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显川的卧室很大,家具倒是不多,除了那张特大的双人床,靠窗放着一张单人沙发,和一架落地灯。
俞粵窝在那张单人沙发里,等着时间过了九点,他关掉了落地灯,掀开被子后,整个身子躺进去。
随后抓着被子捂在脸上,像个变态似的深深吸了一口。
这几天秦显川没回来,他自作主张地睡在了他的卧室。早上起床后,他会把床收拾整洁,尽量不会让秦显川发现他睡过。
他入睡有些困难,没有半小时很难有睡意,秦显川的卧室好像有助眠功能,特别是他枕头和被子,还有他那套常穿的睡衣。气息聚拢在鼻尖,很有安眠之效,助他很快入睡。
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准备入睡前给陈展同发了条语音,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跟他见个面,有件事需要他帮忙。
胡文宥说秦显川要娶他的妹妹,这件事大概率是真是的。秦胡两家联姻已有先例,亲上加亲也是极有可能。
就算不是胡家,秦显川也必然是要去联姻的。
陈展同之前就提醒过他,豪门联姻是常态,秦显川的婚姻势必要为秦家带来价值,即便不能增值或达不到双赢,也决不可能成为秦家的负累或外人的笑柄。
秦老爷子注重门第和声誉,绝不会让秦显川娶普通人家的女儿,更不可能让秦显川同一个男人在一起。
是他自欺欺人的不愿多想,害怕面对。
秦显川做不了婚姻的主,那秦晏川也一样。他不能让唐闽和秦晏川继续待在一个班级,时间长了就更难分开了。
他没办法去管秦晏川,只能请陈展同帮忙将唐闽调到其他班级,可要找什么样的理由呢?
唐闽那么敏感,他必须要跟陈展同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这样吧,下周出差,下下周你去我那儿,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跟食堂说一声,给你准备香芋排骨。”
放下手机,陈展同抬眼便看到对面秦显川掠过来的视线。
包间里声音嘈杂,他原本可以回以文字,但想到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他还是回了语音。
那视线裹着寒气跟刀子似的,陈展同浑不在意,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跟身边的人继续聊着。
今晚是丁贵农攒的局,说是了为了上塬村的事,还说有个人非常想见见他,让他务必给个面子,来了之后才知道想见他的是徐义明。
让他意外的是秦显川也来了,进门后对视的那眼,秦显川来之前估计也没想到会遇到他。
“动迁工作就得像俞组长这样细心、耐心,有您当年的风范,”丁贵农对着陈展同将俞粵狠狠夸了一波,随即感叹,“动迁工作很辛苦,也就俞组长不辞辛劳,换作旁人肯定坚持不下来。”
“是吗?”俞粵性子软脾气好,这是他当初同意他去动迁的原因,这是优点,但也是缺点,不够强势很容易被人欺负,“这样的话,回头让张秘书过去犒劳犒劳他。”
丁贵农,“……”
领导派秘书过来犒劳实质有了监察的意思,丁贵农暗骂自己话多,“应该的,应该的。”
陈展同对俞粵的偏护简直毫不避讳,再想到他发语音时眼底温柔又宠溺,秦显川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陈主任,协卓的事,麻烦您有空能关注一下,我的股权要是贱卖,对谁都不是好事。”
徐义明说是请求,隐隐之中也有胁迫,协卓要是出事,光是失业人数就足以让人头疼的,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今天两位都在,还请两位帮帮忙。”
徐义明口中的两位除了陈展同,就是他秦显川了,“徐总高看我了,我能力实在有限,你的事,还得看陈主任。”
徐义明怕他不来,所以没提前知会他陈展同会来,这是要拿陈展同压他,估计还不仅仅是压他这么简单。
陈展同迎着秦显川的视线但笑不语,过了半分钟才看向徐义明,“你背后有律师,还有幕僚,有的是智囊团。跑来问我,怎么,是他们给你出的主意?”
疑问的语气说的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陈展同笑意不减,“程序该怎么走怎么走,你们自家人,跑来问我一个外人,这不是笑话吗?”
他转头看向丁贵农,“你说呢,丁主任?”
