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人和白赢自然不知道宋一在想什么，宋一无趣的接上了自己的话茬：“树人曾经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树人说得真对。他们家决不允许他选择一个男人谈恋爱，哪怕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那他当初干嘛追我啊，就欺负我没爹没妈、没人给我撑腰是吧？”
“袁起，你以为你赢了吗？”
宋一举杯，酒顺势落进了他的嘴里。
刘树人和白赢陷入沉默，他们和袁起相识得更早，从有记忆的时候就在一块玩儿了，在和宋一在一起前，袁起的直不亚于刘树人。
宋一摸了摸眼睛，已经忘了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不对，好像今天在周生家里就哭了。
算了，做梦不算。
“周生养了只猫，特别胖。”
刘树人安抚宋一说：“很快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给你买猫，什么品种的都给你买好不好。”
宋一摇摇头：“我就想要周生的那只。”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宋一忽然开口问道：“树人，你还喜欢周生吗？”
刘树人不回答，上前握紧宋一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说：“我喜欢不喜欢周生无所谓，重点是你喜欢人家吗？喜欢就去追啊，不喜欢的话，你离他远一点就是了，你不喜欢人家就不要打扰人家。”
宋一盯着刘树人认真的眼睛，问：“你还喜欢周生吗？”
白赢把刘树人拉开，刘树人坐回沙发，灌了杯酒后冷静下来说：“没有，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
“宋一，周生很可怜的，我……”
刘树人似乎有难言的苦衷，他欲言又止，望着宋一满脸无奈。
白赢见两人的气氛十分尴尬，连忙调和说：“好不容易聚到一块，讲点开心的。 ”
两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君子协定，这段翻篇。
第二天，宋一开始发高烧，他在医院住了两天、在家里住了三天才被姥姥同意放出去散养。
这期间，只要他睡觉就开始做噩梦。
梦里，母亲离他而去，母亲说：“一一，妈妈好痛，你为什么不替妈妈报仇呢？”
血，好多的血，整个梦都是红色的。
梦里，袁起离他而去，袁起对她说：“宋一，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太真实了，那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不肯散去。
梦里，没有任何印象的爸爸握着宋一的手说：“我们宋一啊，做自己喜欢的事去吧。反正怎么选都会后悔，不如对得起现在的自己。”
然后就是周生，大部分都是周生……
宋一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被男人甩，面对女孩也不够勇敢……
自己以前明明也喜欢过很多女影星，肤若凝脂，笑含桃花，《倩女幽魂》那个女主角还是他小学时期的理想型呢，怎么再想直起来这么难呢。
感情呀，果然最麻烦了。
放养的第一天，宋一先去西郊山上的九灵寺庙里给自己的母亲上了香，他从花束里挑出来几支鲜艳的红玫瑰插进牌位旁边青白色的小花瓶里，边插花边低声说：“好久没来看您了，妈，带来了您最喜欢的花。”
“最近家里都挺好，您在那边放心吧。”
“儿子上大学了，估计我姥姥给你念叨过了，学的工商管理，很多知识点听不太懂，课下还得抽时间学，这么难的课程，你和我爸当时是怎么听进去的啊。”
“上次中元节来的时候，没敢和您说，我和袁起分手了。以前总是在您跟前提他，还没带他见您就闹掰了，是他有错在先，提的分手，您的宝贝儿子可不是会和别人提分手的渣男。您也别伤心，您儿子好多人喜欢呢，回头肯定带个比他更好的来见您。”
“最近发生很多事情，我遇见了一个很有个性……算了，等尘埃落地在和您说吧。”
“您听完就转告给我爸吧，山上有点远，我今天就不上去了。走了啊，想我了就给我托梦，我不害怕。”
和母亲单方面谈完话后，宋一觉得沉重的心情平复许多。
临走前，宋一顺手把剩下的几支玫瑰花放在母亲牌位右侧的花瓶里，随后他又跪在香案前的垫子上磕了三个头，心里念叨着：打扰了各位前辈，在那边互相照顾啊。
从山上回来，宋一走在大街上觉得自己已经饿得连扶摩托车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从来不知道小病初愈后还能这么难受。
他想吃粥，里面放着小玉米、小虾米、小青菜，就像前几天周生熬得那样。
冬天的天黑得早，还没六点天就昏了个透，街上的西北风打在脸上特别疼，但是凉风一下子就把宋一吹醒了。他来到一家粥店，特意向卖粥的阿姨强调说，白粥，要外加小虾米，小青菜。
阿姨问他要那种青菜，宋一说不出来。他到后厨看了一遍，也没找到印象里的味道，就随手指了两样。
