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像是有病,下了整整一天都不见停。
下午宋晓路过盛许工位的时候,看着盛许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多嘴问了一句,“盛许,你没事吧?”
盛许抬眸看了一眼宋晓,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很难看。
“没事。”
宋晓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盛许,悠悠道:“你这可不像没事啊,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差,要不要请个假回去休息休息,正好这段时间忙过了也没什么事。”
“真没事,”盛许说,“谢谢宋姐。”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老了要后悔的。”说完便走了。
晚上盛许估摸着陈英的饭点过了才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离开公司。刚下过一场雨,积水还残留在地面上,空气中飘浮着雨后的清香。
盛许没有坐车,也没有看手机,他走过平常买饭的店面,路过一家咖啡厅,走到街角处又拐弯,白色的运动鞋踏上另一条街道。
转眼间他已经来这儿五个月了。将近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
这也是盛许大学毕业初入社会的半年,连脚跟都没有在尚河站稳。
盛许生活在一个充满爱且富有的家庭,父母慈爱,都有编制,兄长考上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学又在那里安家工作,是个很好的榜样,即便有些瑕疵,也是盛许。盛许叛逆,不服从管教,不想一直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他虽然受体弱所累,却依旧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也曾渴望自由。
来尚河这半年,盛许无形中学会了很多东西,说又具体说不上来,只是满眼心酸乏味。
父母前二十一年已经将他保护的够好了,在这里看人脸色受人白眼都是之后的事,是盛许所需独自经历的年岁。
盛许看似真的很好说话,但活了这么些年,称得上朋友的人只有苏言一人而已,他与大学同学,与公司同事,都是被迫处在同一个空间中,只是维持着那一份安宁和平。一旦分开,没有长时间聚集在一起,过上那么几年,或许连名字都不会记得了。
他偶尔也会在聚会上端着酒杯敬酒,说一些感谢栽培辛苦领导之类虚与委蛇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盛许才发现,自己跑到尚河,也没有所要的自由,反而渐渐被这里同化了。
即便是现在的盛许,也不会去嘲笑之前的盛许少年轻狂不懂事,因为这些都是他必须要经历的,说是历练也不为过,只是盛许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很安稳地走在路上,享受雨后的空气了。
他花费了很长时间走到小区门口,刷卡进去,走到楼底下,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却有些犹豫了,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就这样站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他转过身想向花园的凉亭走去,刚抬脚头顶就盖过一把黑色的雨伞,将他和雨隔绝开来。
盛许顺着视线转过身,就看到骆成宇,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袖口挽起,露出骨感有力的手臂,举着伞柄横在他们两个的视线中间。
平心而论,骆成宇长相很好,眉峰突出,眼眸深邃有力,鼻梁直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他父母一点都不一样。
也难怪,齐好一直执着于这样的人,如果能嫁给骆成宇,她后半辈子可能就不用愁了,所有人都会满意。
雨好像又下大了,盛许听见伞盖上面雨砸下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又听见骆成宇说:“我妈走了,走得急,所以没有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盛许的表情看不出轻松与否,他点了点头,又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骆成宇简洁道,“就是想回去了。”
其实事实远没有这么简单,早上看着盛许出了门,骆成宇就跟陈英提出,今天请了半天假,就是为了送她回去。
陈英刚开始不愿意,骆成宇与齐好的事还远没有结果呢,她现在回去,一无所获。
只是骆成宇比较坚持,硬是将陈英塞上了车。
陈英中途抱怨,他也视若无睹。
在靠近车站的一个餐厅,骆成宇停了车,说:“妈,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陈英就这样不明所以地跟他进了餐厅,坐下来只点了喝的。
这个时候餐厅人挺少的,安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沉默了半分钟,骆成宇突然说:“妈,你以后如果还是抱着这种目的来尚河的吧,那你便不用再来了。”
陈英焦急道:“是齐好不好吗?”
