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郑秘书的事情后,姜曌又看了些公司经营情况文件,等到她下楼时,已经是午后一点。
刚到一楼,就见到坐在休息区一角的何燊,姜曌能一眼就注意到他,全是这个时候正值午后,几乎没多少人在这里。
“姜曌!”
看到姜曌的那一刻,何燊的眼睛忽然一亮,他抬手向姜曌招了招手,声音都高了几分。
他坐在软沙发外侧,身旁放着一个小袋子。姜曌往他周围望了望,没看见沈昔如的身影,对他一个人坐在楼下有些疑惑。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何燊一看着姜曌走过来,就站起身顺手拿起身边那个装着碘伏棉签的袋子朝着姜曌走去:“沈作家回家去了,听她说是忙着交稿。”
“哦……”姜曌点点头,浓密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波动。
“你的脸怎么了?”
走近后才注意到姜曌左脸不正常的红润,她的右脸肤色正常,而一直担心她额头伤口的何燊一眼就注意到姜曌脸上的不对劲。
明明来的时候脸上还没有这样,怎么再出来就变这样了?
他下意识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姜曌侧头躲闪的动作令他蠢蠢欲动刚抬起的手僵在身侧,手指蜷缩两下。
姜曌并未注意到何燊的动作,她只是觉得有些狼狈,甚至是丢脸。
何燊眼睛怎么这么尖?
明明她出来时都对着镜子确认过的,第一眼看去根本不会注意到脸上的不对。
“没什么。”
她拨了两下头发,勉强挡住左脸泛着疼的地方,语气淡定。若不是刚刚下意识侧头的动作,何燊还真被她骗过去了。
受伤了也不愿意说,被人欺负了也不想说……何燊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酸酸涨涨的疼。
他下意识想牵起姜曌的手,下一秒注意到不远处安安静静的前台,她暗戳戳却炽热得不容忽视的视线。
“和我出来一下。”
花边新闻什么的,还是不要给姜曌添麻烦了。
-
“嘶……”
沾了碘伏的棉签刚碰上额头伤口附近,姜曌就下意识疼出声,下一秒,她嘴唇轻抿,忍住不出声。
“弄疼了?”
何燊的手顿住,再不敢下手。
姜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侧头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何燊:“没有,不是你的原因,是突然一下没适应过来。”
听到她的回答,何燊倏然笑了:“你要真适应了那得疼多少次。”
看着他蓦然笑起的眉眼,语气却带着点幽怨,姜曌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转移话题:“你哪儿来的碘伏棉签?”
“刚刚趁你开会的时候买的,不过现在还得再去买个冰袋,不然你就等着明天脸肿成小猪吧。”
听到他的那句小猪,姜曌忽然笑起来,嘴角牵扯到脸颊,一瞬间疼的抽气。
“好啦,想笑也得等脸好了再笑吧,你可别笑了。”
说完,何燊话锋一转,继续劝姜曌去医院:“我也只能做些简单处理,待会儿还是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
何燊开车去医院的路上。
“你怎么不找前台联系我?”
姜曌想到她一出来就看见坐在休息区望着电梯方向的何燊,光是开会就有快两个小时,再加上她后来处理事情,都快有四个小时了。
怎么就这么“呆”呢?
“我找过前台的,她问我有没有提前预约,可我根本没有预约。”说这话时姜曌莫名觉得他有些委屈。
姜曌看了眼窗外,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又看向他:“那你以后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不用一直在外面等着。”
“嗯。”何燊仍旧专心开车,嘴角的弧度却慢慢上扬。
到了医院急诊,姜曌的额头已经经过包扎处理,何燊看了眼她包着一小块纱布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缝针。”
姜曌笑了笑,稍微挪开脸颊边上的冰袋,已经冷敷一阵的脸颊没之前那么疼了:“要真得缝针就不止这点儿血了。”
“咕咕咕”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姜曌看向声音的来源——何燊的肚子。
再一抬头,就看见何燊突然张红的脸庞,那抹红甚至蔓延到了耳根。
何燊窘迫:“我……”
姜曌眉毛一挑:“饿了?”
