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花生核雕

萧瑾甡被北岩安抓着,她身后光影婆娑却空空荡荡,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的心底深处,不是没有一丝隐隐悸动,好像整个人泡在汤池浴桶里,氤氲水汽弥漫眼前,她踩着水忽上忽下,新奇的、温暖的,她的心跳很快,她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只是想躲,她甚至再想,大哥莫不是疯了?

或是认错了人。

一定是这样。他一定是认错了人!

她现在是个男人啊!她是顾楚怀啊!可是他却叫她生生。难道大哥他……知道了?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事情,除了小橘和哥哥顾楚怀以外,没有人会知道啊!她自问自己瞒得滴水不漏,他怎么会知道?萧瑾甡她相信小橘和哥哥都不会将这个事泄露出去。

北岩安的手很大,只需拇指和食指,他就能将萧瑾甡的手腕包裹住,任凭萧瑾甡如何挣脱,他都没有将手松开,他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是第一次初见那般,又像是每次趁她不注意时他偷偷地凝望,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有着魔力一般,渐渐地,红晕爬上了萧瑾甡的脸颊,因为有着人皮面具的遮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脸颊有多烫。

脸颊上的热度令萧瑾甡瞬间清醒,她怎么会如此?她莫不是中了魔了吧!

萧瑾甡一动不动了,这一刻,脸上的面具是她的伪装,更是她瑟缩的龟壳,是她安于一隅的躲避屋。

北岩安以为她答应了,以为她不再挣扎就是顺从,却不曾想,下一瞬,萧瑾甡竟然笑着说:“大哥莫不是还没睡醒,认错了人吧?”

怎会?他不会认错人,更不会认错她。北岩安笑笑,他虽然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人,但在此刻,他并不想随了萧瑾甡意,将先前的一切,化为一句——认错了人。

即便她要拒绝他,他也要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理由。

“大哥,你快放手,这样抓着贤弟被人看到了是会闹误会的。”

大哥,贤弟?

北岩安沉着眼,不放手,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他自己认错了人?她难不成还以为自己疯了不成?北岩安笑笑,世人多爱自欺欺人,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也是这般。

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即便想自欺欺人,他也不能再骗自己,也骗她,他吃过自欺欺人的苦,多年前,他就是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一天,就会有不一样的境遇,然而,并无用。老皇帝还是怀疑他,他的儿子们还是会在他的药里下毒。

从那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却不行。

今日在门前等待时,北岩安就拿定了主意,此刻他站在这里,就是要让她知道,他比门外苦等一日的男人们,更想得到她,不是因为她的家势,也不是因为她独女的身份,更不是因为她的倾城之貌。

只是因为她是她,他便不想放开他。

她不是以为他认错了人吗?她不是以为他疯魔了吗?

既然如此,他就让她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认错人!他究竟是不是疯魔过了头。北岩安将萧瑾甡拉到一旁树下,他还是松开了她,他怕他再不放手,这一生都不会想放手了。

有风吹过,沙沙作响,萧瑾甡垂下手,依旧能感觉到隐隐的热。大哥既然已经将她放开,她可以将一切事情都当做没发生过,她不敢抬头看北岩安,窃窃然低头说:“大哥,我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

话还未说完,北岩安就上前了一步,萧瑾甡怕他再做出什么,连忙后退,一进一退之间,她就把她刚才想要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片叶子恰在此刻落下,正巧掉在萧瑾甡的头顶,北岩安伸出手,将叶子拿起,摩挲片刻,他说:“生生,我不会认错人,我刚才说的,都是我想对你说的心里话。”

每一个字,他都说得很慢很柔,字字却如古音,锤击着萧瑾甡的心房。

他唤她生生?他怎知她就是生生,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的?

他说他不会认错人,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认识过——还是以萧瑾甡的身份?

萧瑾甡盯着自己的脚下,不进不退,任她想破脑袋,她都想不出自己是何时掉了马脚,北岩安注视着萧瑾甡的一举一动,她的不解,她的错愕,他都看在眼里,北岩安只是看不清,她对他,是否有他对她那样的……感觉?

北岩安如葱白般细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地抚摸着刚掉落在萧瑾甡头上的叶子,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情绪,也晓得她此刻内心的困惑,这一刻,男女之事又何尝不像在狩猎?一旦选定目标,他就绝不放手!狡猾如他,猎物上钩,他又怎会让猎物从自己手中跑掉。他轻笑解释道:“生生,你可是还在疑惑,我是何时认出你是女扮男装?”

