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点一滴,越过墙壁与木窗的分隔线,微风撩起白色纱帘。
感觉到四周白光的笼罩,眼皮跳了跳,周星野不知不觉拉扯被子,蒙过脑袋。
下一秒,“还不起床么?”
梦境里声音陡然与现实重叠,像踩空的瞬间,惊得她一跃而起。
凌乱着睡衣和头发,如麋鹿般黑亮的眼睛惺忪怔愣,从门内侧,他被光线完美映衬到耀眼的面容,到四周熟悉的布景,再到至天花板,最后重新转移至他身上。
不是做梦,这里的确是她的房间。
周星野一时无语。
所以沈亦安已经明目张胆到未经允许,自己走进来了么?
他手扶门框,同样带着无语解释,“敲了无数次门,你真的完全没听见。”
“那如果我没穿衣服呢?”周星野脑袋空空地问他。
沈亦安挑起一边眉骨,居然笑了,“那刚好,我们就扯平了。”
脑海不由自主地,飞速闪过某些有关“扯平”的记忆,周星野陡然甩了甩脑袋,还是不能去想,否则又是另一番脸热心跳,没完没了了。
她装腔作势清了清嗓子,“叫我起床干嘛?”
他无奈挑起腕表示意,“你都不饿吗?”
-
盛夏橙金色的日光,穿过没有帘布遮挡的落地窗,洒满客厅每个角落,沐浴在纯粹的光芒里,房屋也变得崭新而透亮。
地板踩上去微微热,由于一时没找到拖鞋,周星野索性光着脚下楼。
午饭摆在餐桌,几乎已经放凉,目光随楼下移动的身影旋转,周星野奇奇怪怪询问,“今天你不用学车么?”
事实上,沈亦安早就已经练完车回来。
盛夏里的每一天,比想象中更闷更漫长,长到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两个人的话,或许才刚刚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停在楼梯口,静静观望她。
被他注视的有些莫名其妙,周星野一步步走下楼,好巧不巧,倒数第三层台阶的地方,不知沾上什么东西,突然脚底一滑。
顷刻抛掉了方才无聊的问题,脑中只剩下无限惊恐。
然而,像一团棉花扑进了半凝固的熔浆,微微泛疼,却是另一种同地板大相径庭的硬,带着胸腔鼓噪的起伏和火热,无法控制地,席卷全身和神经。
沈亦安掐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额角,牢牢地,将她接在怀里。
谁都没有先开口的几秒,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和心跳,通通作响。
后知后觉稳了稳身形,周星野慌张地推开紧贴的胸膛,想要躲避他令人不安的视线,可是沈亦安却没有同往常一样,率先放手。
松了几分的力道,仍然坚实的,将她圈禁在可触范围内。
变成一个温柔到恰好的拥抱。
灼热的呼吸在耳边若即若离,面颊被熨烫得血红,周星野不由自主软了嗓音,突然说道:“你要注意克制。”
沈亦安身形一怔,“什么?”
她补充说完:“不可以因为我们在一起了,就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沈亦安眸光注视她,上下轻轻抿合唇角,咀嚼着,仿佛被这几个字逗笑了。
不知为何,一字一句从他嘴里吐出来,莫名带了,无限狎昵的味道。
哪里像在说话,分明就像是勾引。
而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更上一层,突然地,在她耳边轻喃,“你真的知道,为所欲为的含义吗?”
