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人(二十三)

“然而当查拉图斯特拉单独一人时,他对他的内心如是说:“难道这会可能吗?这位老圣人在他的森林里还没有听说,上帝已经死了!”

萧秧读到这里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大门被那人敲得时快时慢,时轻时重。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家里找她?

萧秧奇怪地放下书本,赤着脚走到门口,借猫眼向外看。走廊光线幽暗,她还没把人瞧清楚,突然看到一只贴上来的眼珠——!

“秧秧,开门。”明旖越敲越用力,越敲越急促。黑黑的眼珠子贴在猫眼上,看起来非常瘆人。

萧秧被她吓了一跳,本不想给她开,但又怕深夜扰民,只得打开一条细细的缝。手紧紧抵着门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明旖闯进来。

明旖:“秧秧……”

浓烈的酒味钻进萧秧的鼻子,她颦起秀气的眉:“你喝了多少酒?”

“我呀…”明旖傻傻地笑起来:“我也没喝多少。”

她说着就要往屋里进,萧秧下意识关门,反手重重一合,可门怎么都关不上。萧秧疑惑地顺着门缝往下看,竟然看到了明旖扒在门框上的手。

她赶紧把门打开:“你疯了吗!被夹到手都不叫?”

明旖无所谓地笑着,被夹伤的地方先是痛然后变得麻木,渐渐又痛了起来。她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手放在门框上,直勾勾地望着萧秧。

萧秧小心地捧起明旖的右手,外间光线并不充足,她还是看见那几根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无奈之下,她把明旖让进屋,自己去找保鲜袋塞冰块给她做了个临时冰袋。

明旖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里,小小的身体蜷成一个球。她没有穿西服外套,只着了件修身的女士衬衫。长发把娇小的脸庞挡去大半,显得下巴更尖了。

萧秧就算是不想跟她有交集,此刻心里还是愧疚:“手给我。”

明旖把小手握成拳,慢吞吞地从背后拿出来。萧秧的太阳穴都要跳了:“我指的是受伤的那只。”

明旖抬起脸对她俏皮地笑了一下,才把另一只手伸出。她原来的手是有点肉,但看起来并不胖。现在好了,直接肿成一个青紫色的“胖猪蹄”。萧秧虽然同情她,可心里竟觉得有点搞笑。

“你是在幸灾乐祸吗?”明旖眨巴着眼睛问。

萧秧嘴角一抽,她克制得那么好,明旖是怎么看出来的?萧秧没有说话,温柔地托着明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冰袋贴在她伤到的地方。

“如果我是你,肯定觉得这个人活该。手弄成这样,简直是笑死人了。”明旖想动动手指,只是几根肿肿的指头完全不好动,她动作起来宛如在抽搐。

萧秧以为她疼的厉害,不自觉把明旖的手捧高了一点,俯下身用嘴轻轻吹着她的伤口:“忍一会儿。”

她为她冰敷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冰袋若有似无地贴着,就怕手重了又给明旖造成二次伤害。

萧秧在家里穿得很随意,宽松的白色衬衫只勉强过腰,修长白皙的双腿如筷子一般。

半遮半掩、半透不透……

萧秧的身材本来就很有料,此时毫无防备地站在明旖面前,低着头垂着眼,微卷的黑发流连在她瘦削的肩膀处,怎么看怎么叫人心动。

明旖偷偷地把鼻子凑过去,隔着衣料嗅她身上的味道。萧秧应该刚洗过澡,闻起来很新鲜还带有点淡淡的潮湿,身上残留着明显的沐浴香波味。明旖的心跳变快了,左手拉住她衬衣的下摆,小指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划着她的腰。

萧秧聚精会神地替她做着冰敷,注意力全在明旖的右手上,根本没有在意到她的小动作。明旖偷笑着,胆子也更大了。

“够了没有?”明旖正陶醉,突然被萧秧冷声一喝。

“没有。”她老脸皮厚道:“秧秧,你好可爱。”

她一边说一边拽过萧秧的一只手,脸颊埋在她的手心里像小猫一样磨蹭。萧秧刚想去捉她不听话的小手,明旖就像杀猪一样嚎起来:“疼!疼!疼!我的右手好痛,肯定要断掉了!”

