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化形毫无修为，这确是少见……
一眼，奚霁寒并未瞧明他妖的身份，这会儿，才自他稀薄的妖气中，察觉到一丝熟悉之气，心中猜疑，终还是缓缓蹲下身，拉起小折耳根的手。
可……小家伙似乎有些抗拒。
小折耳根扭着身子想把手抽出，又怕这连斩数妖的温柔修士一个不满，手起刀落，将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打包回去当饭菜。他不敢明面反抗，可……也就悄悄的，他后仰着身子，使出浑身解数，意图把自己那手从她的禁锢里拔出来。
“噗嗤。”
折耳根听她轻笑，登时涨红了脸，硬气了些开始求饶，“你要的东西在那里，都给你，放了我好不好？”
闻言，奚霁寒摇摇头。
折耳根一吓，登时脸涨得更红了，想了半晌，试图让她开条件，“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杀……吃我。”
“跟我回客栈。”
小折耳根愣了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回去，我不要去那！东西都给你了，你还不放过我！你这不是强抢民男，为虎作伥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
奚霁寒轻声再道：“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
奚霁寒暗笑，两指一并，使了点小法术，一把将人保进怀里，小家伙愣呢，眼角被人轻轻拭去，忽而被人抱着往回走，“由不得你咯，咱把东西还了，跟赵姨道歉去。”
……
事情草草作罢，本欲离去的他却被奚霁寒带进房间。见客房门被奚霁寒随手抵上，小折耳根知他大概逃不出去了，满眼哀怨，转身一个飞扑，倒上奚霁寒的床铺，赌气般在床上一通乱滚。
“可以放我走了吧？真是，他们吃我同族，本就是他们错了，还得我去道歉，真霸道！”
“民以食为天，世间规则大多如此。不过是维持生计，没有对错。”奚霁寒刚倒好茶，便被那小妖拦着夺了去，她无奈又道，“想走也行，叫你爹娘来接。”
小折耳根道：“哪儿有什么爹娘？就我自个。”
“你若非要给我寻个爹娘，那走吧，跟我去墓前看看。”
奚霁寒不想回是这般答案，倒茶的手一颤，就差扇自己一巴掌。
她真该死啊……
“我呢，刚冒出土不久，旁边碰巧有个修士，带着她的灵剑下葬了。虽不知她是何许人，但她那把灵剑的确神了，会聚灵，供万物生长。”
奚霁寒一愣：“灵剑？”
“是啊。”折耳根继续道，“灵气一浓，周遭万物开了灵智，慢慢也就能化形了。”
原来如此，奚霁寒点点头，因此……雅川作乱的妖兽会这么多。
他扬扬脑袋，忽而自豪起来：“我呢，可是折耳根族，唯一的希望，不过十年，便成了咱折耳根里头一个化形的，其他同族还望着我指点呢。”
“十年……”
这个数字……奚霁寒忽而想到什么，垂眸苦笑。
“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小家伙见她如此，颇为不服，“这可是个技术活，十年里，有个带面具家伙，每年都来打理好几次，周遭想往灵剑上靠的同族都被除了个干净。”
“这很技术的！也就是我，十年里位置不远不近靠着，这才有今天的人身。”
面具，十年……年年都来。
来瞧她吗？
奚霁寒醒来的日子不多，听他闹腾，这才恍惚想起，已经十年了。
十年前，她被一人穿心而死。可那个人，正是她二十年前，随手捡的孩子。
那年，她被师门赶下山，在北方一萧条村落里捡到一个视死如归的异瞳孩子，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她一遍遍告诉那孩子不要死，会有人爱他，也会有他爱的人。
好在她赠了他副银白面具来遮掩瞳色后，这些话也没再说上几遍，男孩便将这些话听进了脑子，慢慢开朗，也不再一心求死。
他一路跟着她南下，定居雅川，整日就喜看她习剑，盯着她读医书。后来她授了他剑法，奈何男孩确为凡胎，毫无仙缘。笨拙着，从一个半大小子学到比她还高个头才掌握些许要领。
奚霁寒有些模糊了，他后来好像说要参军，当将军。
奚霁寒一向喜静，不喜战争和那满地的伤残尸骨，她一心所想，便是让安定的日子持续到永远。
正因如此，她已然记不清他为何要去参军，自己又为何会同意。待再见之时，少年将军总爱看着她笑，那眉宇英气渐浓，棱角亦愈发分明，还让她亲手帮他换上了，由她新赠的面具。
再后来……再后来……
奚霁寒愈发头疼，捂着脑门不愿再想。
可惜十年，物是人非，少年将军笑颜不再，只带着那半边银白面具，活成那般阴郁疯癫的帝王。
少年再非少年，癫狂在宫中布阵招魂，十年之后，将她变成了这具走尸，一个怨鬼。
奚霁寒苦涩抿唇，她从未想过，自己和那少年会是这般死局。逐渐暗红的眼缓缓磕上，乏力着靠上椅背道。
小折耳根没瞧她听没听，等奚霁寒再回神，又听他继续道：“也就是那个年年来的怪家伙，前些日子，便带了群稀奇古怪的家伙，将修士墓给掀了！”
“他们没有带走灵剑，似乎只奔修士的尸骨和墓土而来。”
奚霁寒：“……”
这“掀”字，倒夸张了些，不过在奚霁寒看来，比起强行将她唤回人间，掀她坟墓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
举止癫狂……她不在的日子，那个肆意的少年，已然熬成了她陌生的模样。
孽缘……
她的确已经死了，生前诸多过往早在十年昏沉里变得模糊，这独独清晰刻在这具墓土上的痕迹，是那日讨伐邪修后，被他一剑自背后穿心，心口处留下的剑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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