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泰刚踏入自己的府邸,脸上强装的从容便瞬间崩塌,那股在桐梧院被齐元璟牵制的憋闷与怒火,如火山般骤然喷发。他一把扯下腰间的玉带,狠狠摔在地上,玉带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镶嵌的宝石滚落一地,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一脚踹翻身旁的花架,名贵的兰花连同青瓷花盆一同摔在地上,花瓣与瓷片四溅。府里的侍从们吓得纷纷跪地,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在厅中不停的来回踱步,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散落的瓷片,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正如他此刻被搅得一团乱的心思。
“他捞着北燕那块大肥肉也就算了,没想到江南盐运……父皇竟然也想要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齐元璟那个竖子!”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怨毒,“他算什么东西,他的母亲一介乡村野妇在我母后面前提鞋都不配,凭什么父皇如此看重他。我呢,我费了多少心思,多少次暗示想要接手盐运,父皇都视而不见,如今倒好,想要直接给了那个家伙”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偏厅缓缓走出,正是齐元泰的心腹谋士柳修。柳修身着青色长衫,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神色平静,仿佛并未被眼前的混乱所影响。他先是对着地上的狼藉微微躬身,而后才抬眼看向暴怒的齐元泰,缓缓开口:“殿下息怒,气大伤身,反而误了大事,再说了圣上不还没有决定。”
齐元泰猛地转头看向柳修,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语气里满是不耐与怨怼:“息怒?柳先生倒会说风凉话!你让我怎么息怒!父皇偏心齐元璟到这份上,眼里还有我这个长子吗?再这么下去,这储君之位,岂不是也要落到他头上?难不成他日我还要屈膝在那个贱人所生的孽种脚下,给他行君臣之礼?”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怒意。厅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怒火点燃,跪地的侍从们吓得身子更矮了,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越想越气,目光扫过柳修身后的身影时,更是连半分余光都懒得给——那是与柳修一同进来的男宠玉勉,此刻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软绸衣袍,发间簪着一支珠花,模样娇俏,却被齐元泰彻底视若无睹。
玉勉见他怒火中烧,连忙上前几步,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的棉花,轻轻拉了拉齐元泰的衣袖:“殿下,莫要这般动气呀。气坏了身子,奴家该心疼了。您要是心里闷,奴家给您弹段曲子解解乏,好不好?”
他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刻意的软糯,指尖轻轻蹭过齐元泰的袖口,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可齐元泰此刻满脑子都是齐元璟夺走江南盐运、觊觎储君之位的画面,只烦躁地挥开他的手,怒斥道:“滚开!没看见本王正烦着吗?别在这儿碍眼!”
玉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能委屈地退到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衣摆,连呼吸都放轻了。
柳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并未上前劝解,只是微微垂眸,等齐元泰的怒火稍稍平息些,才缓缓开口:“殿下,怒言无济于事。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否则只会中了他人的圈套。”他轻轻摇了摇折扇,走到齐元泰身边,压低声音道
“殿下莫要着急,江南盐运使一职尚未最终敲定,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依属下之见,殿下倒可暗中联络顺国公,让他在朝堂之上,借着‘长子分忧’的由头,煽动文武百官联名举荐殿下出使江南,接任盐运使一职。”
“舅舅?”齐元泰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瞬间拧起,“父皇素来忌惮本殿下的母族势力,若是让他出面牵头举荐,父皇定会疑心本殿下在暗中拉拢朝臣、扩张势力,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引起父皇的不满,甚至彻底断了本殿下接手盐运的可能。”
柳修闻言,非但没有露出担忧之色,反而轻轻笑了一声,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殿下,即便真的因顺国公出面而引起圣上猜疑,对您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齐元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疑惑:“先生这是何意?难不成要让本殿下主动放弃盐运差事?”
“非也。”柳修缓缓收起折扇,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殿下不妨想一想,若是圣上因顺国公的举荐而心生警惕,您便顺着圣上的心思,主动上奏,恳请圣上将盐运使一职交给三殿下。”
“主动让贤?”齐元泰的语气里满是不解,“这岂不是正中齐元璟的下怀?”
