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亮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李茹楠还站在便利店门口，雨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却浑然不觉。孔静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茹楠姐，别担心了，阿亮他那么能干，肯定能安全回去的。”
李茹楠回过头，看着孔静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却还是点了点头：“嗯，希望他没事。”
“对了茹楠姐，你跟阿亮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还这么熟络。” 孔静状似随意地提起，眼神却紧紧盯着李茹楠的反应，“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断了联系呢。”
李茹楠攥了攥手里的包带，轻声说：“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感情不一样。” 她不想跟孔静多说，转身往店里走：“我得跟店长说一声，先下班了。”
孔静看着李茹楠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个备注为 “同学” 的号码，快速发了条消息：“今晚不去玩了，有点事。” 然后收起手机，也跟着走出了便利店，撑开粉色的雨伞，朝着刘德亮离开的方向慢慢走去 —— 她记得刘德亮说过住的是旧民房，南城的旧民房集中在城西那片，她正好知道大概位置。
李茹楠跟店长打了招呼，匆匆往家赶。她家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老小区，是父母早年买的两居室。她推开门，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母亲正在沙发上织毛衣，看到她回来，抬头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要值到十点半吗？”
“妈，我遇到阿亮了。” 李茹楠换了鞋，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激动，“就是小时候跟我们住一个院的刘德亮，他回南城了！”
母亲手里的毛线针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德亮？他不是跟着他爸去北方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爸去年不在了，在工地上出事的。” 李茹楠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重，“他现在一个人，住城西的旧民房，刚才下大雨，他淋得浑身湿透，我看着怪心疼的。”
母亲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苦命。” 她放下毛线针，站起身：“你哥前阵子不是留了几件没怎么穿的外套在这儿吗？你找两件合身的，给德亮送过去，再拿把伞，别让他再淋雨了。”
李茹楠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哎，我这就去找！” 她跑到哥哥的房间，打开衣柜，翻出两件黑色的外套和一条牛仔裤 —— 哥哥跟刘德亮身高差不多，体型也相近，应该能穿。她把衣服叠好，放进一个布袋里，又从玄关拿了把黑色的大伞，跟母亲说了声 “我走了”，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雨还在下，只是比刚才小了些。李茹楠撑着伞，快步往城西走。城西的旧民房区她去过一次，是去年帮同学送资料，那里全是低矮的平房，巷子又窄又暗，晚上连路灯都很少。她心里惦记着刘德亮，脚步越来越快，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跟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城西旧民房区。巷子口的路灯坏了，只能借着远处商铺的灯光勉强看清路。李茹楠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一边走一边看门牌 —— 刘德亮刚才没说具体门牌号，只说在 “城西旧民房区第三排”。她沿着巷子慢慢走，挨家挨户地看，心里越来越着急，生怕找不到他。
就在这时，她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咳嗽声，很熟悉，像是刘德亮的声音。她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手机灯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一间平房的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毛巾，正在擦头发。
“阿亮！” 李茹楠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刘德亮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李茹楠，惊讶地睁大眼睛：“茹楠？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问了店长，大概知道城西旧民房的位置，就过来碰碰运气。” 李茹楠走到他面前，把布袋递过去，“这是我哥的衣服，你赶紧换上，别感冒了。还有这把伞，你以后出门带着。”
刘德亮看着递到面前的布袋，又看了看李茹楠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心里一阵暖流涌过，眼眶都有些发热。他接过布袋，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茹楠，又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 李茹楠笑了笑，指了指他身后的门，“你赶紧进去换衣服吧，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顺便跟你说说话。”
刘德亮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屋里。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挂在天花板上，照亮了不大的空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旧衣柜，墙角堆着几个纸箱，里面装着他的行李。他快速换上李茹楠带来的衣服，外套很合身，裤子也刚好，穿着身上暖暖的，比他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舒服多了。
他走出屋，看到李茹楠还站在门口，手里撑着伞，正抬头看着天上的雨。“衣服很合身，谢谢你。” 他走到她身边，轻声说。
“合身就好。” 李茹楠转过头，看着他，“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这里晚上连路灯都没有，多不安全啊。”
“没事，我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回来就睡觉，也不怎么出门。” 刘德亮笑了笑，语气很轻松，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这里房租便宜，一个月才两百块，我现在没什么钱，只能先住这儿了。”
李茹楠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刘德亮现在很难，可她一个学生，也帮不上太多忙。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递到刘德亮面前：“阿亮，这钱你拿着，先买点生活用品，别委屈了自己。”
刘德亮看到那五百块钱，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把钱推了回去，语气很坚定：“茹楠，这钱我不能要。你还在上学，也需要钱，我自己能挣钱，不用你帮我。”
“我知道你能挣钱，可你刚回来，还没稳定下来，这钱就当我借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行不行？” 李茹楠看着他，眼神很真诚。
刘德亮看着李茹楠的眼睛，心里挣扎了很久。他确实需要钱，身上的抚恤金大部分都给父亲办了后事，剩下的没多少了，工地的工资要下个月才发，现在手里只剩下几十块钱。可他不想拿李茹楠的钱，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没用。
“阿亮，你就拿着吧。” 李茹楠把钱塞到他手里，“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要是不拿，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刘德亮攥着手里的钱，那几张纸币在他手心里，沉甸甸的。他抬起头，看着李茹楠，认真地说：“好，这钱我先拿着，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给你。谢谢你，茹楠。”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李茹楠笑了，眼里的担忧也少了些，“对了，你在工地干活，累不累？有没有什么危险啊？”
“不累，都是力气活，我年轻，扛得住。” 刘德亮怕她担心，故意说得轻松，“工地上有安全措施，没事的。” 他其实没说，前几天他在搭脚手架的时候，差点从上面摔下来，幸好旁边的工友拉了他一把。
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很久。从小时候在老巷里的趣事，到这些年各自的经历，李茹楠跟他说学校里的事，说她以后想当一名老师，刘德亮跟她说在北方打工的日子，说他以后想在南城开一家自己的装修公司 —— 他在工地干了几年，跟着师傅学了不少装修的手艺，觉得这行有前途。
不知不觉，雨停了，天上露出了几颗星星。李茹楠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站起身：“阿亮，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妈该担心了。”
“好，我送你到巷子口。” 刘德亮也站起身，拿起李茹楠带来的那把黑伞，撑开，递给她。
两人并肩往巷子口走，路灯虽然坏了，可天上的星星亮着，勉强能看清路。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可气氛却很温馨，就像小时候一起在老巷里散步一样。
到了巷子口，李茹楠接过伞：“阿亮，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嗯，你也小心，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刘德亮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走远，直到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往回走。
李茹楠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暖暖的。重逢的惊喜，担忧后的安心，还有跟刘德亮聊天时的轻松，让她觉得今晚的经历像一场梦，却又那么真实。她拿出手机，给刘德亮发了条消息：“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很快，刘德亮回复了：“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后面还加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李茹楠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她收起手机，加快脚步往家走 ——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她的生活，会不一样了。
而另一边，孔静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看着刘德亮目送李茹楠离开，又看着他转身回了旧民房，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 那是小时候，她跟刘德亮、李茹楠一起在梧桐树下拍的，照片里，刘德亮站在中间，李茹楠在他左边，她在他右边，刘德亮的手里拿着一块绿豆冰，正笑着看向李茹楠。她盯着照片里的李茹楠，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心里默念：李茹楠，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抢走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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