逝。
被她亲手切掉了龙尾。他变成了残废。
但更让人折磨的,是兽化药剂一遍遍肆虐他的神经,将他的感知搅成烂泥。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甚至后来连身上的疼痛感都难以察觉,只剩下一种更恐怖的感受——
仿佛大脑被生生撕成碎片,又被胡乱拼凑起来,每一寸神经都在错位的粘合处疯狂抽搐;堆叠的血肉分不清原本的位置,只靠腐烂的黏液勉强粘在一起,每动一下都像要彻底散架。
他的眼前时常陷入无边的黑,与类似爆炸时湮灭的白,耳边也总震起轰鸣,震得他连自己的喘息都听不清。
每当这种时候,某种腥咸的红色液体便会争先恐后从身体流出来。
鼻尖、耳蜗、眼角……
但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从这痛苦的折磨里,品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是无数次坠入死亡深渊,又被硬生生拽回人间炼狱的快感;是神经被碾碎又重组时,那片刻空白里滋生的疯狂。
他疯了。
彻底坠入不见底的黑暗地狱。
但这片地狱里,没有父亲死前的浑浊双眸,没有作为皇太子的重担与尊严,更没有那个女人的无情宣告。
取而代之的,他脑海中浮现一张阴郁的脸。
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有一头黑白斑杂的头发,一双死气沉沉的眼。
每当想起她时,他都会产生短暂的清醒。
他好像想起来了。想起了那段被封藏的记忆——
他的记忆回到一年多前,那个昏暗的牢笼,他抱着她。
原来,她当时是这种感受…
如果当时他能亲手杀掉她。
或许,对她还是自己,都是一个正确的归宿。
但若时间重来,想必,他还是无法下手。
他是皇太子,他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唯独,决定不了她的。
而地狱之外,钟鼓正鸣,一场万众欢呼的继位大典即将启幕,在皇帝遇刺后的第七日,在他的血肉与尊严被彻底碾碎之时,光明正大地上演着权力的交替。
篁铃再次回到皇宫,去了自己曾经住过的西宫。
殿内陈设几乎没有变化,负责每日打扫的还是那些人。
见到他来,有位正在擦拭花瓶的侍从立马朝他恭敬行礼,表情不掩喜色。
“恭迎二皇子回宫!”
激昂的话语响彻内殿,西宫内所有人都注意到小皇子回宫,于是纷纷放下手中工作,聚集到篁铃身前,跪地行礼。
每个人脸上都是满目红光,想必他即将登基的消息散了出来,曾经隶属于西宫的人自然与有荣焉。
篁铃从未见过这些熟悉面孔如此恭敬热情的模样,从前,他们对他无一不是畏惧与惶恐,暗地里还夹杂着一丝轻蔑。
那时,所有下人都想去东宫做事,来西宫,只是混吃等死。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这时,最先祝贺的那位侍从壮着胆子问他。
“殿下今日可要落宿西宫?”
“只是过来看一眼。”要是之前的篁铃,肯定会用轻蔑的语气讽刺下人多管闲事,但现在,他已分不出精力去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如此干脆直言相告。
登基在即,篁铃自然会住在戒备更加森严的行宫。
“那奴让大家都退下,不打扰殿下叙旧。”
这人极有眼色地说,见篁铃眉眼稍有舒展,还是没忍住上前谄媚。
“殿下也是苦尽甘来了。”
却不想,迎上一道冷厉阴寒的目光。
扑通一声,这人当场跪地,双膝扣在坚硬的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
“奴、奴知罪!”
他匍匐在地的身体抖成筛糠。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跪地求饶。
原本一派祥和的内殿,瞬间仿佛层层乌云笼罩。
篁铃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兴致骤失。
他视线遥遥望向东边方位,漫不经心开口。
“现如今东宫是什么状况?”
“回殿下,东宫目前,已人去楼空。”见篁铃没有近一步发怒,侍从小心翼翼开口。
“噢?”篁铃眼角余光扫过来。
众人不由心口一跳。
却见篁铃温柔地说。
“既然空出了位置,那你们,以后都去东宫做事吧。”
“殿下!”
众人面露惊恐。
篁铃没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只微微举手,西宫殿外守候的近卫官得令前来,谨遵指令将西宫的侍从们尽数押出宫殿。
很快,西宫只剩下篁铃。
太阳移位,阳光透过窗檐由宽宽的梯形变换成一条线。
少年的身影陷入阴影里。
许久,空气中喃喃传出一句。
“哥哥,是我赢了。”
他说,双眸空洞无神地睁着,左眼眼角滑下一串晶莹泪珠。
他真的赢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嘴角向两边咧开。
再转眼,他坐在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披着大大的嵌满宝石的深蓝色披肩,里面是立领的白色宫廷装,头顶黑棕色龙角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弧度,亚麻色的发丝下,一双瞳仁微微泛红的眼睛直直望着镜中人影。
嫣红而饱满的唇微微勾着,他微微俯首,双手从披肩里伸出按在镜前的桌沿,镜中的人也同时靠近他,冲他露出一丝诡谲的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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