“殿下稍安勿躁。”柳修耐心解释道,“盐运之事牵扯甚广,上至朝堂官员,下至地方盐商,盘根错节,其中不仅油水丰厚,更暗藏无数危机——私盐泛滥、官员贪腐、地方势力勾结,哪一件都不是轻易能解决的。三殿下虽在北燕历练过几年,却从未接触过盐运这类繁杂事务,经验严重不足。他初涉此事,必然会手忙脚乱,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难以脱身。
殿下可还记得,去年江南盐场曾出现过私盐泛滥之事,当时虽已平息,但背后牵扯的官员至今仍有不少在任。而殿下手中可是攥着他们手中不少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这些证据呈给圣上,轻则抄家,重则株连九族。”
说到这里,柳修缓缓收了折扇,指节轻轻叩着扇柄,目光却始终落在齐元泰脸上,像精准的猎手般捕捉着他神色的每一丝变化。见齐元泰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眼底的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勾起的兴奋,连呼吸都比先前急促了几分,他才继续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地钻进齐元泰耳中:
“咱们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皇子与地方势力勾连,暗蓄力量图谋不轨。江南盐运背后的官员本就心思复杂,三殿下初掌此事,必然会与他们产生交集。触及这些人的利益,甚至牵扯到私盐泛滥一事‘重见天日’
我们只需暗中推波助澜,将伪造的‘私盐交易密函’‘官员贿赂账本’送到御前,再伪造一些三殿下与私盐贩子勾结的证据,这些东西上只需轻轻烙上三殿下的私印,再让几个被收买的盐商出面指证,证据链便算齐整了。呈给皇上,届时……”
他顿了顿,看着齐元泰眼中愈发浓烈的光芒,补充道:“到那时,即便皇上再偏心三殿下,为了朝堂纲纪、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得不对他严加处置。轻则剥夺差事、禁足院中,重则……怕是要向下流放,那时候储君之位对他更是遥不可及。”
他继续说道:“而殿下主动让贤,既能在圣上面前落下‘谦逊懂礼’的好名声,消除圣上对您的猜忌;又能除去三殿下,那是殿下再以‘救火者’的身份出现,提出完善的解决方案,到那时,盐运使一职,自然非您莫属。”
齐元泰听完,先是重重拍了下桌案,杯盏被震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即仰头低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得意与阴狠,先前的怒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手抚了抚袖口的暗纹,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
“好!好一个一箭双雕!先生果然深谋远虑!好,就按先生说的办!先让齐元璟去趟这趟浑水,等他栽了跟头,本殿下再出手收拾残局!本殿下将此事就交给你,务必做得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一旁的玉勉见齐元泰终于转怒为喜,他整理了一下被方才推搡弄皱的衣摆,又抬手将发间歪斜的珠花扶正,才迈着轻缓的步子凑上前,指尖轻轻搭在齐元泰的胳膊上,声音比先前更柔了几分,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
“殿下总算舒心些了,方才您生气的模样,可把奴家吓坏了。”他说着,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今有柳先生的妙计,三殿下那边定然讨不到好,这江南盐运早晚是殿下的。”
“本殿下的小心肝,心疼死本殿下了,刚刚是本殿下不好。”
玉勉含娇羞的状态在齐元泰胸口轻轻捶打几下:“殿下只顾着柳先生的功劳,哪里还惦念着奴家,殿下若是真的心疼奴家,不如让玉勉同柳先生一同去办这个差事可好。”
齐元泰犹豫了片刻,玉勉见此立刻给柳修使眼色,他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攀上了齐元泰这颗大树,可皇家之人哪有感情可讲,用你时将你留在身边,不用你时便将你一脚踢开,所以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柳修明白玉勉的意思,又转向齐元泰,神色重新变得严肃:“殿下,此事虽有计策,但仍需谨慎。伪造证据、收买盐商,每一步都不能出纰漏。恐属下一人不能完善,玉大人既愿为殿下分忧,有了玉大人的帮助,或许事半功倍。”
齐元泰听他如此一分析,齐元泰闻言,眼睛一亮,“好!就依柳先生所言!”
玉勉听闻便凑上前,双手轻轻捧住齐元泰的脸,指尖蹭过他的下颌线,带着几分娇憨地“吧唧”亲了一口,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殿下果然最疼奴家!能为殿下和柳先生分忧,是奴家的福气!”
他说着,又转向柳修屈膝行了一礼,姿态谦逊:“日后还望柳先生多指点,奴家定当全力配合,绝不让殿下和先生失望。”
“奴家这就去让小厨房炖您最爱的冰糖雪梨羹,给您润润嗓子,好不好?”
齐元泰此刻心情正好,只是随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缓和了不少:“去吧,再加一碟蜜饯青梅。”
只是……”他话锋一转,“今日在三殿下那边,他身边的那个名唤苏玉的侍女三殿下对她看似严苛,实则处处维护,此女恐怕不简单,今日在桐梧院,她看似柔弱,却能在殿下您的逼问下不露破绽,此女殿下需派人多盯着些,免得她坏了我们的事。”
齐元泰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中又闪过一丝冷意:“区区一个侍女罢了,若她真敢碍事,本王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柳先生只管专心办盐运的事,其他的,交给本王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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