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诗对上他的眼睛,丝毫不慌道:“周统领说笑了,也不是所有女子见到打架都会害怕的。”
“就是就是,淮之,你别瞎说话吓到我这妹妹。”江寒拍了周淮之一下,压低声音道,“我娘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人给带回来,你别三言两语的给她吓跑了。”
周淮之一双丹凤眼,左眼眼尾下一颗红痣在花灯的映照下若隐若现。粲然一笑,如夜间繁星般耀眼。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会对他心动,可虞明诗此刻只有紧张,左手轻轻的动了一下。
“也是,虞三姑娘身形高挑,眼神中带着些英气,定不是胆小的人。”周淮之眼中探究意味更甚。“不知三姑娘在外十几年,是如何谋生的?”
还未等虞明诗说话,江寒便惊呼一声。
“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虞明诗低头去看,左手已经隐隐发紫了,她连忙用袖子盖住。
“周统领,表哥,天色已晚,虽说我今日出府是得了二叔允许,但也不宜在外太久,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拉着青梨转身离开了。
江寒说到底只见过这表妹几面,谈不上多关心,见她走了,也不想多管闲事。
“奇怪。”江寒望着她的背影嘟囔了一声,“她来盛京这么多天,我娘一直想让她改口,她说要等大舅舅回来正式认亲后再改口,怎么现在喊上二叔了?”
周淮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晚华,别和你这表妹走太近,小心血光之灾。”
“去你的。”
江寒白了他一眼。
周淮之刚才同江寒过来时看的真切,这虞三姑娘并不似外表那般无害,看向别人时眼神里都是杀气。
若只是这般,倒也没什么,可周淮之只是遥遥看了她一眼,她就能迅速将眼底杀气隐藏好。
恐怕是个有身份的。
只是不知是哪方势力。
“你发什么呆呢?”江寒见他一直不动,上前拉住他,“忘了正事了,咱们还得去见……”
“走。”周淮之回神,打断江寒接下来要说的话。
马车上,虞明诗的手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青梨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
“姑娘,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青梨试探性的去拉虞明诗的手,见她没有排斥,才放心的去查看她的手。
刚才真的给她吓死了,一个人的手怎么能紫成那样。
“请什么大夫,我就是。”虞明诗声音淡淡的,“青梨,这个周淮之你知道的多吗?”
刚才他分明就在试探她,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奴婢只知道他是平阳王的长子,平阳王是我朝第一个异姓王。当年随先帝征战四方,落下了病根,如今平阳王府都是靠着周统领撑着的。”
“他看着不大,居然已经是禁军统领了。”虞明诗收回手,呢喃着。
“姑娘莫要小瞧他,他可是个狠人,十四岁时随圣上秋狝时,两人遇见了十几头狮子,是周统领以死相护的。”
“从那之后,圣上便极其喜欢他,十七岁就当了禁军统领。”
“皇家围场,会有十几头狮子?”虞明诗看了她一眼,“这传言未免太假。”
“确实不是意外。”青梨看了她一眼,不敢往下说了。
“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听说周统领杀人如麻,他父亲的小妾入府几天,尸体便出现在了乱葬岗,他们都说是周统领干的……”
虞明诗并未回答,而是拿起刚才剩下的果子,“不说这个了,这次这么草草的回去了,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玩了。”
虞府,亥时
青梨和其他下人已经睡下了,虞明诗坐在院中凉亭里,拿着一根鞭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鞭子不知由何制成,泛着紫光,在月光下犹如一条毒蛇,手柄处挂着一块如铜钱般大小的玉佩。
还有三天,虞川就该回来了,虞明诗摩挲着玉佩。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声音越来越近。
虞明诗甚至都没回头,就将鞭子甩了出去。
“啪!”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若非常年用鞭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威力的。
“靠,虞明诗,老娘知道你来了盛京,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你就这么对我?”身后传来女子恼怒的声音。
虞明诗听到声音,笑了,回过身,“这不是想试试你的身手吗,咱们都得有半年没见了吧?席玉。”
“我肯定忙啊,不像副阁主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席玉在她身旁坐下,见石桌上摆着两坛酒和几盘点心和果子,挑了挑眉。
“你知道我会来?”
