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囊的恶臭对于颜朗这里就是森林病死的没有吃下的动物,隔着两个山头都阻挡不了,土地上全是尸体,带着殷红的液体从被马匹践踏过的□□口中流出,黑靴从尸体旁边的空地上走过,直到面前再无前路。
春风也是有力道的,颜朗背着冰冷的掌心拂过脸颊,咕咚,是什么滚到了脚边?低头一看,是那颗只有这漆黑窟窿的头颅。
人惯会为难人,转而又想起御吟说的,只有人会创造规则,并把它冠以天经地义的模样,这样的笼统与一贯如此,会把本该被人珍视的生命都吞噬掉,并且以为‘天经地义’。是一个疯子,**着肥胖的身体在天地间震动狂奔,见到任何东西就从他身上啃下一块来,眼中热泪盈眶嘴里口诞肆流。就算死,那四处搜刮来的脂肪摊在地上,是极不容易**,恶臭的气味飘过几个山头几个年头,直到所有都习惯了这臭味,却忘了,真的空气是什么样。
打量着脚下熟人,听不见,看不见,闻不到,尝不了……腐朽的连自己是谁都没人知道,你是谁呢?你这般坚信,这般笃定,不过是一颗什么都没有的头颅。
在窗台前撑着脸,琏觉得今晚的月亮似乎比以往都要亮一些,不知道怎么的,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张玉岸聪明,是村子里最聪明的孩子,尤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对张玉岸更是赞不绝口,琏不懂,他觉得那书上密密麻麻的黑框框没有什么用,不如去树上掏鸟窝。
扒开树叶看树下的张玉岸还在读书,“那些,有什么好想的?”
张玉岸却听了抬头笑,“读书就可以不用掏鸟窝了。”
树上的琏捧着三颗鸟蛋,树下的张玉岸放下手里的书,仰着头眉眼都笑得弯弯的看,“先生说读书之后就能想到办法让大家过好日子,就不用这么幸苦了。”
“读书难道不是用来做大官,以后过好日子吗?”琏在鸟窝里放下一颗,从树上爬下来,把鸟蛋给张玉岸显摆,“一会咱们架火烤了吃。”
“好,”张玉岸点点头,白玉似的小脸惹的同村好多婶婶都愿意捏一把,“书上说读书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过的好,我也想让你和柳奶奶过的好。”
手里摇晃着鸟蛋,“这不好吗?”
“好,”张玉岸从琏手里捡起一颗,“可是还不够。”
点点头琏坐在张玉岸的身边,“要是能多点就好了,一会咱们却河里摸条鱼就够了。”
小小的脸上出现了无奈的笑,“呃……我说的不是这个。”
“可这不好吗?”
……
琏想那时候真的可好了,那时候远比所有时候都好……垂下眼帘看着窗棂,眼中灵光一闪,眼中倒映出月的光芒,撑着那窗沿就跳了出去,满意的转身看了看那两紧闭的门,却是闪出顽皮的笑转身一个轻点轻巧的飞身出去。
饶是这山林之大却是在月下也难找鸟窝,琏长臂一伸钩住枝干,在斑驳阴暗指尖眯眼搜索,犹如游蛇一般穿梭其间探头张望着,直到月下一棵的树上叉上有块黑坨坨。
“哈,找到了。”
鱼师衣摆翩然落在枝上,蹲下身子之后却看那依偎在一起的蛋,伸手捧起那小巧的鸟窝,现在倒是不饿,找它做什么呢?叹口气,向后靠去躺在树枝上,将鸟窝置于腹部,透过斑驳树叶看皓月缀空竟是空白的安静。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么晚了,是谁呢?微微偏移身子倒垂着头看去,那是月光下惨白的身影,银簪半束青丝,外披清水色披风的身影踽踽独行。熟悉的容颜多日未见眉眼竟轻描淡写的在苍白中融化,游魂般的从身体里飞走。
眨眨眼琏轻巧的滚下树枝,鹊落在低矮的树枝上,爬附在树枝上,故意让衣摆垂下来挡住了那苍白幽魂的去路,“那些,有什么好想的?”
