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暗卫的禀报,伍寒乔吩咐了一句继续盯着便将人屏退下去。
“我们不动手吗?”沈鹤文在一旁慵懒地开口。
伍寒乔摇头,“今晚不行,他刚回长安,此时警戒心太重,动手打起来动静肯定不小,容易打草惊蛇。”
闻言沈鹤文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他其实也在担心着明泽那边,这么久了,他们除了高远的事以外,再没有过其他动作。
这样的沉寂实在诡异得令人不安,给他的感觉犹如潜伏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下一动不动盯着猎物的鳄鱼。
因为静观其变一点也不符合那个女人的性子,他总隐约觉得明泽应当还有什么别的计划,但是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也找人查过好几次,砚安之和明泽密谈的情况就那么一次,因为砚安之本就知道的不多,明泽也没再和其他任何人有联系。
就连伍寒乔那边他也从未松懈过,从头至尾都派人盯着,并无异动。
可是几番斟酌分析下来,答案都很明确:不论京内京外,局势都已经偏向他这边。
昌江渡口的兵器已经按照他的指令运来,押送的人是他亲自培养的心腹,不会出差错;以及这些年在怀宁养的私兵也已经启程奔赴长安而来。
只待兵临城下那日,他便要提着李述的脑袋去逼宫,向明泽讨回被他们母子夺走的,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而他更迭历史、改朝换代的隆重日子,已然近在咫尺。
或许是因为战战兢兢多年才久违地获得这胜券在握的心情,才使得他这般多疑。
沈鹤文如是想,但他依旧没放下一丝原有的警惕和谨慎之心。
待伍寒乔离开沈府后,沈鹤文召来自己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附耳吩咐道:“吩咐下去,李述一死,便动手杀掉伍寒乔。”
“是。”
时间一晃而过,沈鹤文在几日后收到属下传来的讯息:他的兵马和兵器还需两日即可到达长安。
是以今晚,便是他动手取下李述脑袋的日子。
他命属下唤来伍寒乔,他们要亲自前往城外去取李述的性命,这也是他最后给伍寒乔的考验。
若她可以当着他的面杀了李述,表明她投诚之心真,与李述之间根本没有另外的谋划;若是她下不了手杀他或者李述他走,那说明她的投诚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是针对他的障眼法。
城外的村庄他的人一直在盯着,李述仍旧按兵不动,且人始终在他安排的人的监视下没能逃走。
故而,他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伍寒乔会不会亲手杀掉这个“灭族仇人”。
但不论结果如何,伍寒乔对他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考验出的真假与否,都不能改变她的结局。
半个时辰的功夫,伍寒乔与沈鹤文在城门附近成功会合。
今日她换了一件黑色的常服,佩剑也挂上腰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杀戮的气质。
眼底弥漫着充血的兴奋和杀意,仿佛那锋利的剑已经出鞘架在自己仇人的脖子上。
守城的侍卫早已被打点过,沈鹤文和伍寒乔趁着夜深人静,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城,沿着僻静的小路绕进村庄。
村里大部分房屋入夜后都黑暗一片,唯有临近村尾的几间屋子烛火通明,那里正是李述他们藏身的地方。
不过今晚他们好像在商议什么计划,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入睡。
伍寒乔首当其冲走在前头,一路都压低着身子绕着不见光的地方靠近。
李述的屋外没人看守,因为怕太显眼,因此他安排的人都在屋内的四周围墙下蹲守着,这一点伍寒乔早已派人伪装成村民打探过。
所以在靠近他的草屋的时候,她们并没有急于冒进,而是隔开好一段距离开始观察最佳闯入的地点。
至于先前沈鹤文安排的人,也都按照命令围成一个大的包围圈伺机而动。
观察一阵子后,伍寒乔将人分为三批,一批从正面攻入吸引院内守卫的注意力,另外两批从草屋的东西偏南的地方潜入,直击屋内的李述,务必最快时间内将其擒获。
随后又嘱咐了几个细节后,伍寒乔一个手势,三批人同时翻墙而入。
蹲守的守卫因为接连几日的平静而产生了懈怠,被这么突然的攻击打得猝不及防,沈鹤文为了不闹出太多的动静,选取的都是最精锐的侍卫。
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中的守卫已被杀的杀,擒的擒。
至于屋内,伍寒乔的剑已经抵在李述的颈侧,他的手下无一幸免,倒在还未弥漫开的血泊中。
李述紫色的双瞳死死地盯着伍寒乔和她身侧的沈鹤文,他对架在脖子上的剑锋丝毫不惧,只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沈鹤文看戏一般找了张椅子坐下,眼神示意他的人悄然在伍寒乔和李述的周围围成一个似要吞噬中心人的弧形。
“你们果然来了。”
李述神色从容,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与惊讶。就好像他早就预料过今晚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就连不甘的情绪也只隐隐夹杂在唇齿的缝隙间。
伍寒乔:“让殿下久等了。”
李述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她右后侧的沈鹤文身上,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启唇:“你以为你这次就能赢了吗?”
