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湿透了男孩儿的衣服,他小小的身影在院子中忙碌。
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比他还要高不少的杆子,正在艰难的支着棚子。
雨点儿很沉,也很大,有几支脆弱的玫瑰已经被雨点儿砸落了花瓣。
一个孩子根本就支不起来这样大的棚子,但小男孩儿固执的很,他即便是支不起来也不愿放弃。
“我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邢喻茗撑着伞走到了男孩儿的身后。
她将伞撑在了男孩儿的头顶,自己则是站在了雨里:“拿着伞,我去支棚子。”
妈妈有时也是温柔的,男孩儿很贪恋这份温柔,他很珍惜,因为邢喻茗不疯的时候很少很少。
男孩儿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的个子不够高,还做不到给邢喻茗撑伞,他只能是站在一旁,享受着这份短暂的美好,享受着,这份短暂的来自于母亲的爱。
“好了,我们赶快进去吧,别感冒了。”
邢喻茗就算是发疯的时候也是好看的,此时她温柔起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柔软的毛巾蹭过细软的发丝,男孩儿眯着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他很想将这一刻永远的定格,可是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赶紧去卫生间放水洗澡,不要真生病了。”
邢喻茗把男孩儿的头发擦到了半干,她没有管自己还在滴水的衣服和长发,而是急切的赶着男孩儿,让男孩儿抓紧时间去洗澡。
男孩儿没有动,他看着眼前的母亲,童音中是与女人相同的担心:“妈妈也要洗澡,不然也会生病的。”
邢喻茗的心被这话刺了一下,她的眼眶有些酸涩,眼底也泛起了红。
“之之……”
她叫了男孩儿一声,但却久久的没有说出下一句话来,她在这个世界上亏欠最多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这个孩子身高才刚刚长到她的大腿,就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本该是在自己怀里撒娇不听话的年纪,本该是自己照顾他的年纪,可这个孩子大多数的时间,却照顾起了自己。
而自己大多数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浑浑噩噩,以及不清醒中疯癫度过。
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愧疚最后化成了一个拥抱,邢喻茗紧紧地抱着男孩儿,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说:“我的宝贝,对不起……”
小男孩儿晕晕乎乎的,脚下也跟踩着棉花一样,他笑了笑,也拥抱了母亲:“妈妈,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生病了。”
热气在打开水龙头后很快就弥漫了整间浴室,男孩儿熟练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他很早就学会了自己洗澡。
一边撩着浴缸里的水,男孩儿一边想,既然现在妈妈的状态还不错,那等他一会儿洗完澡是不是就可以征求一下妈妈的意见。
征求一下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妈妈一起睡。
妈妈在状态好的时候,不混沌的时候,是与其他母亲一样的,她也会很宠自己,也会很爱,很疼自己。
所以男孩儿觉得,他的提议一定会被母亲接受。
男孩儿有些开心,他洗着洗着就控制不住地傻笑了起来。
但……也许是老天不待见男孩儿,就像是见不得男孩儿开心一样,就在男孩儿洗完澡,擦干身体,准备换上干净的衣服时……
客厅里面,
传来了激烈又熟悉的争吵声。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争吵与打骂的声音。
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发出来的,女人自然是妈妈,而那个男人……
男孩儿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那副麻木的样子。
那个男人,自然是他的爸爸。
客厅里面,虞谷秋捂着自己的大腿,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间缝流出,而在虞谷秋的对面,邢喻茗拿着一把沾了血的刀子,笑的神经:
“虞谷秋,我要把你的两条腿砍断。这样你就不能去找别的女人了。”
邢喻茗的语气平静中又带着癫狂,她歪着头笑,绝色的脸庞透着一股病态的美艳:
“你欺骗我,背叛我,还想让我腾地方给你和别的女人,虞谷秋我告诉你,你别白日做梦了,你有那个胆子敢把女人领回来,我就敢把你们两个活活捅死!”
“你当然可以和别人在一起……”邢喻茗一直在笑,她笑得越来越渗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诡异:
“不过你只能和别人,去阴间在一起……”
虞谷秋打了个冷战,如果是别人,他完全可以认为对方是在故意放狠话,可这个人如果是邢喻茗,那他就不能不相信了。
邢喻茗的精神有问题,这个他们两个在大学交往时,邢喻茗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
可是那时候的虞谷秋实在是被邢喻茗的绝色惊艳,他不管不顾的要和她在一起,就算是邢喻茗有病,虞谷秋也不在意。
起初,邢喻茗的精神问题其实并不严重,和虞谷秋在一起,她整日里被对方呵护着,疼爱着,在意着,这使她的病情反而得到了很好的治愈,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与恋爱时一样,邢喻茗和虞谷秋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这一切的幸福,却被虞谷秋的不甘寂寞破坏了,他犯了邢喻茗最不能忍受的错误。
虞谷秋他,出轨了……
“真他妈是个疯子!”很难想象,在外面温文尔雅,谦谦有礼的虞谷秋,在面对家人时,出口成脏已然是家常便饭。
他骂完后就捂着腿一瘸一拐的要往外走,可邢喻茗怎么会放过他,她追上去扬起手中的刀,就要扎向虞谷秋的另外一条腿: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别的女人?我不许你去!你敢去我就杀了你!”