紧接着,仿佛一心要证明,不让她的猜疑落空,伴随着尾音,他的头越来越低……
也越来越近……
如果没有赶在呼吸几近停滞,周星野忍不住闭眼之前,突然掐住她脸蛋的话。
“想什么呢。”沈亦安轻笑。
柔滑娇嫩的触感,还实在有点不舍得松开,但还是赶在周星野动手杀人之前,机智地溜走,顺带宠溺小狗般,揉了揉她脑袋。
留下周星野一个人在原地。
瞠目结舌,内心狂啸。
-
到了下午,太阳逐渐从树梢蜿蜒,向地平线倾斜的时分。
他们并肩窝在沙发,对着电视机,打完最后一轮他喜欢的游戏。
在周星野花样百出的耍赖手段和威逼利诱下,沈亦安最终以0.01的分值差,“惜败”给她。
热血过后,体温回降下来,只感觉口干舌燥。
离开客厅,沈亦安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回头,匀称修白的长腿贴靠墙壁,倒立的闯入眼中,周星野以完全脑袋垂后的姿态,大刺刺躺倒在了沙发上。
玻璃珠亮的眼睛,正眨巴眨巴盯住他。
喉咙滑动,沈亦安灌下一口冰凉汽水,熟练到省却了疑问,“说吧。”
她得逞后绽开笑容,说:“想吃冰淇淋。”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清楚自身外在的魅力和优势,无往而不利,自信到一定程度,所以当女孩肆无忌惮地掐起嗓音,威胁听起来,都仿佛像在撒娇。
量他如何还能拒绝。
沈亦安认栽地半蹲下身,还没重新触摸到冰柜,听见她十分“好心”地提醒,“不用看,家里没有了。”
原来是打着使唤他的主意。
谄媚地笑着,周星野冲他说:“我等你,快去快回。”
倾倒的视野里,沈亦安又灌下一口雪碧,然后放下水瓶拿起手机,非常听话地绕过单人沙发,结果,却是冲着她的方向。
伸手拉住她袖摆,他不容抗拒地说:“一起去。”
“才不要,热死了!”周星野熟练翻了个滚,躲开他的追击,更何况,“万一还被别人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
他果然松开手,停顿几秒却问:“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一句话,立马成功地将耍赖皮的人,从沙发上揪起来。
周星野站直身体,自上而下怒瞪他,不敢置信,“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想抵赖?”
“抵赖什么?”
怒吸口气,她一手叉腰,另一只颤抖手指向他,气得说不出话。
明知故问!
小小地报了仇,逗弄够了,沈亦安才失笑地捏住她手指,有点无奈道破,“你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事?”
“什么?”还沉浸方才的情绪里,周星野丝毫不以为意。
直到听见他说:“家里还有两个人的事。”
-
沈露和周勇江依次出差返回的第三天,距离高考成绩公布还有一日,距离周星野生辰还剩不到一周。
好像无论哪个时段,都不是坦白关系的最佳时机。
“为什么选这里?”
图书馆顶楼,和沈亦安背靠背,蜷坐在角落的沉木书架中央,《少年维特之烦恼》首册摊开在膝头,周星野侧脸偏对他,轻声细语。
沈亦安翻动手中的分册,回答:“不是你说不想回家。”
努努嘴,片刻,周星野心不在焉地自我调侃着,“没想到高考结束了,居然还有我主动踏进图书馆的一天,要是被老周知道,肯定气死了。”
明明她的话前后矛盾,逻辑不通,但他还是能瞬间GET其中隐意。
沈亦安无奈失笑。
“你说,如果最后他们不同意,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在一起了?”良久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还是被她问出口。
背后的人静默几秒,随之说:“我不知道,原来你平日有这么听话。”
单从语气,难以猜测他当下的心情,但再傻的人,也该听得出来,这是反话。
怕他多心,周星野急忙补充,“单纯交流下想法嘛。”
“你是不是害怕了?”沈亦安仍旧一针见血。
她顿时提了口气,“谁说的!”
意识到自己音量有些激动过分,她又赶紧,压低了嗓音,“谁说的,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好嘛。”
心理学研究曾表明,但凡如此情境下说出这样话的人,代表他们不仅想骗过别人,更试图骗过自己,以达到某种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
因为身在其中,所以比谁都更能体会,她现在的感受。
坦白就意味着改变,意味着突破,更由于结果还是未知,安全感在这个过程里,便如同乒乓球,被不断抛上抛下,害怕是人之常理。
沈亦安看破却不挑破,只是脊背挺直,坚定不移地任她倚靠。
他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周星野仍不放心,微微向后仰头,看着他的侧脸,“那如果,阻碍我们的不是大人,而是高考成绩呢?”
他贴着耳朵回视,目光突如其来的认真,“你不相信我吗?”
周星野迷怔着眼神摇了摇头,想想意思不对,又赶紧点头了头,好像也不对。
一时间,混乱到连自己也不清楚,相信的话,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她懊恼地鼓起双颊,眼睁睁看沈亦安在原地,笑得灿烂如星。
熟练抓住她犯上作乱的手,他收起笑容,合上书缓慢说着:“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个人、每天,都在期待最好的结果,但实际哪里有那么多幸运。”
“所以,最好的结果,其实就是选择……”
不知不觉安静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轻点在她眉心。
周星野眼眸闪烁,看沈亦安在逆光的湛蓝里,温声继续说——
“我只要你选择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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