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宋蔷薇

母亲又在佳宁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陪佳宁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大哥多能干,又受到了父亲和先生的赞扬;二哥多顽劣,哪天逃了学、哪天打了架……

佳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你好好养伤,这个月末云尚书家老太太六十大寿,你跟我一起去吧。说起来长这么大你还没出过府吧。”母亲感叹道,“也到了该出去见识见识世面的时候了。”

去云府能见识到什么世面,无非是从一个金笼子掉到另一个银笼子里罢了。

佳宁微笑不语。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上一世她第一次出府也是去参加云老太太六十大寿,说是云老太太喜欢小孩子,就把她和蔷薇堂姐带了去。其实哪里是云老太太喜欢小孩,喜欢小孩子的人家多了去了,之前也没见把她们带出去过的。

无非是到了该把她们亮出去的时候了。

宋佳宁和宋蔷薇是这届姑娘中的佼佼者。

佳宁自不用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面相也长得好,恬静淡雅,又是宋家大房的嫡小姐,自然是寄予厚望的不二人选。

相较之下,宋蔷薇的身份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爹是快出了三代外的旁系,母亲是个卖唱的歌女,以她的身份,宋家压根就没想过把她接进学堂,还是宋蔷薇六岁大时,她父亲看她长相出众求来的,也是想通过她进入宋家的核心圈子。当时宋家族长见宋蔷薇小小年纪就生得一副狐媚相,将来必成大器,便将她破例收入了宋家女子学堂中一并教养,想着就算不能培养成才,就她这副长相,将来也可以当做玩物送给某位大人。

没想到宋蔷薇倒是个妙人,几年下来,各项表现都很出挑。

却又总是差佳宁那么一点点。

因此佳宁和宋蔷薇的关系并不好。

一来佳宁本就不善言语,在府里与她关系好的人并不多。

二来宋蔷薇从骨子里妒忌佳宁,妒忌她有一个好的出生,明明她也做得很好,却总是被宋佳宁压一个头,她不服!

宋家选中了她和宋蔷薇作为重点栽培的对象。

她重生的时间太晚了,还没等她作妖把自己从宋家的候选名单里淘汰出去,宋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她卖出去了。

这几日佳宁虽然请了假,母亲却担心她因此落了进度,特意请了个琵琶师父到院中教佳宁弹琵琶。

这是上一世她没学过的。

佳宁擅抚琴,却没学过琵琶。

想来母亲就是见不得她闲着,想让她什么都会,只要别家姑娘会的,都想让她学一学,如今空了时间,便生了让她再学一门技艺的心思。

“四房家的宋莫尔前些日子弹了首琵琶曲,你祖母还夸赞了来着,这几日你得闲,不如也学来看看,你这么聪慧,一定比宋莫尔弹得好。”

佳宁没有拒绝,答应下来既能让母亲舒心,也让自己省心,省得母亲成天对着她那只肿着的脚踝发愁,天天揪着大夫问什么时候能好。

休假并没能让佳宁得到休息,相反,因为琵琶师父是来佳宁的院子里来教的,母亲便一直陪在身边,不许她有半点懈怠,直到傍晚哥哥们快从学堂回来了方才离开。

“小姐休息下吧。”就连教琵琶的师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母亲一走,就放下琵琶不再教了。

佳宁放下琵琶,揉着手指,酸疼得厉害。

“太久没有这样高强度的练琴了,让先生见笑了。”

“怎么会,小姐真是太厉害了,这才学两天,就已经能弹小曲儿了,是我教过的最有悟性的学生了。”

佳宁笑:“这话还望先生千万别在母亲面前说。”

琵琶师父一愣。

“我可不希望母亲以为我在琵琶上有天赋。”

“小姐不喜欢琵琶吗?”

佳宁摇头。

“那为什么要学呢?”

“教了我这么多天,你还没看出来吗,不是我要学,是母亲让我学。母亲想让我学所有的东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得精通。”

“小姐真是辛苦。”

佳宁摇头:“没什么,习惯了,还望先生不要让我再添负担才好。”

“既然说琵琶是负担……”琵琶师父有些恼怒佳宁的说辞,却又对她发不出火来,换个人处在她的位置上,也会觉得琵琶是负担吧,琵琶师父叹了口气,“不是真心喜欢的人,悟性再好,也弹不好琵琶。”

这是答应了佳宁的请求。

“多谢。”