陈展同的笑容是带着刀的,“今天胃口不行,喝了两口就觉得胀气。”
徐义明和丁贵农的脸色都变了,陈展同的这番话是敲打也是警告。
丁贵农惊出一身冷汗,看着陈展同面前的餐盘干净,杯中的酒余着大半,搓着手赔笑,“看来是不合您的胃口。”
秦显川勾着嘴角沉默不语,拿起手机给俞粵发了一个地址过去。
陈展同看来知道的不少,也看出今晚是鸿门宴,笑容春风地用“胀气”两个字敲打丁贵农的身份,又用“自家人”三个字点破徐义明的险恶用心。
不得不说,笑面虎三个字被陈展同发挥到了极致。
俞粵被胡文宥的那句话搅得没有睡意,躺在秦显川的床上半天也没能睡着,看到微信里秦显川发来的地址,明白是让他去接他。穿上外套,拿起钥匙便出了门。
餐厅门口,一帮人说着场面上的话握手道别。
“陈主任是打车来的吧,这样吧,我让梁斌送您回去。”
陈展同嘴上说着麻烦,却笑着点了头。
一旁的丁贵农有些摸不透,“秦总怎么回去,我给您叫个代驾吧。”
“不用,有人来接我。”秦显川说着,朝假山旁的喷泉看去。
俞粵停好车后,拿出手机想给秦显川发个消息问问在哪个包间,见一帮人从大厅走出来,在假山旁说话。想着其中有几个人不认识,不便上前,没到秦显川却对他招了手。
俞粵没想到陈展同也在,走到秦显川身边时,刚想跟陈展同打个招呼,肩头被秦显川揽住。
“接我的人来了,就不麻烦丁主任费心了。”秦显川胳膊收着力,看向陈展同,“陈主任,我们就先走了。”
俞粵感觉肩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不知道秦显川又生哪门子的气。
陈展同双手插兜,面带笑意地点点头,落在秦显川眼底,这种平静的态度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陈主任,我呢,还是觉得回家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您回到家后,还是否觉得有意思。”
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在场的几个人明显感觉出气氛不对。
丁贵农额头渗出汗,之前也没见他们不对付,酒桌上也好端端的,这会儿怎么就剑拔弩张了。双方都不能得罪,劝谁都没资格,察言观色后,觉得还是不说为妙。
“俞组长,麻烦你了。”丁贵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俞粵大衣下面穿的应该是睡衣。
三更半夜穿着睡衣出来接人,看来俞粵与秦显川的关系不错,再看这搂人的姿势,只怕……可俞粵不是陈展同的人吗?
没想到俞粵跟他们还有这种关系,丁贵农暗骂自己平日对俞粵的关照不够。
俞粵看向梁斌,梁斌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秦总对陈展同的敌意是哪儿来的。
陈展同没有回应,只是淡笑着说慢走。
对方四两拨千斤的态度,犹如重拳落在棉花上,进退不得,再说下去就是他失了身份。
秦显川搂着俞粵转身,力度过猛,俞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对着众人尴尬地点点头,也没来得及跟陈展同说话,被秦显川连拉带拽地带走了。
秦显川坐在后面,上了车后就闭上眼睛。俞粵想问问他是怎么了,跟陈展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见他眉头微蹙,一脸的寒气,也没敢开口。
回去后,秦显川径直回卧室。
俞粵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送进来。
“你进了我的卧室,还睡了我的床?”
出门的时候有些急,忘了收拾,现在物证俱在,俞粵没法否认。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没有我允许,不许进我的卧室。”
“你没跟我说过。”上次只说让他住洗衣房旁的小卧室,没说不让他进他的卧室。
“好,很好!我现在告诉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给我滚出去。”
“先喝杯蜂蜜水吧。”
俞粵说着将水递给他,秦显川看都没看,抬手将杯子打落在地。
清脆的撞击声凝滞了所有的呼吸声,尖锐也刺耳,玻璃的碎片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在心口。
“我就是想给你送杯水。”俞粵提气压抑着哭腔,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弯下腰将碎片捡起。
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你哭什么?委屈给谁看?给我看吗?”
他跟陈展同通电话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到了他跟前,就这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也是,他拿什么跟陈展同比。看起来,他是人前风光的秦小五爷,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陈展同就不同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手里握着生杀予夺的实权。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哭,我就会心软,就得让着你,哄着你,包容你,我他妈是有病!要哭给我滚出去哭,别碍我的眼!”
以前的秦显川会哄人,也有耐心,什么事都纵容着俞粵,见不得俞粵耷拉着脸。
现在他最不想看的就是这张脸,痛苦伴着煎熬会随着这张脸呼啸而至。
过去带来的不甘、不愿和怨恨像陈年积雪尚未消融,新添的仇恨又来雪上加霜,说出的话简单又直白,全往对方心口上扎。
泪水模糊视线,俞粵抬起手臂捂在脸上,背对着他,死死地咬着唇妄图封住哭声。
“你想要同情,找别人去,别在我这儿博同情,你他妈不配。”
俞粵啜泣着,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
“哥,我只是想弥补……”
“我需要你弥补什么?你又能弥补我什么?”秦显川越说越气,“有什么是你能拿得出手的,钱还是权力,千万别提感情?你配吗?”
“也不对,你俞经理大度,最喜欢的就是感情投资,只要对你有利,你的感情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想给谁就给谁。”
陈展同身在体制内,混的是一身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又至今未婚,如果不能从俞粵哪儿得到什么,会平白无故地照顾他?!
这还不是最气的,让秦显川真正恼火的是俞粵,一边说着要追回他,一边跟跟陈展同用身体交换利益。
五年怎么把他变成现在这幅不知廉耻的德性,他的清高和底线都到哪儿去了。
秦显川都快气疯了,看着俞粵,视线凉薄又讥讽,“俞粵,你的感情太廉价了,别再用在我身上,我他妈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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