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骁,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如归下意识地将自己藏起,幸而前厅备有女眷专用的屏风。初云骁的脚步刚踏入大厅,谢如归便闪身躲至屏风之后,是以初云骁只隐隐看见一角衣裳消失在纱帘之后。
沈继礼见状,心下诧异。一则惊于她身手之敏捷,非经年习武不能至此;二则讶于她对初云骁的反应,似是二人相识。
在哪认识的?沈继礼只觉得内心深处有阴暗的毒蛇正缓慢爬出,想要逼问两人背后的故事。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男人缠上她?如果如归能嫁给自己,他必将她关进自己准备的小小金阁中,再也没有这些烦人的苍蝇觊觎。
借着厅中明灯,崔书锦一眼便认出来人。这不正是那日从秘牢里逃走的嫌犯!他当即伸手,想要擒住初云骁。可到底他是文官出身,而初云骁身经百战,身体快过脑子,竟借势将他拉近,反手一扣,牢牢制住。
“大胆贼人,竟敢拒捕!还袭击朝廷命官!”崔书锦厉声喝道。
初云骁这才认真看了一眼这袭击他的人,只见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不正是那审问了他许久的大理寺卿。
“崔大人,好巧!”他语气轻快,仿佛只是寒暄。
“巧什么巧,快给我松开!”崔书锦羞恼交加,在友人和喜欢的人面前如此狼狈,只觉得分外丢人。
“哦,那你可要答应我,松手后你别再冲过来。”初云骁还有闲心继续讨价还价。
崔书锦只觉谢殊和沈继礼的目光灼灼逼人,尤其沈继礼眼底流露出一丝戏谑,似乎并无援手之意。而屏风后,他瞥见谢如归的发髻轻晃,想来也是在旁窥视。
他脸皮子薄,只得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答应就是。”
初云骁闻言嘴角上扬,抬手放开,崔书锦因这一松手跌坐在地。所幸谢殊上前将他搀扶起身。
“这等贼人,竟敢私闯兵部尚书府邸,真真是胆大包天!”崔书锦愤然,气得连指向初云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怒火攻心,还是方才被反擒所致。
眼见场面一触即发,谢殊终于开口::“初将军,你就别逗我这位友人了吧。”
“初将军”三字一出,厅中登时鸦雀无声。
除了初国公及其子初云骁,大盛再无他人可被尊称一声“初将军”。眼前这个狂妄的少年,竟是那传闻中单枪匹马杀回敌营,大战西戎精兵,于万人之中独擒敌首的初云骁?!
怎么可能!
而屏风后,谢如归也是惊诧莫名——她从不知道,哥哥竟然认识初云骁?!
可是,明明上一世她借用谢殊的名字入营的时候,他并没有起疑。究竟这一世是哪里出了变化?
“抱歉抱歉……”初云骁举起双手求饶,脸上却无半分愧色,“接到谢公子的请柬后,实在心急,这不我晚膳都没用就翻墙过来了。”
这人可真是不要脸,连“翻墙”这等偷鸡摸狗的行径都说得坦然自若。谢如归在屏风后默默腹诽,耳朵却竖得笔直。
谢殊掩嘴轻笑了几声:“初将军可真是直言不讳,实乃爽朗性情、直言不讳。谢府大门永远为初将军敞开,不必翻墙。”
初云骁摆摆手,自顾自寻了张椅子坐下。他侧身斜倚,单手支颐,一派闲适模样,与堂中其他谦谦君子格格不入。伸手拈起案上一块桃花酥送入口中,又慢条斯理地扫视众人:“本以为谢公子独独找我一人,没想到贵客还有不少。我本以为此事是机密。”
沈继礼闻言,眼神一凛。时下能让初云骁亲自造访的,唯有一事。
他的手不觉一紧。
谢殊莞尔:“诸位都与此事休戚相关,我之所以请初将军前来,全然是为了大盛的未来。”
他向初云骁一揖到地,接下来却话锋陡转,一语如平地惊雷:“望初将军杀了西戎大王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向来玩世不恭的初云骁,脸色也骤然凝重,瞳孔微缩。
而屏风之后更是传来一阵响动,初云骁侧目望去,只见屏风下有一双女儿家的精巧绣鞋,其贵重已然揭示此人身份不低。
谢如归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脚下一软,险些跌出屏风。今日的种种信息,实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崔书锦率先按捺不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谢殊:“子离,你在说些什么?西戎大王子又是怎么回事?”见众人神色如常,他倏地醒悟:“你是说,初将军擒下的西戎将领,是西戎大王子?!”