淡墨的幽魂抬头,鱼师与墨色青丝如幕如瀑,爬偎在树枝上缀入月光的眸子看着自己,缓缓伸臂将一鸟窝递到自己面前,骄傲的笑着向自己献宝。
视线在那三颗小小的鸟蛋聚焦,幽魂苍白的眼中点入墨色,“好。”
鱼师青年眉眼骄傲,“可是最好?”这一句描朱缀色,晕染出一丝血色来。
苍白渐入重墨勾勒实体落于此间入画成人,仰首沉心噙朱入笑靥,“如此最好。”
于此,入心画成。
接过鸟巢张玉岸笑问,“睡不着?”三枚鸟蛋相互依偎。
百无聊赖的爬在树枝上,“饶是谁被关在一个地方那~~~么长时间,都会腻的。”
“所以饿了?”
“不饿,”笃定的回答之后又犹豫,“不是饿……”他苦恼着该怎么说出口,于是拧着眉想。
微微一笑张玉岸问,“哪里拿的?”
抬手向上指,张玉岸飞身上树便把鸟巢放回去,跳下落在琏身旁的树枝上坐下,“我给你讲点好玩的。”
“你讲不出来,”半阖眼舒适的像只慵懒的猫,“自己都不开心呢。”
张张嘴却是一张巧舌如今也木了,沉默挡不住夜风习习,依旧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等待着,半盏茶过后张玉岸才叹口气,“饶是身不由己,束手无策。”
从树枝上坐起眼神勾勒张玉岸,“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是达还是穷?”
“这……”思虑一会,温和而虚弱,“达则未达,穷也未穷。”
向右一歪头,“那就是普通咯。”
“哈,”短笑一声,张玉岸看向别处,“这也算普通?”
又向左一歪头,“行百里者半九十?”
垂首叹息,“并无道路可行。”
师鱼色的少年正首,墨发高束玉颜明暗,饶是那双瑞凤眼平常圆睁显稚此刻如镜入景,“身不由己,有其所达之地,因其他至不能达要达之地。普通,不过和多数人一样比穷者未穷,比达者未达。”
抬眸时眉心微颦,“这……”倒是没有想过,恍然一瞬,似乎是少年心志此刻被碾入了尘埃,落进了沧海,才发现不过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睫毛下垂遮住一半眸子,瞳孔微微颤动心神像是被掠去远方,又确是从来没有移动过,转的是这天地山水,转到过去,转到心里,转到当初那棵树下。
眼前人这般端正的坐着,他一直都是如此,是不属于村子的端正,哪怕他穿着多么的朴素,是村里庙中的神仙童子。可他会笑,会和自己玩耍,会和自己说话……直到琏又一次去村里的先生那等他下学听到了那句‘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膝盖上打着不一样的补丁,自己靠在墙角,看着自己颜色不一的脚踝,什么是燕雀?什么是鸿鹄?想听的更明白,抬头的瞬间那太过于明媚的阳光刺痛了眼睛,琏只记得自己的注意力被太阳夺走,遮在眉毛上抬眼去看,没有云的天上只有盘旋的鸟儿。
“燕雀安知鸿鹄志哉!”
先生的声音犹如在耳,窗边总角先露然后是瑞风一双,见先生转身缩回躲起,便是一瞬,带走了佯装成熟端正的心神,屋内雏鸟摇头摆脑不知所云,只盼如鸿鹄高飞。
依旧能感觉到那天的天空是那么的没有尽头,要飞去哪里?在京都的大道上,他们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
京都到处都是华丽的座驾,自己自从高中探花之后便是屡见不鲜,唯独那辆走过自己停了脚步……
天下之大你想去何处……
这天下之大能去何处……
是一断线纸鸢,怅然一笑,林叶响动微风而过将两人青丝撩起交缠,温热的手心附在手背上,忘了抬眸,忘了自己又要如何糊弄自己,定定的看着那只手,温热的温度传过来,让心聒噪起来——是了,这只手会牵起自己向别处去,牵去湖边,牵去树下,牵去田里……在手下的手翻了过来,修长有力的手指回应扣住。
世间荒唐,张玉岸深吸一口气,将胸中蓬勃压下,笑而自嘲,“心是古时竹杖客,身是今时无笠人。”
鱼师色的少年轻巧的问,“去哪?”
“哪里也不去。”张玉岸微笑,这时他决定躲起来,躲在熟悉的地方。
两道人影在树枝叶间青丝交缠犹如他们相握的手,鼓动着不想沉默的心。什么鸿鹄,什么燕雀,都是天地间的一物罢了,逃不过霜冻寒雨那有那么多的豪情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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