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芷看向窗外，太阳从高处落下，在遥远的天际形成一道橘黄的光。
被几朵云反射着，金黄透亮。
天还未完全黑，已经可以看见星辰，是现代重工业环境下难得一见的美景。
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季清芷想。
“噔噔”两声敲门声，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大祭司说时辰已到，祭祀即将开始。”
季清芷拉开门，跟着众人去神庙。
神庙此时聚集了城邦所有的贵族，或坐或站。看到季清芷他们一家简单行了个礼。
只有一人发出了“哼”的一声，将头偏过去，表情非常不屑。
“巴拉姆......”身旁的人拉住他道：“不可无礼。”
被叫做巴拉姆的人看起来还是不服，但也没再说什么，专心看着面前正在准备的大祭司。
神庙之下的广场站满乌泱泱的人，摩肩擦踵。
每一个人都像被这场仪式所囚禁，脸上或紧张，或兴奋，但全都抬头注视着神庙上的人，畏惧又虔诚。
远处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日落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云层变得浑浊暗淡，而后散开，露出已经由金黄转为暗红的天空，带着令人不安的征兆。
世界仿佛被拉入一个诡异的时空，站在玛雅最高金字塔上，季清芷能清楚看见被黑暗包裹的雨林，无边无垠。
鼓声响起，音量逐渐增大，“咚咚”打在耳膜上。
“时辰已到，祭祀开始。”
大祭司手持香炉，将里面的香料点燃，散发出滚滚浓烟。
神庙上方正对着月亮，随着时间推移，月亮逐渐被地球的阴影吞噬，天色愈发暗沉，红的让人窒息。
热气与烟雾缠绕，大祭司扭曲着步伐，鹰一样敏捷的在火堆前游荡。
骨铃挂在腰带，跟随晃动，与鼓声和鸣。
待月亮升至神庙正上方，大祭司将香炉放在水缸前，张开双臂朝下方道：“恭迎查克大人降临。”
“恭迎查克大人降临！”
下方传来回应，数千人的声音回荡在雨林里，回荡在其他被黑暗掩盖的金字塔和巍峨神像之间，空灵而神圣。
风吹过，发出长长的呜咽声，广场上的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这片沉静中凝固。
大祭司接过林霏开递来的古盘，古盘由黑曜石打磨，镶嵌着纵横交错的蓝宝石，中间雕刻着神态夸张的神像，四周刻满古老的符咒。
大祭司将古盘举过头顶，口中默念祷词，骨笛空灵的声音响起，身旁上来一个舞者，头戴长鼻面具跳舞。
季清芷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是个什么类型的舞，只觉得蹦来蹦去的，手倒是挺灵活，波浪一样摇摆。
待舞蹈终了，大祭司将古盘轻轻放回祭台，转而从祭台旁的笼子里拿出只鹦鹉。
鹦鹉通体鲜红，血浸过似的。
大祭司手轻拂过鹦鹉脖子，鹦鹉歪了歪头，发出一串“咕咕”声。
大祭司也与鹦鹉对视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她低头，缓慢而虔诚的将鹦鹉投入火堆。
火焰瞬间将鹦鹉点燃，发出噼里啪啦撕裂般的声响。
鹦鹉发出一声穿透性极强，带着痛苦挣扎的惨叫，翅膀在火焰中拼命煽动。
大祭司口中念叨，眼都未曾睁开，待祷词念完，她缓缓睁开眼，直接将手伸入火堆中将已经烧焦的鹦鹉拿出放进水缸，又用水瓢挖出一勺端在手中。
季清芷看的脸都要拧巴在一起。
“神啊，赐予我们生命的雨露，降下恩泽，宽恕这片土地。”
大祭司声音在风中回荡不清，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身影矗立在血月中，传达着玛雅持续千年也未曾改变的古老祝福。
神庙前所有人也跪下，大祭司端着水瓢走近众人。
季清芷额角一跳，不会让喝吧？
她又想起刚才那只被烧的焦黑的鹦鹉，有些想吐。
幸好大祭司并没有让众人喝的意思，只是往庙前每个人身上洒了些水，而后站在台阶上说道：“雨神已接受供奉。”
广场上的人相互搀扶站起，振臂高呼。
音乐又响起，广场上的人依次到神庙前领取剩余的贡品。
季清芷看着这些人，发现他们大多都面黄肌瘦，有些甚至脸颊都凹下去，脑海里闪过以前看过的一句记载：“岁大饥，人相食。”
啧，季清芷晃晃脑袋，自己这是想到哪去了？玛雅记载里可并没有记录过因为干旱大规模吃人一事。
火堆另一半林霏开也同样发现了人群面貌的异样。
她想到下午看见的预言，疾病的大肆传播跟人群免疫力有很大关系，面前这些严重营养不良的人的抵抗力显然不足以对抗，那又有什么病可以让一个城邦在几个月内的时间迅速瓦解呢？
她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季清芷，难道是战乱？
也不对，林霏开皱眉，玛雅战争不像现代社会以攻入敌人领土才算胜利，而是在外围打，掠夺资源为主，战乱引起的疾病应该只能在外围扩散。
那就只有一种类型的病可以达到了，林霏开目光一寒，传染病甚至是...瘟疫了。
她摸了摸兜里装的二氧化氯片，叹口气，看来还是得用上以防万一了。
季清芷看着只剩九框的玉米和金字塔下方排的长队，寻思着这差的也太多了，正在想没领到的人会不会不满，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孙静朝她看过来尴尬一笑，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药师。
哟！季清芷挑眉，混的不错嘛这是，才一天时间就混得比药师还好了。
未来可期，季清芷肯定的向孙静点了下头。
孙静依旧尬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着实配不上这称赞。
等贡品分发完，果然不出季清芷所料，还有一群人没领到。
一个贵族上前，多余话也没说，直接道：“贡品已分发完，都回吧。”
这些居民也没有因为白等这么久有怨言。
季清芷清晰看见还有少部分人看着别人拿着的玉米咽口水，但还是一个字没多说，躬身行礼后井然有序的离开。
这事要发生在自己那小区，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主办方淹死。季清芷脑海中闪过楼下大妈因为五毛钱挣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事。
代表圣火的火堆被扑灭后，除了要站岗的林德兴外，行动组的三人都回到各自房间整理一天下来的事。
“说说吧副队。”季清芷靠在床头，两腿上下交叉轻晃着，“今天下午你说那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大麻烦？”
虽然下午侍女隔的比较远，但两人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没多言，当真就一个乘凉一个当监工。
“字面意思。”林霏开坐在寝室书桌上翻看记载祭祀的树皮书，“今天那个祭司占卜出了代表疾病和死亡的西巴尔巴诸神，我怀疑蒂卡尔这么快衰败与某种疾病有关。”
“林队你是指瘟疫吗？”孙静不愧是学医的，一下子反应过来。
“嗯，”林霏开应道，“也可能是某种传染性特别强的传染病。”
“所以你让我们带二氧化氯片？你怀疑是水传染的？”季清芷问。
林霏开翻书的动作一顿，哑然一笑：“耳朵这么好，不去当侦察兵可惜了。”
“呵，你早猜到了怎么不告诉我，神秘主义啊？”季清芷撇嘴。
“因为不确定，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林霏开身子往后靠，“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有问题吗？”
没有，季清芷甚至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何况现在人家已经说了，她也不能纠缠不放，就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季清芷抿嘴想。
“一般情况下来讲，疾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孙静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会多留意的。”
“嗯，辛苦你了。”林霏开回道。
岁大饥，人相食。——出自《宋史》和《明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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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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