子离乃谢殊小字,取“归离”之意。
沈继礼原本冷眼旁观,见崔书锦喋喋不休,遂开口解释:“区区三十俘虏,若非王族,西戎王断不会派遣心腹内侍担任和谈使节。”他解释完,转身看向谢殊,一脸不解:“但子离,王子若死于我方之手,其后果绝非死于他们本国人之手可比。此举不啻于断送谈判筹码,更可能落下虐杀俘虏的恶名。”
面对众人的不解和反对,谢殊神色不变,缓声道:“来和谈的维普前几日已身亡,西戎那边瞒不了多久。若找不到凶手,西戎必定认为是我们单方面撕毁条约,和谈就进行不下去。然而,若我们先发制人,杀了大王子,对外扬言是那维普派人暗杀,这就只是西戎的内斗。
“而且,这维普,是大王子的人。若是坐实这二王子弑兄,西戎王室必乱,对我大盛而言更是良机。”
谢殊言之凿凿,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桩寻常之事。然而他眸色深邃,恍若夜海沉沉,令人难以看透。
初云骁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威胁的信号,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他竟完全看不透。
谢家果真是一屋子狐狸。他暗自嘀咕。
“你怎么会知道维普已经……”崔书锦还未完全消化谢殊口中的计策,反而是语句里这个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我明明……”
“你明明把尸体藏在秘牢里了……”沈继礼冷笑接口,语带讥诮,“西戎使节一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真以为有不透风的墙?”
崔书锦已顾不上在意沈继礼的态度,谢殊所言确有道理——和西戎和谈一事本就希望渺茫,再加上使臣遇刺,若西戎反咬一口,大盛将百口莫辩,甚至为其再次挑衅边境提供了借口。
一时间,大厅陷入沉默,众人对此计疑虑重重,暗自斟酌利弊。
清脆的掌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寂静。只见初云骁斜倚案几,嘴角含笑,可眼底却是如同暴雨之前的天空,隐含盛怒。
“好,好,好!谢大公子真是让初某今夜倍感惊喜,这请帖没有白来。”他虽然是人是笑着,但是语气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温度。“栽赃陷害,玩弄心计,不愧是你们这些文官子弟满肚子花花肠子能想出来的伎俩。”
“你!”见他这无礼态度,沈继礼原本握着扇子的手一紧,竟有些沉不住气,还是谢殊伸手拦下,对他无言地摇了摇头。
“既然初将军瞧不上我们这些文人,那明日早朝,我倒要期待将军将如何应对圣上的诘问。”
谢殊依旧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可话语间却透着一股阴冷之意。
“这便用不着谢大公子担心了,”初云骁伸个懒腰,跃身而起,一伸手,竟将胳膊搭在了崔书锦的身上,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谢公子不是说了嘛,只要我们能找到凶手和证据,西戎自会哑口无言。”
崔书锦被初云骁突然的亲密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只见初云骁瞅他笑得灿烂:“我还有优秀的大理寺卿崔大人协助,定能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崔书锦暗忖,这人在说什么,明明他之前还是最大的嫌犯,如今案情还毫无头绪,也不知他是哪来的自信。
“对吧,崔大人?”初云骁又追问了一句。
崔书锦没敢正面回答,只是继续官腔道:“找到真凶是我们大理寺的职责,不用初将军提,我也会照做。”言罢,他撇开了初云骁的手,站定道:“若最后所有证据指向初将军,崔某也会秉公执法。”
说完他朝初云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奈何他那天生的娃娃脸看起来丝毫不狠厉。初云骁只是摊了摊手,并没有把他的狠话放在心上。
谢殊对此不置可否,淡淡道:“既然将军胸有成竹,那我便恭候佳音了。”
“你就等着瞧吧。”初云骁将双手负于身后,潇洒地转身离去,就如同他不请自来一般。临行前,他还特意将崔书锦唤到门外,又说了些什么,谢如归隔着老远,听不真切。
“对了,”将要踏出门槛时,初云骁似是想起什么,回身冲着屋内喊道,“你们家的厨娘得换换了,这桃花酥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初云骁说时,目光瞥向那屏风后,果不其然,能看到一娇小人影略微颤抖,拳头攥得紧紧的。
他莞尔一笑,吹着口哨走了。
待初云骁的脚步声渐远,谢如归才从屏风后出来,走到谢殊身侧。
“如归,你可是与初将军相识?”谢殊早就见妹妹的神色有异,心下早有疑虑。
“呃……这不是外男来了嘛,我自然是要避一避。”谢如归随口搪塞。
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就连沈继礼都不忍卒听。这前厅的外男还少吗?只是他不敢说破,只能死死攥紧折扇,强压怒火。
恰在此时,崔书锦正从室外回来,他一进门便瞧见谢如归,方才对初云骁的不耐烟消云散,转而喜上眉梢。只是话还未出口,就被谢如归拉到了室外。
“崔哥哥,身为大理寺卿,你对京中商贾走卒的路数想必了如指掌吧?”见崔书锦颔首称是,谢如归压低嗓音,“那你可知,近来京城流通的西域香料,都出自何处?尤其是……茴香。”
崔书锦闻言,神色顿时变得纠结而微妙。谢如归原以为他也一无所知,谁知崔书锦竟反问道:“你怎么和初云骁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谢如归:这桃花酥是给哥哥做的,你瞎吃个什么劲。
初云骁: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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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考完公司兼并了,更新动力power u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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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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