萧秧本来不信,板着脸严肃地瞪着她。谁知道明旖突然哭了,眼泪一颗一颗地从眼眶里滚出来,沿颊边不断流淌。打湿了浓密的睫毛,精致的鼻尖微微耸着,看起来别提多委屈。

萧秧一愣,顷刻间没了办法,只好抽了张面纸,递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

“我就要哭!你总是…总是欺负我!”她哭的又是泪水又是鼻涕,没接萧秧手里的纸,抓住她的衣袖就往脸上擦。

萧秧先是吃惊,想把袖子从她手里夺回来。抽了几次都没用,放弃后无奈道:“我没有欺负你。”

她第一次看明旖在自己面前大哭。萧秧不是没见过她流泪,只是没想到她能哭成这样。小脸皱巴巴的,五官挤到一起,像一个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小孩子。

“你有!你…有!你有的!”明旖哭得直抽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当初不是也说了喜欢我吗?为什么我现在…现在回来你要对我这么冷漠?还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到底……到底想怎么样?”

萧秧:“我……”

她之前已经对她解释得够清楚,没必要再赘述一遍。见她不语,明旖哭得更大声了。她抬起受伤的右手,盖住朦胧的泪眼:“我好委屈!”

明旖皮肤白皙,有了下半张脸的肤色做对比,更显得她紫红的手伤势很重。她半仰起脸,亮出清晰的下颌缘线。明旖吞着多余的口水,脆弱的喉骨一动一动:“秧秧…我真的好委屈。”

萧秧的内心也是酸涩无比。她对她不是没有感情,之前绷出的严肃脸已是极限。此刻看明旖哭成这样,感性终于压过了理性。她跪在明旖面前,拉着她的手腕:“好了,你乖。把手拿开,要不然眼泪沾到伤口不好处理。”

“我才不要乖。”明旖的右手还是紧紧捂在眼睛上。萧秧也不敢太使力,只能用指腹轻轻摩擦着她手腕的肌肤,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口气继续哄她:“乖了,别像个小朋友一样,快把手拿开。”

明旖嘟起粉色的嘴唇:“我比你小十岁呢,和你比本来就是个小朋友。”

萧秧被她的话逗笑了:“好好好,你是小朋友,我是老女人。”

“你才不老。”明旖总算把手拿开,她扁着嘴巴:“我的秧秧,一点都不老。”

萧秧只是微笑着看着明旖。她今年三十四岁了,不仅熬不住夜,吃菜也更喜欢清淡的,她早已不再年轻。

明旖含着泪的眸子在灯下晃着:“你哪里老了?你只是到了女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华。”

萧秧被触动到了。在单位,总有上了年龄的同事会语重心长地跟她聊。说的内容无非是:“小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男人,成个家,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再过个三四十年,你难道真要老无所依,一个人去敬老院待着吗?”

她知道这些老同事们对她没有坏心。聊到最后,她们都还要用那种对待可怜人的语气再补上两句:“阿姨知道你家里人走得早,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你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那阿姨帮你。”

萧秧每次都会婉拒。价值观不同无需强求,她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选择的生活方式,可在一些人眼中就成了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好像她作为萧秧,作为一个工作能力杰出的女法医,没有在“最适宜”的年龄段找到个“好男人”嫁了,人生就变得很可悲。

现在,终于有一个人对她说:“你哪里老了?你只是到了女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年华。”

说这话的还是她喜欢的女孩子。萧秧吸了下鼻子,她其实想要表达,但在这个时刻她又不晓得该怎样说。于是她握着明旖的手腕,与她四目相对间轻笑着“嗯”了一声。

“秧秧,我好喜欢你呀!”明旖也握住她细瘦的手腕,迷离的醉眼在染上泪后更为脉脉含情。

她往前倾了些,两个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萧秧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裹着浓浓的酒精味,均匀地喷在自己的脸上。室内的温度好像升高了,让她觉得有些热。

明旖:“我刚才在酒局,他们说是给我补办的接风宴。我在那儿坐了快三个小时,席上的菜很好吃,可是我满脑子都是你。吃到蒸鲍鱼,我就想起你,想到你我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最近在英国陪妈妈玩,每天的行程很紧不能保证日更。不过,我会乘今天小天使们睡着的时候,更一大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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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洛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