又说:“可以换个别的……。”
骆成宇皱眉打断她的话,“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这次怪我自作主张来了尚河,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爸的白头发长满了都,你都快三十了,还要让我们操心多长时间呢。”
“我有喜欢的人了,”骆成宇突然说。
陈英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就听到骆成宇下一句说:
“我喜欢盛许。”
陈英突然瞪圆了眼睛,好像一座惊雷直直劈向她的脑袋,半晌没有缓过神来,她僵硬地转着脖子看了看周围,小声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骆成宇说:“我知道。”
骆成宇像是突然坦然开口了一样,“其实很早就应该知道了,我喜欢盛许,比他来尚河的时间还要早,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那天过后,我曾尝试着联系过盛许,只是那个时候盛许比较屏蔽抵触外界的人和事,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上大学的时候在无意间得知盛许来了我的学校,我便下定决心,即便盛许单方面拒绝跟我联系,我也不想放弃,我借着做项目的缘故去了他的城市,又去了他的学校,但一次都没有鼓起勇气去见他,我知道他应该也不想见我。我只能看着他和室友从教学楼出来,可能在商量着这里哪里的饭比较好吃,又或是在吐槽哪个老师的课比较变态。或者是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抱着书走在林荫路上。后来我还在他毕业典礼的时候跟着去了大礼堂,看着他上台俯身接过证书拨穗,看着他成功毕业,又去草坪上拍照,他笑得很开心。这是他人生的重要时刻,我不想缺席。”
陈英喃喃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她觉得她这辈子受的打击尽在于此了,说话也就少了很多分寸,“我们家虽然不如盛家优越,但也断然没有仰慕他们家的道理,盛许一直被赵秋然他们养得像个女生一样娇弱,你也不能因为这个……”
没说完骆成宇就打断了陈英的话,“妈,我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能看清楚,他就是盛许,不是别人。”
陈英气道:“你也知道他是盛许,怎么,你要当同性恋吗,你怎么也没问问盛家同不同意,他们家如此对待盛许,你这样龌龊的心思,你看他们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陈英住了一段时间,看盛许对骆成宇态度也就那样,说明是骆成宇一厢情愿,亦或许是盛许藏的太好了,思其此,陈英忍不住眼泪掉下来,她心思一转,情急之下抓住骆成宇的胳膊,急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因为我们逼你逼得急了,所以才说这些谎话骗我,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嘛,你条件这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骆成宇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我只要盛许,别人我都不会在意。”
陈英二十岁就嫁给骆宾,结婚生子从镇子到城市安家,人生的唯一要事就是围着家里的几个孩子打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她擅长依附别人,从来没有过独立的思想,如今骆成宇跟她这样说,她的心里只觉得慌,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
急得连话语都带上了哭腔,“成宇,我们可能是因为彬娴和嘉霖太疏忽你了,才让你这样想。你自小就寡言少语,不跟我们亲近,每天从学校回来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样跟你交流,也不知道你在学校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但我们是真的在尽力做好了。”
“妈,你别这样说,”骆成宇说,“我从来都没有抱怨你们的想法,相反我很能理解你们的辛苦,只是我是真的喜欢盛许,不是因为他是个男生,只是因为盛许。”
“我也曾徘徊犹豫过很久,导致第一次见面出现了一点意外,盛许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才让他跟我失联了那么久。我其实很开心,就在你跟我说盛许答应来尚河要住我的房子的时候。有盛许在,我才觉得那是一个真正的家。”
“我平时就当那是个休息睡觉的场所,其实换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每天去上班然后回来睡觉,我以为我也就这样了。直到盛许来,我开始往家里置办各种生活用品,我看到自己的牙刷杯子旁边又摆着一个,看到家里的冰箱被各种食材和零食填满,沙发上又多了好几个抱枕,阳台还多了一个懒人沙发,桌子上多了很多书,之后又买了一个书架。我们还养了一只猫,它很可爱,就是刚来的时候不怎么跟我亲近,因为是盛许一直在给他喂食照顾它。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偶尔坐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它也会趴在我腿边呼呼大睡。”
“我之前从未想过我的生活会这样好过,我也开始期待着下班,想着今天要做怎样的吃食,”骆成宇说,“我什么都不需要盛许做,他安安静静窝在沙发上看书,我负责一切未知事物,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这一生,再别无所求。”
如果之前有看过的小可爱应该知道,我把骆成宇承认喜欢盛许的这个情节延后了,不是故意的啊,我修文的时候发现之前写得过于草率,我太想让他俩表明心迹了,所以在细节上就有很多缺失的地方,骆成宇的喜欢不应该这么草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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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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