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迩留下的方子没错是没错,可她没说造出来的躯体会是个小孩儿,还是个小婴儿。寻人问了,应是三月大小。
小婴儿只淮与两手大一些。先前风升的魂魄在她身侧,还能交流,此时魂魄进了这不会讲话的躯壳后,她算是一筹莫展。
凡人躯体弱小,一筹莫展她也不能毫无动作。交给别人她必然不放心,左右她没别的事儿,索性从头来学如何奶孩子了。
好在小风升不哭也不闹,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常常盯着她,让她晓得壳子里还是她的阿升。
不好也在小风升不哭也不闹。要知道她的小徒儿哪怕长大了还总哭唧唧,这倒回去小婴儿怎么就不哭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日春光正好,淮与以魔气结盾,带着她的心肝出来晒太阳。
多晒些日光是好的。
奶她自然是没有的,但她问过旁人,上等的琼浆可替代,且功效更强,强身健体。
喂完琼浆,她坐在椅子上抱着孩子晒太阳,怀里的小婴儿是高兴了,短小的四肢乱动,偶尔发出些咿咿呀呀无意义的音节,像是在笑。
淮与低头看她,愁眉不展。
怎么就不哭呢?已经三天了,一声也没哭。
婴儿多眠,风升没一会儿就在淮与怀中没了动静。
淮与盯着她看,半晌狠了狠心,捏着她白白嫩嫩的胳膊轻轻掐了下。
她头一天便想到了这法子,到底不忍心,可一晃三天过去,还是一声没哭。
风升正要睡着,冷不防被掐了下,眨眼就含了一眼泡的泪。
淮与得逞了,但是风升还是没出声,她眉头一皱,见她眼里的泪又忙去哄孩子。
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一个有意识带孩子是头一次,一个有意识当孩子也是头一次。
跌跌撞撞过去一个多月,淮与是哪儿也不敢去,怕小婴儿受不了,她连传送也不敢,就这么在藏雪峰待着。
小风升开始长乳牙了。
首先受到迫害的就是淮与的手和胳膊。
风升是有意识的,她的魂魄毕竟是个二三十岁的人,可这本能她到底抑制不住。
淮与头一次被咬时掰着去看了,长牙了,长大了,她是欣慰的,也就任由她去了,左右不过多施几次净术的功夫。
兴许是嫌弃衣袖咬着不舒服,风升往后基本只往她的手和手腕上招呼。
淮与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给她啃。
整整二十天,她的手就没一天是完好的。
半岁多时,小风升开始爬来爬去,也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她懂得语言不错,但耐不住压根不会开口。
“啊啊……”她在床上爬行,力气不够扑通一声趴下了。
刚刚离开几步的淮与立即回来,抬手就把人抱进怀里。
小风升咿咿呀呀说话,“爬,爬。”
淮与轻拍她的脊背,“摔了疼,乖,不爬了。”
“……”风升张嘴想咬她,淮与二话不说把手递给她。
“爬。”风升推开她的手,看着床挥舞小手。
淮与也不是个听话的主,况且她养自己的心肝宝贝,又不是真养小孩儿呢。
刚见她摔了一次,说什么也不给放下。
风升没法子,操控着不大听话的舌头说:“师师,师准……”
淮与眉开眼笑,把她举起来和自己平视。风升也笑,咿咿呀呀喊了半晌,露出了地图下的匕首。
“爬。”
淮与充耳不闻,抱着她走来走去逗她玩儿。
何止这时候,又过几个月,小风升在她学习路上最大的敌人——淮与的阻拦下,好不容易学会了爬,这时候正斗志高昂要学走路。
淮与更甚。
“师尊,走路,让让。”风升扶着墙,一步一晃往前走,看到前方洁白的裙角,挥挥手让她走开。
淮与利索退后一步,风升挪了几挪才往前走一步。
走了不足一刻,她累得直喘气,眼见着阴影靠近,那小奶音忙急了起来,“停,停停。”
淮与只得重新直起腰。
风升歇了会儿,尝试着松开手,第一步准备了许久,没有摔倒。
她喜上眉梢,趁热打铁继续走。古人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还是摔了。
淮与到底没让她磕碰到,到自那之后,一见到她有点不稳当的迹象就要把她抱起来。
双脚挨不了地,那双手臂跟束仙索似的,风升干着急也只能咬她,淮与随便她咬,但说什么就是不给下地。
上个身体苦难疼痛是家常便饭,这次倒好,连点磕磕碰碰的风吹草动都见不着。
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有这个软硬不吃的拦路虎在,风升直到一岁出头才学会走路。
完整地走出二十步后,她大大松了口气,微微歪着脑袋看向一旁的淮与。
淮与给面子夸她:“阿升真棒。”
风升轻哼了声,做了个高难度动作:抱臂。
动作有些慢,她慢吞吞摸索,边道:“师尊拦我,坏。”
话说完,这动作才摆好,她又微微昂头轻哼一声。
这回还没哼完,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摔。
“哎,摔了。”淮与没忍住笑,一边接她一边调侃。
当金枝玉叶似的养着,淮与自然不可能让她磕碰到。直到三岁,风升愣是没感受过来自外界的疼痛,想来也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师尊师尊!”藏雪峰峰顶开阔地,小风升跑向淮与。
眼见着摇摇晃晃的人要摔倒,淮与上前一步,人为将终点往前挪了挪。
风升才到她大腿高,双手一张抱了个紧,奶呼呼的声音笑得人心里发暖。
“这次到啦!”她高兴道,完全没注意淮与暗戳戳地挪近了终点。
淮与也笑,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将她背对着阳光举高。
“阿升自然是极好的。”这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次次都是真心。
风升这几年被养出了小孩儿心性,开开心心道:“想吃糖葫芦,您说三岁就可以。”
她伸出三根肉乎乎的手指,“三岁又一月。”
淮与眉眼弯弯,“好。”
风升高兴,吧唧一声亲在她额头。
淮与愣了下,半晌失笑,单手抱起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脸颊。
只要能在一起,自然都是好的。她想,无论什么形式、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这倒是她想多了,风升壳子里面到底是个二三十岁的魂魄,无非这几年净学小孩儿了。
不过这倒是无妨,二人都不是重欲之人,能在一起就已经是极好了。
揽着风升暖又软,还带着琼浆甜香气味的身子,淮与已是十分满足。
害怕签子戳着她,吃着也不方便,淮与将糖葫芦球摘下来,放进袋子里让她捏着吃。风升啃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她嗜甜,淮与先尝了一颗,不是很酸,才敢给她吃。
吭哧吭哧吃完一整颗,她又捏起一个,这次啃了半个,捏着剩下半颗塞进淮与嘴里。
走到哪儿淮与抱她到哪儿,这倒是方便她往淮与嘴里塞东西了。
淮与顿了下,启唇慢吞吞咽下去。
“甜么?”风升眸光熠熠问她。
淮与连核也给吞了,看着她小小一个人,忍不住扬起唇角。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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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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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糖葫芦(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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