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禧看着这样的赵云笙出了神。
今晚的赵云笙似乎和从前她所认识的都不太一样。
摒弃以往的沉默寡言，此刻的他直白，坦荡。
一点儿也不吝啬将真心摆在明面上让她看。
这一点几乎让她感动到想哭。
但仔细回想重逢两个月内的点滴，恍然中，闻禧后知后觉，这并非特例。
在她误会他和姜一柠之间的关系时，在她为李月明的事神伤失眠时，又或者在遇到林家刁难，生怕她孤立无援不知可以向谁求助时……
不想她费尽心思地猜，因此，但凡能让她开心，能让她安心，他似乎一直毫不保留地将内心最真挚的想法透露给她。
也难怪…
当姐姐说起赵云笙喜欢她，而她表现出惊讶的一面时，闻滢敲她一脑壳。
——“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并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他表现得早就足够明显。
从始至终，是她不够自信，是她的眼睛看的不够真切。
——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在！
-
“哎，这里，这里有一艘船，快快快，帮我拍。”
一道陌生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安静。
闻禧回过神来，像惊弓之鸟，立刻看了过去。
两个和闻禧一样身穿汉服的女孩正往他们这儿走来。
欢欣雀跃地互相拍照。
很快其中拿着相机的一个女孩发现了他俩，“有人……咱走吧。”
像是撞破了两人的秘密，两人低声朝闻禧她们道歉。
“……”，闻禧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后颈，“你们拍吧，我们要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甜甜地同闻禧说，“谢谢姐姐。”
“不客气。”，闻禧自然而然地拉上赵云笙的手臂，走之前还不忘跟两个女孩叮嘱，“天黑，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
沿途回去，闻禧发现这地儿，正是他俩重逢第二天偶遇的那个眺望台附近。
一时间，闻禧内心有些热。
那时候她根本不敢想会有今天，而这一天就好像做梦。
他们不仅重归于好，还成为了男女朋友。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
想到这儿，闻禧低头，瞄了眼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唇边笑意清浅。
赵云笙侧头问她，“怎么了？”
闻禧摇摇头，默了片刻，似是想到什么，她问，“对了，你明天好像要回北京了吧？”
“是，不过是在北京转机，之后飞洛杉矶，一个礼拜后回国。”
赵云笙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行程说了一遍，俨然已经是一个自觉和对象报备的男友形象。
闻禧内心有些小小的心悦，但随之而来的，心情却变得有些复杂，她语气闷闷地，“哦，这样。”
一路上沉浸在幸福中，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无论是北京，还是洛杉矶，如果她最后决定留在江州，那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要异地恋了。
刚刚的好心情，忽然又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表白的时候，只顾着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全然忘了这些恋爱需要面对的更现实的问题。
闻禧一时间替赵云笙委屈。
或许他还以为再过些日子，会在北京等到她的到来……
见身边的人没了声音，赵云笙脚步放缓，“怎么了？”
以为她是在为他出差的事感到失落，他揉揉闻禧的脑袋，语气像哄小孩，“出差结束，我会马不停蹄地回来找你。”
被他这么一说，闻禧的心情似乎有些安慰，她平和地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
闻言，赵云笙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闻禧也随之停下，茫然地看他。
“闻禧。”
“？”，闻禧问，“怎么……”
他眼睛很亮，唇边笑意微敛，看起来有些认真严肃，“李城……”
听到这个名字，闻禧眸光闪了下。
紧接着，便听到赵云笙说，“他……来江州做什么？”
没等闻禧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猜，“不仅仅是来旅游的，对吗？”
闻禧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赵云笙，但他……怎么能连这都知道？
她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没有接话。
赵云笙继续问，“为了劝你…回京？”
“劝”字非常之微妙。
按照原来的计划，闻禧的休假会在这几天结束，之后，回京复岗那是毫无悬念的事。
可……李城却出现了！
这个男人，赵云笙是有过几分了解的。
几乎是另一个闻禧——眼里只有纪录片，一个不近男色，一个不近女色。
刚开始，看到他俩走得近，赵云笙曾有过无数慌乱担心，但后来发现，他俩眼里单纯得只有工作，擦不出半点火花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加之这些天对李城的观察，他几乎不出去玩，只跟在闻禧屁股后边，懒洋洋的……
种种都让赵云笙有了别的猜测——闻禧原本的复职计划有所变动。
具体的原因大概是什么？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他不免将林家，还有爷爷奶奶联系在一起。
赵云笙并不想逼她，但还是希望她遇到任何事，不要自己扛。
“闻禧，介意告诉我吗？”
闻言，闻禧摇了摇头，“没什么介意的，本来就要告诉你的。”
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离职，不再回北京，那接下来刚确定关系的他们就会面临异地。
