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人同时出声,杏衫女子拉住公主的衣袖微愣,和众人一起看向另一名说话的女子。
只见她肌肤莹白如玉,一头青丝高高挽起,发间的青云簪与碧绿钗花流苏两相映衬,配上一袭翠绿烟纱散花裙,更衬得她面容清丽脱尘。
不是宋悦,又是何人。
宋嫣微扯了下嘴角,心中鄙夷,又来装烂好人。
“殿下,还是听听宋大姑娘如何说吧。”杏衫女子柔声道。
九公主看了眼宋悦,说道:“你且说说是何病症。”
“请殿下准许,先将柳小姐移至院门口。”宋悦面色沉静。
九公主颔首,有两个宫女上前将喷嚏声不断的柳茹姗扶到门口。
“再请公主稍等片刻。”宋悦语气认真,神色恭敬。
众人或是目露疑惑,或是鄙夷,九公主却是觉得此女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有点意思。
约莫几息时间,柳茹姗的喷嚏声显见地少了一些。
宋悦这才温声道:“殿下,此乃花粉过敏症,春季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一些人会对花粉过敏。
而过敏症状不一而同,有双眼发痒、流泪的,有流鼻涕和打喷嚏的。
柳姑娘的症状正是属于后者。过敏者只要远离引起过敏的东西即可缓解。”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柳姑娘被移到门口的时候症状明显减轻了。”
“没想到宋大姑娘竟然知道这些。”
九公主亦是双眼赞许地看着宋悦:“你是如何知道的?”
“回殿下,臣女略知医术,方才观察柳姑娘的症状时便有所猜测,待移动柳姑娘位置症状确实有所减轻这才敢确认。”
“宋大姑娘所知甚多,甚好。”九公主微微颔首,舒展广袖:“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众人随着公主一同离开,很快院中只剩下宋悦和柳茹姗。
柳茹姗已缓和过来,她款步至宋悦身前,低身一礼:“多谢宋大姑娘相助。”
宋悦扶起她:“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柳茹姗站起身来,眸色略带复杂地看向她。
宋悦有些纳闷,道:“柳姑娘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原来听闻宋家大姑娘性情孤僻,不大看得起人,没想到今日接触却并非如此,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宋悦有些怔然,原来她在大家眼中竟是这样的,她突然明白了那些世家小姐们避让自己的原因。
“我只是不擅与人交往罢了,没想到传言至此。”宋悦苦笑。
柳茹姗见着一个大美人苦兮兮的表情,顿觉好笑:“今日得宋大娘子相助,我定会为娘子澄清谣言,宋大娘子不必烦恼。”
“多谢。”宋悦行过谢礼。
柳茹姗正色道:“若不是娘子帮忙,我今日势必会得罪九公主。宋大娘子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全力相助。”
宋悦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柳茹姗没有接话,只是暗自记在心中,随后两人一起走出了院子。
九公主带着众人继续游玩了一会儿,大部分时间公主都是和身旁的杏衫女子低声谈笑。
宋悦和柳茹姗走在人群末尾,依稀能听到公主说:“......岚姐姐,你这次就在我这多住几天吧,我们好久没见了......”
柳茹姗注意到宋悦看杏衫女子的次数略多,低声道:“殿下身旁的女子是先太傅之女叶林岚,早年叶太傅曾做过众皇子公主们的老师。
叶太傅只有一女,且年纪与皇子们相差无几,他疼爱独女,经常带着和皇子公主们一起上课,是以叶林岚与皇子公主们都熟识,且与九公主关系最好。”
“叶家当年是有名的名门贵族,其女叶林岚也被视为贵女典范。”
“而叶太傅惨死后,叶家只剩叶林岚一个孤女,去了舅家生活。
叶家出事之后叶林岚的名字渐渐少有人提了,如今只有九公主与其关系如旧。”
宋悦闻言叹息一声,这个叶小姐是个苦命的。
其实叶太傅之死当年轰动了整个大夏,她也曾有所耳闻。
当年,叶太傅携妻于某县游玩,途中却被强盗劫财害命,若不是假死的小厮向官府报案,皇帝的授业恩师之死可能都没人知晓。
之后,皇帝惊闻大动肝火,特遣武德司带人前往协助当地官府剿匪,当年那个县城周围五百里大大小小的山匪窝都被清剿得干干净净。
皇帝还给了叶太傅孤女极多的赏赐,但这最终也是送去了叶小姐舅舅的府上。
接近午膳时间,九公主带领女客去往花厅中用膳,男客则是在前院。
今日本是公主的宴请,但是皇子们也趁此机会借了公主府的场地宴请京中世族子弟,用于结交拉拢人脉。
吃饱喝足后,宋悦离席来到湖边透气。
湖水清澈见底,湖底铺陈大大小小的青石,色彩斑斓的锦鲤在其中畅游,身姿优美流畅,和青石相称,自有一番意趣。
谢彦虽然浑名在外,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户部尚书之子,也在此次宴席名单之中。
此刻他亦在湖边,抬头却见对岸亭子里有一女子螓首玉颈,眉目如画,凭栏低眸,有临水照花之娴雅。
谢彦乍看有些眼熟,再一细看,认出正是万宁寺后山中救助他的女子。
宋悦察觉对岸有人,抬头正与男子目光相遇。
谢彦粲然一笑,行作揖礼。
宋悦见过此人凛若秋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亦见过他潇洒恣意,放荡不羁的爽朗模样。
但此刻她却感觉翩翩贵公子的这抹微笑让满园盛放的春花都亮了一亮。
宋悦静默了一会儿,随即快速站起身走了。
走了?谢彦面色有些僵硬,他把人吓走了?
