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春时节,万物勃发,绿意盎然。
出了城门,一行人边走边欣赏路边的景色,然后在途中寻了个景色优美的地方停下游玩。
此处有条小河,河面波光粼粼,岸边有青草碎石,随行丫鬟们拿出备好的果品点心、茶具香炉等,众人坐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休息。
宋悦和宋嫣坐在一块,对面则是宋松庭和李云临,丫鬟一旁斟着茶水。
李云临瞧了一眼宋悦,心中已大概有了个计较,是个美人,但是美丽的女子他已见过太多,所以相貌上他并没有被打动。
不过既然母亲看过觉得合适,那他便不会多加挑剔。
几轮谈话下来,李云临只觉得意兴阑珊,那女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微笑不语,偶尔说上几句也不是多么出彩的话,倒是那个小的,眉目婉转,妙语连珠。
宋悦其实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场景,可能是她多年以来习惯独处的原因,导致别人抛来的话题她不是很能接得上,这就显得她有些木讷。
见李云临和大哥聊得起劲,她起身来到河边走走。
宋嫣注意到后,神色一动,也起身跟了过去。
“姐姐在想什么?”
宋悦回头看到一旁的妹妹,淡淡一笑:“没想什么,只是有些闷了。”
宋嫣心中一窒,你来我往的谈话多么有趣啊,她竟然觉得闷,真是个木头桩子。
“姐姐如今马上就要做世子妃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妹妹。”宋嫣一边说着,一边往远离人车的地方行去。
既然你不喜欢,那便让给妹妹我吧,宋嫣微勾了勾唇角。
宋悦随着她走着,道:“妹妹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忘了你......”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宋嫣见距离差不多了,而且此时哥哥和李云临刚好起身没有注意这边,她便假装脚滑往河中跌去。
宋悦察觉到不对,连忙伸手去拉,但是宋嫣摔得太快,根本来不及,然后在远处人的眼中,倒像是宋悦将人推进了水中。
“扑通”一声,宋嫣掉入了河中,溅起一大片水花,引起众人的注意。
“救命!救命!”她费力扑腾着。
宋悦急得不行,大声喊人来帮忙。
“扑通~”
是宋松庭急急赶过来跃入了水中。
李云临也赶了过来,见有人下去了,他便没有动作,而是隐晦地看了眼一旁的宋悦。
宋悦面色焦急,并没有注意到。
一番折腾后,兄妹俩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上了岸,两人浑身湿透,宋嫣面色苍白已昏了过去,娇娇弱弱地让人瞧着心疼。
李云临早已背转身过去。
宋松庭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然后下令回府。
到了府门口,李云临在途中告辞先回去了。
幽香院内,宋嫣躺在床上,小脸苍白,面色憔悴。宋母心疼地看着,间或拿起帕子轻拭眼角。
宋松庭和宋悦也在一旁看着,宋母从宋悦口中得知宋嫣应该是踩到了滑石导致落水。
“咳咳...”宋嫣醒了过来。
“嫣儿嫣儿,你可算是醒了,为娘都快担心坏了!”宋母眼角带泪,欣喜道。
“咳咳...劳烦母亲担忧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娘怎么活啊?”宋母泣声道。
“我没有,是姐姐她...”宋嫣欲语还休,害怕地看了眼宋悦。
宋悦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
“你姐姐怎么了?”宋母焦急问道。
“没事没事,姐姐没有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宋嫣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急急辩解。
宋母一脸震惊,宋松庭站在一旁眼神晦暗。
宋悦诧异地看着低头似是辩解实则给她泼脏水的宋嫣。
宋母似是反应过来,立马问道:“悦儿可是你的姐姐,她怎么会推你呢,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了睿世子一句不好的话,就感觉有一股外力将我推到了水中,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吧。”
宋嫣呜呜哭道,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宋悦不明白妹妹为何要这样诬陷自己,刚想解释一番,却听到哥哥说道:“就算嫣儿说了睿世子的坏话,悦儿你也不能把她推到水里啊。”
宋悦神色震惊:“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亲眼看到是你将嫣儿推到水里的!”宋松庭再次说道。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呢?”宋悦极力辩驳。
“当时我是在和嫣儿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掉进河里了,我伸手想要拉她却没有拉住,大哥,你是不是——”
“啪”
宋悦整个人都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打她的母亲。
宋母心如刀割,儿子和女儿都说是她干的,而她还在狡辩,她一时愤怒便扇出了一巴掌。
宋悦捂着自己的脸,眼神呆滞,印象里母亲从来没有打过她。
她眼中浮起了一层雾气:“母亲,连您也不相信悦儿吗?”