“你主子我可是每日掰着指头数着日子等你,你倒好,对我直呼其名。”虞明诗将手中的鞭子收起。
确实,周淮之说的不假,她确实算是杀手。
当今天下并不太平,各方势力接连出现。流火阁实力算得上是宋朝数一数二的,情报网遍布全国,朝廷有心制衡,却找不到总阁的位置。
而她在莫婆婆死的那年,就入了流火阁,因武功高强又擅用毒,三年就坐到了副阁主的位置。
此次进京是为了查清她自己的身世,虞川,并不是她的父亲,至少从阁中情报来看是这样的。但除了虞川之外,她一点有关身世的线索都没有。
“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此去朔漠见识了什么?那地儿真乱,我才到两天,遇见了五次打劫。”
席玉本家在江南,原本是书香门笫,家道中落,人都死没了。就剩下她自己,还误食毒草奄奄一息,虞明诗出任务时遇见了她,顺道救了她。
江南女子长相多温婉柔美,偏她大气明艳得不像江南人。
“这帮劫匪是疯了,连你都敢劫,留活口没?”虞明诗将其中一个酒坛打开递给她。
“当然留了,我又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席玉接过酒坛喝了一口,“我看那乞丐挺少的,把他们腿打折了,正好当乞丐了。”
“奇怪,乞丐少那说明治安好,可治安好怎么会有那么多劫匪?”虞明诗回头看了看院子,“梧明没和你一起来吗?”
“来了啊,你这现在怎么说都算是官家小姐了,肯定要有暗卫啊!”席玉看向院外高过院墙的树,“不知道在哪棵树上猫着呢。”
“我真是不理解这虞将军怎么想的,在府里弄了一大片林子,这不是养贼吗?”
虞明诗笑了一声,“咱们回屋喝吧,要不一会你醉倒在这儿,我可搬不动你。”
翌日辰时
青梨早早地起来了,正准备去服侍虞明诗洗漱,掀开床帘差点吓个半死。
席玉爱穿男装,昨夜喝多了霸占了虞明诗的床,是以青梨第一眼还以为姑娘床上藏着个男人。
“青梨,这是我在青州的朋友,昨夜到的,当时你已经睡了,我便没叫你。”虞明诗从外面进来,“没吓到你吧。”
青梨:快吓死了
“没事姑娘,我想着叫你起来洗漱来着,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青梨端着盆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噢,我答应陪席玉去街上四处转转,她也是第一次来盛京。”
“那二爷能同意吗?”
“我已经同他说完了。”
虞默此人于做学问一事极其用功,天不亮便起来读书练字,虞明诗去的时候他早就起了。
“我也将路认得差不多了,今日就不用你陪我去了。”虞明诗拍了拍她的肩膀。
巳时,醉仙楼
昨日因云昭和赵湛两人被打翻的铺子已经焕然一新了。
“青梨说这儿的菜好吃,酒更是一绝,昨晚那个太简单的,今个给你们接风洗尘。”虞明诗身后除了跟着席玉,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男子面无表情,吓得小孩都绕着他走。
“梧明,别板着一张脸,再给人小孩吓哭了。”虞明诗先一步进了醉仙楼。
上到二楼便是包厢,走到一处,虞明诗停下了脚步。
屋内传来女子的诵读声。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
“烦死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背的,我背不下来!”
虞明诗回头看向小二,“这间包厢隔壁有人吗?”
“没有。”
“那我们就在隔壁吧。”
席玉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你别告诉我你最近喜欢上听这种闺阁小姐发牢骚了。”
未等虞明诗开口,梧明便抬脚走了进去。
“瞧瞧,整个百毒堂,就他最听你的话。”席玉知道在外面不能暴露身份,压低了声音吐槽道。
进了包厢,点好菜后,小二便退了出去。
见此,虞明诗大声道:“梧明,背段兵法给我们听听?”
“兵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梧明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三
虞明诗在心中默数,
二
一
敲门声响起,来了。
席玉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女子,其中身穿红色窄袖罗裙的女子看着很激动,一直往屋内看。
“你们在背兵法?女子也可以看兵书吗?”红衣女子若非没有身边丫鬟拉着,恐怕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当然可以看了,世上这么多的书又不是只有女诫可看。”虞明诗撑着下巴,看了席玉一眼。
“我叫云蓁蓁,你们呢?”
“虞明诗。”她起身,将门完全打开,“云小姐要同我们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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