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荀承佐应一声，目光淡淡扫过方絮此时此刻故作端着的模样——分明藏着几分无措，偏要摆出拒人千里的姿态。
他心中笃定，方絮不会让自己吃闭门羹，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率先服软：“我自找的行了吧，昨晚话说得重了。”
从未想过在京北还能和她重逢，荀承佐原以为自己早已沉淀得心如止水，可直到熟悉的面容闯入视线，方絮乔装作陌生人的身份说出那些客套话，荀承佐不得不承认，面对方絮，自己的心还是像打水漂猝不及防擦出的水花一样，一圈接着一圈向外扩散，漾出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方絮始终不为所动，背靠着门，接着他的话继续道：“所以是专程来道歉的？”
见着方絮没有“赶人”，荀承佐同样没有要走的想法，索性将手揣进口袋，随即找了个借口搪塞：“是，另外，水电物业还有燃气的费用，我得和你商量一下。”
荀承佐的理由确实充分，方絮束手无策，只好松了松神色对着荀承佐敞开全部的门，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地面没打扫，也没有拖鞋给你换，直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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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荀承佐四下环顾一圈，没见到小人的身影，下意识地问：“孩子呢？”
“睡了。”
荀承佐点点头表示明白，自觉压低声音：“你先进房间看着孩子，这些我来收拾。”
支走方絮，荀承佐轻车熟路的将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摆在橱柜上，接着将冷冻速食的面点按照不同的分类码进冰箱冷冻层；随后又在水池边安装着置物架，螺丝拧得又快又稳，动作熟练的一如昔日为两人曾经的小家添置陈设时的模样。
厨房琐碎的声音戛然而止，方絮从房间走出来，看着荀承佐擦桌台的背影，思绪又一次凝滞。
说到底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血海深仇”，离婚也是还算比较体面的分开，至少方絮是这么想的。
尽管荀承佐嘴上说帮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细枝末节上从不计较，可方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不傻，分得清荀承佐这份照拂里藏着的是坦坦荡荡还是耿耿于怀。
之所以不愿再欠他半分人情，或许是出于久别重逢的难堪，或许是出于如今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方絮无法理所当然的享受荀承佐给予的关照。
而其中方絮最过意不去的，是过往那些对荀承佐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
时间并没有消解方絮所有的愧疚，从零星一点不断积成了沉甸甸的负担，挥之不去，消不散，抚不平。
等荀承佐将所有东西归置妥当，方絮礼貌的从身后给他递上一杯水，由衷的感谢他：“辛苦了。”
男人转过身体，眼神从方絮身上迅速掠过，接过水，直言不讳问方絮：“怎么突然回国了？”
荀承佐的发问不加迂回，方絮始料未及，将耳畔的碎发挂至耳后，以此来掩饰自己些许的僵硬。
“处理点工作。”方絮轻描淡写回答一句，努力克制着不转头看荀承佐，挽了挽袖口岔开话题：“房子以外的费用，月末你发信息提醒我，我给你转账。”
“工作？”荀承佐眉头一蹙，全然忽略方絮说的转账的事，敏锐的捕捉到她前半句话里的漏洞，“边带孩子边工作，你忙得过来？”
“是，”方絮点头，抿了抿唇接着解释：“大多数时间可以线上办公，后面准备再找个育儿阿姨。”
这句话倒是没有任何隐瞒。
毕竟是带晓晓回国看病，方絮的定制客单推了一大半，剩余的工作也是在她可协调的范围内按时完成。
另外找育儿阿姨的事也必须提上日程，说到底方絮一个人带着孩子看病，总有忙不开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荀承佐静静听完方絮的安排，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记下。
“孩子爸爸呢？”荀承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纹路，下意识地反问一句。
明明该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或者打听方絮后续安排的细节，甚至可以保持沉默。
可荀承佐却不由分说的转移话题，偏偏提起了那个一直被方絮刻意略过的人。
“分开了。”方絮垂着头，声音放得极轻，或许早就料到某天荀承佐一定会问自己这样的话，所以方絮早就备好自己的一套说辞。
至少，比起荀承佐直戳戳打听孩子信息时的急切，此时做出的回应，方絮觉得自己游刃有余。
说给荀承佐的话，像一层裹着冰壳的敷衍，凌厉又不失锋芒。
怕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怕荀承佐太过敏锐能察觉到破绽，于是方絮又补充一句：“都是和你离婚之后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过去的就都过去吧。”
这些话，方絮不知道在心里排练过多少次，即便现如今看起来她已经坦坦荡荡的面对着荀承佐撒谎，眼底不见半分闪躲，可心里却像掀起了一场风暴，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神经，裹挟着委屈和愧疚，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荀承佐早已无心听这些解释，自然忽略了方絮的遮掩，只是无奈的笑笑。
她说的那句过去就过去吧，像粒投入静水的石子，在荀承佐心里漾开无边的揣测——
究竟是她真的放下了再婚那段潦草的感情，彻底翻篇，还是借着这话明里暗里提示他，他们之间那笔旧账，也早该一笔勾销？
短短三年时间，她早已开始新生活。可同样是走到离婚这一步，为什么方絮偏偏选择生下那个人的孩子，却不肯留下他的？
方絮的话说到这份上，字字都透着避而不谈的态度。荀承佐自然读得懂她的难言之隐人，也懂她的执拗，索性不再追问，也不再执意去揭她那些不愿触碰的伤疤，只把未尽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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