“你哥哥都亲眼看到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嫣儿身子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你这是要她的命啊!”宋母痛心疾首道。
宋嫣躺在床上面朝床内,似是十分地委屈,宋松庭亦是用沉痛的目光看着自己,宋悦泪眼模糊地看了看屋内三人。
为什么?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都不信她?
“你快去祠堂里跪着,给我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什么时候出来!”宋母疾言厉色道。
伤心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声音坚定:“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绝没有伤害嫣儿。”
她看了悲伤的宋母一眼,径直走出了房门。
宋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我怎么生出了这样凶恶的女儿啊......”
而宋松庭眼中出现一丝迟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宋悦快步走到了祠堂中,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被妹妹泼脏水,哥哥和母亲误会所带来的委屈此时铺天盖地袭来,宋悦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妹妹为什么要诬陷自己,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有哥哥为什么说亲眼看到了自己推人下水,宋悦仔细地回忆当时的场景。
宋嫣摔倒,自己伸手要拉,然后...对了!在哥哥那个角度看来,自己这个行为看起来确实像是推人下水的姿势!
宋悦立马就想起身去找宋松庭解释清楚,可是转念一想,哥哥向来更疼爱妹妹,他不会相信自己。
哥哥误会了没关系,可是母亲,为何就不听她的解释?
在母亲心中她就是个会残害妹妹的恶人吗?
宋悦默默流泪,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啊。
晚上,宋东蔼回了家中,听到两个女儿的事,立马怒从心起。
“孽障!”
他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胸膛剧烈起伏,宋母立马帮他顺气:“老爷别气了,我已经罚她跪祠堂了。”
宋东蔼这才平复了一些,问道:“嫣儿现在如何了?”
“春寒料峭,那河水冰凉刺骨,嫣儿回来便起了热,请大夫开了药喝下后就睡下了。”
祠堂里,宋悦还在跪着。
春日里白天虽暖,但是晚上却依旧寒冷,宋悦只着了一件薄薄的春衫,此时冻得浑身都在颤抖。
白翠和芷荷看得双眼泛红。
“怎么办?小姐这样下去会冻死的!”
“我们去禀报夫人吧?”
“好。”
但是她们还没走多远,白妈妈迎面走了过来。
她拦住了两人,递出自己手上的绒毛大氅:“拿去给大小姐吧,哎。”
白翠和芷荷喜出望外:“谢谢夫人。”
“谢谢白妈妈。”
芷荷抱着衣服先回了祠堂,白翠留下来问道:“白妈妈,夫人要我们小姐要跪多久啊?”
白妈妈摇了摇头:“大小姐若是肯认错,此刻便不用跪在那了。”
大小姐始终不肯认错,夫人狠了心要大小姐跪上一晚,知道夜里严寒,特让她送来厚实的衣服。
白翠微红着眼:“我们小姐做不出那等事,肯定不会承认的。”
白妈妈叹息一声,没说什么就走了,白翠在原地待了会儿才离开。
春日里各大世族的宴请诗会颇多,而宋悦被禁足在家中。
因着两个女儿,一个禁足,一个落水身体未愈,宋母推了几场宴席,连带睿王府的邀约帖子她都借口宋悦生病婉拒了。
随着宋嫣的身体好转,宋母耐不住她的撒娇,带她来参加王御史府上的赏花宴。
宋嫣知道睿世子也来赴宴了,在王府门口遇见的时候还主动来向宋夫人请安。
在宴席上宋嫣看着睿世子和友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直到看到他一人离开了宴席,她也起身走了出去。
夜风微寒,宋嫣走出门,离开喧闹的人群,放眼望去并不见睿世子身影。
她沿着青石小道慢慢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回宛转的笛音,似是情人在诉说着思念。
她寻着笛音,来到一处凉亭,看到了月光下的白衣男子。
宋嫣伫立在一旁倾听着,静静看着这个脸色沉静,目光哀伤的男子。
他在思念谁?
一曲终了。
“睿世子的笛音听着真叫人伤心难过。”宋嫣柔柔说道。
李云临一怔,转过头才发现身旁还站了一人。
“是吗?只不过是想起了往事,倒让宋二小姐见笑了。”
月光下的女子面容清丽,身姿绰约,柔柔弱弱的气质让他有些熟悉的感觉。
“不会,每个人都有过去,有怀念的人和物,这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
李云临洒然一笑,接着问道:“宋二小姐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无大碍了,劳挂世子担心。”
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
丫鬟兰儿寻来,说是宋夫人担心,请宋嫣回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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