虞谷秋到底是个男人,男人在力气上的优势天生就优于女人,他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在邢喻茗拿着刀冲过来时,他侧身一躲就避开了刀刃的锋芒。
“当啷”一声响,那是不锈钢材质的刀被夺过扔在地上的声音。
邢喻茗手里没有了刀,虞谷秋就再无顾忌了,他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女人的脸上,是一点儿劲儿都没收着:
“当初要不是你这一张脸我才不会娶你这个神经病!你有病,你生的儿子也有病,整天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一样,两只眼睛就跟那狼崽子一样阴狠!”
虞谷秋手里的动作越来越重,瘦弱的邢喻茗根本就毫无反抗能力。
不过即便是她没有反抗能力,她也依然还是在坚持还手,就算她还的手对虞谷秋来说,无足轻重。
邢喻茗就不是个会选择逆来顺受的人!
女人的嘴角流出了鲜血,这抹鲜红为她又增添了一丝破碎的美感。
“你除了一张脸以外其他的一无是处!”虞谷秋牵制住了邢喻茗的双手,他盯着眼前的女人,恶狠狠的说:“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呸!”一口血沫被邢喻茗吐到了虞谷秋的脸上:“我不会同意的,我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你他妈的!”虞谷秋再次抬起了手,可是这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
男孩儿就真的犹如一只狼崽子一样,他死命地咬住了虞谷秋的胳膊,像是不撕扯下一块儿肉来就不会松口一样。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生出来的玩意儿!算是随了你淌了一身的疯血,和你一样完全就是个神经病!”
男孩儿最终还是被男人用蛮力强行扯开了,虞谷秋大力的把男孩儿推倒在地上,如此还不解恨的又用那只没有被刀划伤的腿,使劲踹了男孩儿两脚。
“你和你妈一样,一样的疯子!”
男孩儿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他虾米一样的抱着被踹痛的部位,阴鸷地看着男人捂着腿,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
“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为什么?又凭什么打妈妈!骂妈妈!”
“我看见过!”
男孩儿咬牙切齿,他用本该纯真的童音,说着绝对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话:
“我在车库里看见过你和一个女人在车上,也看见了你和那个女人在车上做的事情!”
男孩儿懵懵懂懂,他或许并不怎么明白,但他却凭感觉,感觉到了那样亲密的行为,也许他的爸爸不应该和别人发生。
虞谷秋开门的动作僵硬了一瞬,他有些难堪的回过头来看了男孩儿一眼,他还记得那天。
那天他本来是不同意在车库里的,怕的就是让邢喻茗或者是孩子撞见,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依了对方这样做更刺激的说法。
出轨被自己的儿子逮了个正着,还是年幼的儿子,绕是虞谷秋对出轨这件事不在意,这会儿他也端不住了。
虞谷秋铁青着脸,他瞪了男孩儿一眼就夺门而出了。
邢喻茗被气的全身哆嗦,她的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啃着自己的手指甲,喉咙里小兽嘶吼一样的发出了阵阵悲恨的叫声。
男孩儿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爬起身来,他来到母亲的面前,伸出小手帮妈妈擦了擦眼泪,半晌后,他低声说道:
“妈妈,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我会多多吃饭很快长大,我长大后一定给你换更好的医院治好你的病,好不好?”
走?邢喻茗啃指甲的动作顿了一顿,她此时不清醒又固执的大脑,根本就分辨不出男孩儿话中的意思:
“是他让你赶走我的?!你也帮着他!你滚!你也滚!”
男孩再次被推到了地上,邢喻茗指着他,大声吼叫:
“你告诉虞谷秋,想让我给他腾地方让他过舒服日子,不可能!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
……
院子里的玫瑰花还是没能在暴风雨中挺过去,棚子被大风吹倒了,生命力旺盛的绿叶红花在一夜之间被摧毁殆尽,只余下了一地的狼藉。
男孩儿有些心疼,妈妈最喜欢的就是玫瑰了,可是院中的玫瑰已然变成了一地的残花。
突然,男孩儿想到了什么,他跑进虞谷秋的书房,从抽屉里面翻出了一张画。
这张画上,画着一支玫瑰,这支玫瑰是院子里开的最艳也最美的,在画的右下方,安安静静的落着一个名字
——裴仕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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