萧瑾甡猛地抬起了头,她确实想知道,自己的伪装,曾经连老泰山都骗过了,她自认为她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怎会……难道是醉酒那日?

或是……同乘一架马车那日?

可是醉酒那日,他明明比他们更在喝醉,马车那日,他病的整个人神志不清,一直在阖目休息啊。

北岩安一口一句生生叫着,萧瑾甡还从未被旁人如此亲切地称呼过,她本以为自己会有些许不适,然而此刻一看,倒是没有。

萧瑾甡暗暗思量,北岩安给足了她时间,见她眼中有纠结,有不确定,他也只是笑笑,他出声说道:“别想了,生生,我见你第一日,就认出了你。”

“什么?”第一日?哪个第一日?是在赌坊吗?还是……?

北岩安只能说比她认为的还要更早一点,北岩安说:“生生,我们的缘分,再更早以前。”

更早?

“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十多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她很善良,给落魄昏倒的我留下了两枚铜钱。”

“记得。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个小女孩又不是我。”萧瑾甡答道。

真的忘了?北岩安垂着眼看了看她。

他笑着说:“其实那一日,她放下铜钱之后,我就醒了,我闻到了一阵香气,很淡,微甜,铜钱上,也有这样的气味,我顺着气味追出去,见到了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活泼小女孩,她真得很善良,她手里攥着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她许是见我心情不好,就将其中一串分给了我,你知道她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萧瑾甡问得很轻,很淡。

“她说:‘你想吃糖葫芦吗?既然你想吃,就给你吧……’”北岩安似在回忆,他先前早已将那些对话都忘记了,可是此刻,他竟然将当日的所有情景,都记起来了。他还记得,幼年的萧瑾甡,也同他提起过小橘,她说给他的那一串糖葫芦,其实是给小橘的,小姑娘甜甜一笑说:“小橘总是吃,想来少吃一串也不会怨她。”

北岩安想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她小时候当真可爱。萧瑾甡不知大哥为何笑出声,她也不知他为何会和自己讲这么一个童年往事,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北岩安见她还没想起来,接着说:“那个女孩给了我一串糖葫芦,我拿在手里不吃,只是一直盯着她,我看到她的裙摆上挂了个很少见的东西,她看到了,就蹲下身将裙摆上挂的东西拿给我看。生生,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什么?”萧瑾甡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北岩口中说着的画面,她隐隐约约的似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男装。今日,她没有佩戴那个自己从小就带在身上的花生核雕。。

北岩安说:“她说,那是她阿爹亲手刻的花生核雕,寓意生生平安。”

萧瑾甡瞳孔微张,她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男人,仿佛要透过他的脸,看到他十年前长得是何模样。

北岩安笑着,温柔无尽地望着面前仍旧男人打扮的萧瑾甡,他说:“所以,我不会将生生认错。”

永远不会。

萧瑾甡双眸轻颤,她虽然不记得她曾给与他铜钱和糖葫芦,但却记得,她曾对一个小哥哥说过这样的话。

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小哥哥吗?

北岩安接着说:“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锣鼓街那里的馄饨摊,最初只有一个人在煮馄饨,有一日,你和小橘去吃馄饨,那个小摊贩送了你们一碟小菜。”

“是你?”

“是我,你和小橘声音不大,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一日,你也是这样的打扮。”

“你怎么会认得出来?”

“想知道?”

萧瑾甡点了点头,北岩安却说:“那我之前的提议,生生可否认真考虑考虑?”

“什么提议?”

“忘了?还是不想考虑?”北岩安眼尾藏着小钩子,一瞬,就将萧瑾甡勾住,他说:“我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我今年二十有三,家中只我一人,我无妻无妾,更无儿女,我自问长相尚算不错,虽不是人中龙凤,但也并不难看,别看我长得不壮,但我也有把子力气,生生你也应该清楚。”北岩安笑笑,接着说:“我有一处民宅,三两朋友,无不良嗜好,也无外债,那日去赌,只是因为偶然听说你要去赌坊,想与你结识,武功方面,我也会一点,若是你不信,我也可以同外面胜出的人比试较量一二。我不信我会输给旁人。”

北岩安越说,萧瑾甡的呼吸越乱,她的脸也渐渐烧了起来,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她一时都搞不清,是面具捂得还是由于今日温度过高。

萧瑾甡怕北岩安再说下去,她会在这里直直烧死,她喊停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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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平安
连载中宋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