宋悦面色微红,走得有些快,这也不怪她走得如此突然,实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都怪谢彦那厮长相太过妖娆俊美。
日头西移,九公主宣告宴席结束,众人陆续离开公主府。
宋悦想起最近新制的一副药方还差几味药材,于是在路过永清街口的时候下了马车让车夫先送宋嫣回府,一个时辰后再来接她。
永清街是京中最为繁盛的几条街道之一,人流如瀑,各种铺子鳞次栉比。
宋悦带着芷荷走入了一家药店。
待买好所需的药材,刚出药店,有小厮上前:“敢问是宋大娘子吗?”
宋悦与芷荷对视后点头,芷荷道:“正是我家小姐。”
“我家公子想邀宋娘子喝杯茶。”
“你家公子是何人?为何要见我家娘子?”芷荷面色狐疑。
小厮迟疑一会儿才低声道:“宋大娘子救过我家公子。”
宋悦闻言已猜到了是谁,想起湖边那一幕,一时有些迥然,芷荷还想继续发问,她抬手制止了。
“在前面带路吧。”
小厮将两人领到一个包间门口,芷荷跟着宋悦进入了包间。
绕过屏风,能看到靠窗的位置放置了桌案,而谢彦坐在一边沏着茶水,修长的手指举着茶杯,骨节分明,显露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
宋悦眼皮一跳,强装淡定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不知谢公子找我何事?”
谢彦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看着对面低头说话的女子,她为何不看自己?
联想起下午湖边那一幕,谢彦头一次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质疑。
当然,他不会直接问出口,而是回答她的问题:“自然是当面感谢宋大娘子的救命之恩。”
他的声音清冷透彻,却又有种天生的漫不经心的味道。
谢彦亲手斟了一杯茶,推到宋悦面前。
宋悦这才抬头看他,看到他眼中的一丝笑意,微红着脸说了一声“谢谢”。
谢彦轻笑一声,抬手拍了一下,很快包间的门便被打开,有几个小厮托着一堆锦盒走了进来。
宋悦有些不明所以,看向谢彦。
“不知道宋大娘子喜欢什么,便各样都挑了一些,希望娘子喜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小厮将锦盒一字摆开,并且打开了盖子。
有上好的绸缎,满盒的钗环首饰,南海的珍珠,千年的人参,以及......排列整齐的一盒子黄金。
宋悦嘴角有些抽搐,是听说过谢大公子风流多情,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不过......他这么败家他家里人知道吗?
谢彦看了眼对面的女子,她好像......在发呆。
“难道没一个宋大娘子中意的?”
宋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谢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谢彦斟酌一会儿,道:“宋大娘子高风峻节,是谢某狭隘了,那不如这样,日后宋大娘子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但说无妨。”
宋悦没有拒绝,人家硬要报恩,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她继续喝了一会儿茶,正想提出告辞,忽听谢彦说道。
“还有一事,想让宋大娘子知晓,谢某所行之事非常隐秘,那日之事希望宋大娘子不要传与外人,谢某在此谢过了。”
谢彦神情肃穆,眼中满是认真。
宋悦正色,轻轻颔首,眼神清亮:“我知晓了,谢公子请放心。”
谢彦再次一笑,宋悦见状如临大敌,慌忙道:“谢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说是请辞,实际上还没等谢彦回答,她便带着芷荷快步走了。
“好——”谢彦有些愕然,难道他笑起来这么吓人吗?
好险好险,还好走得快,不然就要当人面丢脸了,宋悦一边走一边想着。
芷荷跟着宋悦慢慢走着,看她一路不说话,试探道:“姑娘,那个谢公子是不是当时我们救下的人?”
宋悦点头:“是,但是你要忘记这回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回头和白翠也说一声。”
芷荷点头应是,两人等来尚书府的马车便回了府。
谢彦站在窗前看着上了马车的主仆二人,收回视线。
他心中还在怪异宋悦的举动,看到侍立在一旁的进勇,问道:“你家公子笑起来很可怕吗?”
严肃刚毅的侍卫进勇看着扯起嘴角的谢彦,坚定地摇头:“公子笑起来十分英勇。”
谢彦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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