最后，粥上来了，虾米的咸腥加上青菜的清香，很好闻，也还算好喝，但是这份粥和宋一在周生家吃的味道不一样，他记得那个蔬菜也是咸咸的，味道吃起来很奇怪，但是不难吃，甚至有点让人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喝完粥已经快七点了，宋一在街上闲逛，今天他去比较安静冷清的寺庙里呆了半天，他现在是看什么都觉得热闹。
市广场中心，一个乐队正在街头演出，《See You Again》
……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
没有很长时间不见，但是也会非常想念。
他还是会想袁起，他还是不明白袁起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宋一，我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他深陷其中，他逃不掉。
“下面这首歌，送给我曾经的一位朋友。朴树的《她在睡梦中》”
好静呀我们的夜 yeah
看着你睡在我身旁
像孩子一样
我多想摇醒你
告诉你我有多么地爱你 yeah
情人啊醒来嘛
快看着我说你也爱我
呜
可是为爱我而来
人世间
穿过那茫茫的人海
睡在我身旁
我多想留下来
永远在你枕边啊
日夜陪你欢愉呀
哦...情人啊
看着我
就这样绝情地老去呀
Yeah
好爱你耶
Yeah
宋一有种错觉，前几天在周生家里听她唱歌并不是简单地做了场梦，而是周生真的开口说话了。
温柔沙哑，惹人眷念。
这么愉悦的音调唱得却是离歌，那还谈他妈的恋爱，谈恋爱不如好好学习，谈恋爱的快乐可能不是真实的，但学习到的知识一定是。
第二天九点钟，宋一就爬起来上体育课去了。
宋一和同学对打网球的时候，引来了对面学校一帮姑娘围观。网球场被防护网围得严严实实，姑娘们只能围在防护网外看上两眼。
其中就包括隔壁艺术大学的小姑娘。
棒球场挨着大街，或许说只隔了一层钢丝护网。
理工大和艺院就隔了一条街。
宋一并不是特别擅长打网球，但好在姿势标准，一些动作在不懂的人看来还是颇为帅气的。
网球场外面的路上来了一辆通往市中心的公交车，围观的姑娘散去了大半。宋一偶尔会想，大清早的都没课的吗，姑娘们起大早去市中心做什么。
“宋一帅哥，再见了。”
宋一回头，几个姑娘边向宋一挥手，边向学校东门几步之遥的车站赶去。
艺大的西门，几个男生正背着画板、支架走出来，今天天气不错，他们应该是背着画具去写生。
一个艺大女生对宋一喊道：“帅哥，背影好帅，正面更帅。”
宋一对那姑娘笑笑，回过身来继续打网球，只是注意力再难集中了，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周生书房里的一幅画，上面是一个男生握着网球拍挥动着的背影，发型、衣服、球拍……宋一竟有种那就是自己的错觉。
他突然觉得周生离自己很近。
网球砸在了宋一的左肩上，和他对打的同学连连挥手说：“不好意思了，宋一。”
宋一挥挥手说没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自己不打了，刚才是他走神了，没心情打球不如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下，顺带转移下注意力。
“宋一，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几个艺大的女生隔着围栏问宋一。
距离帮周生打架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宋一脸上的伤其实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很扎眼。
宋一笑了笑，说：“和人打架，被揍了。”
“上药了吗。”
“嗯。”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宋一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你们学校，有个叫周生的女孩子吗？”
宋一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问这个做什么？他是在求证自己的猜测吗？证实了又怎么样?
他能做些什么？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女孩子问他：“漂亮吗？”
“挺漂亮的，个子挺高，光脚估计都得有一米八多，也可能和我一般高了。”宋一觉得周生挺漂亮的，特别是那双眼睛……
“那就没有。”一个女生解释说，“艺院很小的，不存在说很漂亮的女生大家不知道的，但是有几个男的叫周生。”
宋一点点头。
“宋一你是喜欢那个女生吗？”
宋一没回应，他不确定。
“没有联系方式吗？”
“有啊。”
他知道周生在哪里上班，在哪里住。
“找她呗！宋一，你情窦初开吧，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几个姑娘打趣说，想着帅哥原来也有感情这方面的苦恼啊。
开了一次又死了，宋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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