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包好了花,拍了照片,一转身,发现店员们都在看他,他歪头一笑,店员们又开始各忙各的。
***
下了赛场,迟晚先陪着沈蔓去了趟医院,拍了片子,确认没伤到骨头,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等回到下榻的酒店,她才能抽出时间打开手机。
以前迟晚的手机依赖症并不强烈,有几次出国比赛,手机自动耗没电了都不知道。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勾着,引诱着她去看一眼手机。
屏幕解锁后,一朵淡黄色的香槟玫瑰跃然于屏幕,那是洛宁拍给她的照片,她设置成了壁纸。以往她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东西,手机从买回来到换新的,始终都是默认壁纸,因为懒得换。
她没打开任何其他软件,直接点开了微信,像是有预感到有人在那里等她。
她看到洛宁发来的留言,看到他说他在呢。想必他是看了全程,连颁奖仪式都没错过。
迟晚还看到他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包好的一束花。
乒乓菊、香槟玫瑰、蓝星花……
迟晚认得出,那是他前几天,每天都会发给她的花,他把这些花包成了一束,他说:送给今天无畏的你。
无畏即将面对的流言蜚语,无惧可能要面临的压力。
沈蔓做出了退赛的决定,因为今天的意外扭伤,她只能退出接下来的单打项目。
所以一时之间,关于迟晚的非议更大了。
网络上说她胜之不武的已经算是客气了,更有的说她不留情面,明知道沈蔓带伤还打得那么冲,这个冠军水分太大。
迟晚赢下比赛的那一刻就知道网上会怎么说她,可是她从没往心里去,她是今天的胜利者,要是想太多就太矫情了。在那一年的团体世乒赛之后,她觉得她不会被任何舆论打倒了。
可是直到这一刻,看到他发来的鲜花照片,迟晚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就好像摔倒的孩子在没人扶的时候,尚且能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走,可是一旦有人安慰,便会抑制不住眼泪。
这是她克制已久的人之常情。
她问他:【你会觉得我胜之不武吗?】
迟晚问出这句话之后,眼睛有了潮意。
手机的另一端,洛宁握在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其实,有人发消息,他的手机就会震动,而手机震动的模式都是一样的,但他莫名就有一种感觉,他好像能感觉到那是她发来的消息。
他看到她发来的话,微微愣了一会。他好像能感受到,那个一贯以坚强坚韧示人的姑娘,在打出这句话时莫名湿了眼眶。
她在面对质疑的时候,第一时间跑来询问他是怎么想的,好像他怎么看待她才是最重要的。
她迫切的想在他这里寻求一个答案。
洛宁见过太多油滑老练、以退为进的试探方式,却很少见到这么直白的、像是把心中所想都敞开给他看的人。
坦率,直白,却又纯粹。
洛宁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了一句:【你知道蓝星花的花语吗?】
迟晚:【什么?】
迟晚愣了一下,刚要打开浏览器搜索,就看到他发来的解答。
洛宁:【蓝星花的花语是信任,代表着我相信你。】
洛宁:【竞技赛场上有太多不可控,但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全力以赴都是对对手,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洛宁:【我相信你。】
迟晚愣怔怔地他发来的那句‘我相信你’,简简单单地四个字,抚平了她内心所有汹涌起伏的情绪。
她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却唯独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知道他会理解她,但还是想听他亲自说。
迟晚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什么,但是在这一瞬间,她分明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所背负的压力统统烟消云散了。
迟晚破涕为笑,问他:【这花能等到我回去的时候么?】
洛宁:【天太热,估计不太能。等你回来,我给你包新的。】
迟晚找了个小兔子的表情包发过去,两只长长的兔耳朵一晃晃地说好。
洛宁笑了下,又问她:【今天比赛的时候我看到你揉肩膀了,还好么?】
迟晚回忆了下今天的比赛。几天赛程下来,的确让她有几分疲惫。好像是今天打第一场比赛的时候,她在中场暂停擦汗的时候,下意识捏了捏发酸的肩膀。
这个动作她自己都忘了,他却一直记得。
迟晚:【还好,就是有点累了而已,歇一晚上就好了。】
洛宁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追问道:【疼么?】
迟晚连忙道:【不疼。】
洛宁:【之前是打了封闭针吗?】
迟晚一惊,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一句:【你怎么知道?】
发送出去之后察觉不对,又立刻撤回,但已经晚了一步。
洛宁:【我已经看见了。】
迟晚:【……噢。】
洛宁想到初遇那天,她皱着眉锤肩的样子。
他看得出迟晚不是很想说,他的理智和教养都在告诉他,该打住了,不该再追问了。可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他还是问出了那句:【打封闭,很疼吧?】
有很多圈外人问过迟晚这句话,受伤很疼吧,打封闭针很疼吧?她都是一笑而过。包括自家老妈心疼地一边替她揉肩,一边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都是回答:不疼。
可是,人都是肉做的,怎么可能不疼呢?
这样拙略的谎言骗不过任何真心关心她的人,但她仍然笑着一遍遍地说,好像说多了就真的不疼了。
打封闭针的针头比普通针头要粗很多,针头刺进关节的缝隙里时,哪怕是钢筋铁骨铸成的人也会疼到掉眼泪。
都知道运动员使用封闭针可能会损害职业寿命,更何况这种短暂止痛的药物会带来很多的副作用。可是不打封闭针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的伤已经不可能根治了,按摩针灸和其他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已经不会像十七岁那年一样喊疼了。
可是直到现在,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第一次想说,疼,特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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