佳宁的目光扫向门口,程杰君站立的地方,心中暖暖的。

重生回来,除了最开始她冲过去帮程杰君挡了父亲的鞭子,之后她就刻意疏远了与程杰君的距离,以免父亲找她麻烦,不过只是白天的时候。

晚上她会使各种小性子让程杰君来找她。

如前世一样,程杰君心疼她辛苦,会从府外找各种各样的小物件逗她开心。

不过近几天紫苑看管的很严,一改晚上爱打瞌睡的好习惯,生怕佳宁又把自己磕着碰着了,夫人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程杰君来了几次没见到佳宁就回去了。

这让佳宁很不开心。

转眼云老太太六十大寿的日子就到了,母亲几天前就给佳宁和宋蔷薇送去了新衣裳,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佳宁性格恬静,送来的是款翠绿色的裙子,幽静而不失活力;蔷薇天生魅色,送来的是件紫色的罗裙,能很好的衬出她的美貌,又不会太过张扬。配饰是基本款,价格不贵,却胜在制作精良,两个小姑娘带在身上正好,天真活波,又不失贵气。

“蔷薇,这是佳宁第一次出府,你多照看着些。”去了云府宋夫人自然是要陪着云老太太的,佳宁跟姑娘们玩她也不能拦着,但毕竟是佳宁第一次出府,她多少有些不放心,这才特意交代。

说实话,宋夫人不是很喜欢蔷薇这孩子。

宋夫人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自然是看不起一个歌女的女儿的,但宋家竟然选中了蔷薇,她也没办法。但说话行事间都带着傲慢和疏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佳宁的性子有点随宋夫人,虽不是刻意为之,但骨子里的孤傲感是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一时间难以改变。

“大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佳宁妹妹的。”蔷薇自然不会用真实的身份介绍出去,而是认在了佳宁二叔的名下,至于二叔家原本的嫡小姐,因为资质不佳,被送回了老宅。

从这一刻开始宋蔷薇就是宋家老二家的嫡小姐,宋家老二家的嫡小姐就是宋蔷薇。

佳宁坐在车里,看着宋蔷薇,想起她前一世的遭遇,不免感慨。

宋蔷薇是个要强的人,什么都要争第一,可惜什么又正好都低她一头,这使蔷薇心中怨念极深,凡事都想与佳宁争一争,抢一抢,管她自己喜欢不喜欢,打败佳宁似乎成了她人生的终极目标。

特别是在佳宁被太子白烨看中,成为准太子妃的时候她近乎疯狂。**与了太子的哥哥建安王,害得宋家丢了好大的面子,还差点让太子和佳宁的婚事泡汤;后来又以贱妾的身份入了建安王府,宋家彻底将她逐出了家门,后悔当初怎么就选中了她来培养,不仅没能给宋家带来利益,还给宋家抹了个黑;然后又传出建安王宠妾灭妻,独宠宋蔷薇的消息,那时佳宁已经嫁入了太子府,很少听到蔷薇的消息了;最后一次听见她的名字还是太子白烨提起:“我那没出息的哥哥竟然想造反,你猜是为什么?”

佳宁不知。

“就因为他那小妾说想当皇后。”白烨又好气,又好笑。

“宋蔷薇?”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嗳,你们宋家姑娘是不是都有特异功能啊,就是能让爱你的人死心塌地的为你付出一切的那种?”白烨玩笑。

“应该没有的吧。”看白烨后院里日渐增多的姐妹们就知道,她们宋家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以抓住一个人的心,让他死心塌地只爱你一个人。

后来蔷薇怎么样了?

自然是被处死了。

太子白烨和建安王兄弟的关系很好,即使建安王造反要废掉白烨,白烨还是不忍心杀他,只是把他发配到贫寒之地,眼不见为净。但宋蔷薇这个罪魁祸首,白烨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当即判了凌迟处死,听说临刑前还受了好一阵子非人般的折磨。

佳宁靠在车墙上静静地看着宋蔷薇,这辈子没有自己与她相争。

她,还会重蹈覆辙吗?

“佳宁妹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蔷薇被佳宁看得有些不自在,但碍于宋夫人在场又不好发作,出声问道。

佳宁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蔷薇姐姐今天打扮的真漂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蔷薇姐姐?

这还是佳宁第一次这么客气的喊她。

佳宁之前喊她什么来着?

仔细想一想,

佳宁之前好像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话……

确认了事实,蔷薇心中的不甘之火蹭蹭的又上来了,奶奶/的,这是看不起她啊,之前都拿她当空气了是不是?怎么着,她凭本事从众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了二叔家的女儿,这才认她这个姐姐了?

势利眼。

蔷薇心里生气,面上却不露声色:“佳宁妹妹才好看呢,怎么看都看不厌。”说着奉承的话,却一点也不违心,她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想承认,佳宁真的是百看不厌的那种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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