闻言沈鹤文身形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成居高临下的傲慢,声音寒凉如冰,“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殿下还以为我是曾经那个会被你们母子算计的人吗?”
“你不过是用了跟我一样的手段,难保她不会发现真相不是吗?”
“无妨,我会让她步你的后尘。”
二人的对话似是而非地进行着,说着只有他们之间才知晓的秘密。
随后李述视线重新落回伍寒乔身上,久久地望着她那双眼睛,像是想从那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但无论他怎么瞧,都只望进一片无尽的深渊之中。
然后伍寒乔冲他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冷漠的感觉,是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李述的胸腔里,发出绵长的回响。
“你欠伍家的份,该还了——”
随着话音一同进入李述心脏的,还有伍寒乔的利剑。
烛火摇曳,银光闪烁。刺眼的红染红李述的锦衣,沿着心脏的位置晕开一片血腥。
似午夜盛开的彼岸花。
花开,命丧。
接着伍寒乔倾身下来,阴鸷的眼神渐渐靠近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背后的人去陪你...”
听到这话的李述瞳孔放大,眼神穿过伍寒乔的身体,望向她背后坐着的那人。
就在这一刹那,李述终于恍然大悟方才她那个笑容的深意,她果然知道——
另一个真正害死伍家的人是谁。
原来这局,不止是为他一个人而设。
明白过来的李述吊着仅存的一口气发出骇人的笑声,导致腥臭涌上喉咙,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下一瞬,他又似疯癫一般握着剑刃猛地朝自己捅的更深,以此拉动伍寒乔被动附耳过来。
他用含糊不清的嗓子吐出垂死的谜语,“你很..聪明,但..还是..输给了我...”
话音刚落,李述最后的气息也彻底断掉,他的头无力地垂下来,手臂也耷拉下去,整个人和死寂融为一体。
带着对方才那句话疑惑的伍寒乔松开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连同他的生息,一并没有了。
她松开握剑的手,淡漠扭头冲沈鹤文道:“死了。”
“他死之前与你说了什么?”沈鹤文带着质疑的眼神问她,围在伍寒乔周围的人手也随之放上剑柄。
伍寒乔收回余光,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道:“他说我和他一样,都是输家。”
沈鹤文皱眉,周边的杀意明显朝着伍寒乔扑过来,她却始终冷静淡然。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沈鹤文眼神凌厉地审视着伍寒乔,却见她扬起一个狠戾的笑,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颈侧便传来冰凉的触感,迫使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他侧目看去,一把横刀正抵着他的脖子。
原本站在他面前围住伍寒乔的侍卫,眨眼间便反水来到他侧边,将武器横在他的脖子上。
刹那间,周围的侍卫纷纷拔刀指向伍寒乔,却又迫于横刀的威胁,不敢妄动一步。
伍寒乔拔出李述身上的剑,径直朝沈鹤文走去,周围的侍卫只得被她逼得一退再退。
“这是我想问的话吧,太傅觉得李述这是什么意思呢?”伍寒乔走到他面前反问道。
“我不明——”
沈鹤文话说到一半,身子明显一僵,颈侧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匕首已经划破他的皮肤。
“不用跟我装糊涂,我知道你想事成之后就杀了我。”伍寒乔直截了当地把话摊开来。
闻言沈鹤文妥协般放弃了原本要强行解释的话,转而问道:“所以你一早便收买了我的人?”
听罢伍寒乔低下头嗤笑一声,“太傅未免太轻视自己养出来的人了,哪有那么容易收买,他对你可是忠心得很呢~”
说到此处,伍寒乔似卖关子一般故意停顿下来。
少顷,她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讳莫如深,说出的话冰冷刺骨:“所以,我只能杀了他。”
旋即要挟着沈鹤文性命的侍卫撕下一张面皮,揭露出一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脸——
是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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