闻禧虽没谈过恋爱，但她知晓一点，男女朋友想要长长久久，多沟通是非常有必要的，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即将要异地的问题，这问题可大可小，虽然闻禧也还未做好决定，但赵云笙也应该有知情权。
闻禧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她简明扼要地将自己为何想离职并且大概率会留在江州的事告诉他。
事情原由一口气说完。
赵云笙轻轻皱了下眉，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
半晌，他低头，轻轻握着闻禧的肩膀，温柔而坚定，“闻禧，你相信我吗？”
“什么？”，闻禧茫然地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相信……什么？
“我能保护好爷爷奶奶还有闻阿姨，你愿意相信我吗？”
闻禧对上那双极为认真的眉眼，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明白了赵云笙的意思。
她知道赵云笙这些年，无论是身家还是能力，早就今非昔比。
好像只要他勾勾手指头，就能解决很多事。
可闻禧还是有些顾虑，这并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赵云笙，我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些事情来，我自己可以。”
闻禧跟他解释，“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虽然是我男朋友，但这些并不是你的义务。”
“闻禧。”，握在她肩上的力度加深，“他们……不只是你的家人。”
这么多年，他和她从小长大，赵云笙早就把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
闻禧怔愣住。
“我会保护好他们，不会让他们再受到一点伤害，你只要相信我就行。好不好？”
闻禧知道赵云笙的实力，但……
赵云笙似乎看穿她的犹豫和迟疑。
“放心。”，他勾唇，“我跟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合理合规合法的，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
闻禧嘀咕道，“我当然相信你。”
赵云笙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笑意加深，但也没忘记打消她的顾虑，“闻禧，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放心，强迫你一定要回到北京，这并不是我的目的。”
“我只是，想要你心无旁骛地做人生中的每一个决定，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想留在江州，我一样尊重你的选择。”
闻禧瞥他一眼，眼睫低垂，语气闷闷的，“那我要是留在江州，咱俩岂不是要异地恋？这一上来就这么高难度，你能行吗？”
赵云笙被她这话气笑了，他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我在你心里，就是这形象？”
“无所谓你在哪儿，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你想留在江州，每个周末，我可以飞回来，不会有任何影响。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其他的你不需要去考虑，站在原地，等我来见你，好吗？”
“那你多委屈啊？”
“心疼我？”，赵云笙笑，“那证明我的目的达到了。”
闻禧被他逗笑，“心机boy。”
两人相视一笑。
片刻，闻禧敛眉，她正色道，“赵云笙，无论最后是什么决定，我都会认真考虑后告诉你的。”
“谢谢你替我做这些。”
赵云笙抬手在她脸颊蹭了蹭，“我是你男朋友，不用太客气。”
说着，他往远处瞥了眼，眼看着快到家门口，赵云笙拍拍她，“好了，我们回去吧，闻阿姨估计在等你吹蜡烛吧。”
“嗯，刚刚还给我发消息催我呢。”
闻禧心情大好，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向前。
没走出去太远，赵云笙的脚步却再次停下，扭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几秒后，只见他微微眯了下眼，眸子里有几分危险的意味。
闻禧不明所以，“怎么了？”
正想转身去看，赵云笙眼里的紧张一闪而过，他将闻禧脸掰正，“没，回去吧。”
闻禧倒也没当回事儿，“哦。”
……
小院里很热闹。
除闻滢还在忙，其他人都在。
闻芝美给蛋糕插上蜡烛，闻禧环顾了一下四周，赵云笙的身影却在这时没了踪影。
还未来得及细想，闻芝美招呼在场所有人，“来来，生日歌唱起来啊。”
现场闹哄哄一片，石榴树下烛影摇曳，亲朋好友的欢呼声中，闻禧度过了她的27岁。
她环顾一周，一点点地记住在场所有人的脸，又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俊朗的面容，两人相视一笑。
那一刻，闻禧想，27这个数字真是太吉利了！
仿佛她的全世界都在这里了。
热闹喧嚣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繁闹的荷花节开幕式第一天也正式落下帷幕。
大家忙碌一天，也各自回了家。
夜里11点，闻禧靠在沙发上擦拭着湿发，桌面上的礼物堆在一起，她还未来得及打开。
目光在一堆礼物中定格，落在了中规中矩的盒子里。
即便没有打开，只是看见这盒子，闻禧也能知晓，这和前些日子她摔坏的镜头是同款。
她盯着盒子，手上的动作没停，却有些游神。
直至手机上新消息提醒，她瞥了眼屏幕，恰好是赠送这礼物的当事人发来的消息。
闻禧点开看，只见对方甩过来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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