“走,我带你去吃饭,正好感谢你带我来医院。”
说完,姜曌顺手握住他的手腕,牵着人往医院外走去。
何燊垂眸看了眼他被牵着的那只手,纤细修长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隔着浅色布料,指尖的温度似乎传到布料下的皮肤上。
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两拍。
-
说是请何燊吃饭,开车的仍是何燊。
张扬的红色敞篷跑车早在何燊带姜曌去医院前就已经合上敞篷,用沈昔如的话说,前面俩座管不管敞篷都宽敞,后面俩座开着敞篷也坐的憋屈。
坐的一点也不憋屈的姜曌好奇的看了眼何燊,问:
“我没想到你开的车是这种张扬的红色。”
是的,张扬。
无论是大学时的何燊还是现在的何燊,看着都不是个张扬的人,没想到开的车确实张扬的红色跑车。
这样的反差太大,姜曌却觉得这人更有意思了。
闻言,何燊笑了笑,说:“这款车我高中时就很喜欢的,我记得当时考驾照前就求着我爸给我买一辆……”
五年前的冬天,何燊的父亲何寅中确诊胰腺癌晚期,最多只能活半年。
很多胰腺癌患者确诊时都是中晚期,手术切除难度大,风险也大。
何寅中并未选择进行风险大的手术治疗,他想把生命中最后的时间留在家里,留在陪伴家人中。
那段时间,何燊长居海外的哥哥和忙于工作的姐姐都回到了家里陪伴父亲最后的时光,在父亲何寅中面前,大家似乎仍和小时候那样,说说笑笑,像平时一样和父亲相处。
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旅行……
可该来的仍旧会到来,都说心态好可以延缓癌症,甚至有的人过了医生说的最后期限仍能活个好几年。
但这份幸运,并未降落在何燊的父亲何寅中身上。
父亲逝世的那天,何燊从学校赶了回来,望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脸庞,他眼里的泪再忍不住掉落下来,颗颗饱满,砸在地板上。
“燊燊,不要难过……爸爸虽然要走了,但你还有妈妈,还有哥哥姐姐,你们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相信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就算最后你累了,不想当导演了,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爸爸,我会的,我和哥哥姐姐会照顾好妈妈的。”何燊握着父亲冰冷的双手,用了几分力想给他捂热。
“老婆……和我在一起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何燊的妈妈李君兰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牵住何寅中抬起的手,泪眼模糊:“老何……”
记忆里父亲宽厚的手掌此刻皱皱巴巴,只剩下病态的瘦削。
心电监护仪的波浪停止波动的那一刻,手掌脱力垂落的那一刻,病床边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何寅中彻底的与世长辞。
毕业那年,何燊的母亲李君兰给他买了那辆从高中时就一直想要拥有的红色跑车。
“你爸之前就和我说好你一毕业就给你买,喜欢吗,儿子?”
听到许久未提起父亲的母亲说起父亲,何燊眼前忽然浮现一层水雾,原来父亲在这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嗡——”
张扬的红色飘逸在临海公路上,载着母亲在海边兜风的时候,何燊看着母亲嘴角的笑容,他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父亲虽然走了,但他却一直在他们的心里活着。
“抱歉……”
耳边响起姜曌带着歉意的声音,何燊一如往常般笑着说:“这没什么值得抱歉的,你本来也不知道,而且……这辆车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
失去亲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一定也很难受,或许时间久了让人暂时忘却那瞬间的伤心和痛苦……
但总有某个瞬间,会格外的想念那位许久未见且再也没法见到的人。
姜曌看着何燊嘴角的笑容,他此刻的笑是真的,想念父亲的心也是真的。
-
餐厅,已经是下午三点,这个时候不是午饭时间也不是晚饭时间,店里几乎没有客人。
姜曌在来之前就在一家江湖菜餐厅预约好,两人过来坐下不就,菜品就一一上齐,双椒兔、酸菜鱼、炒时蔬、冬瓜排骨汤……何燊盛了一碗汤,放到姜曌面前。
“谢谢。”
姜曌接过汤,用勺子喝了一口,略感饥饿的肚子得到一丝慰藉,舒服多了。
何燊盛好第二碗汤,也喝了几口,眼前一亮:“这汤还挺鲜。”
……
吃完饭后,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快五点的样子。
等到何燊开车送姜曌回到家时,晚霞渐渐晕染着天空。
“谢谢你送我回家,那我就先下车了。”
姜曌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正要回头和何燊道别,眼前忽然被茂盛的鲜花占满视线。
“姜曌。”
是一束粉色郁金香。
姜曌看着眼前这束花,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买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
“吃完饭后我去车库开车的路上买的。”何燊笑着把手里的那束花伸的更近些,姜曌抬手接过那束花。
“姜曌,欢迎你回国。”
“谢谢你,何燊。”除了沈昔如一早就和她说的话,这是姜曌收到的第二份礼物,姜曌看着何燊,只觉得这人还是那么暖心,“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姜曌,”何燊又叫住她,看着姜曌疑惑的眼神,他补充道:“你不是说如果我有事情可以直接和你说吗,我们还没加联系方式呢。”
“你愿意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说完,他抬起手里已经准备好的手机,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手机界面,同样的话语——一如在大教室内交换联系方式的那天。
-
后记:
吃过午晚饭后,何燊让姜曌就在大门附近休息一会儿等他把车开来再出门。
走去停车位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他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你好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何燊:“我有个朋友今天回国,想送她一束花,有什么推荐的吗?”
店员:“请问您的这位朋友是男性还是女性呢?她的年龄大概在什么阶段?”
“她很年轻,也很漂亮,”何燊笑着说,脑海里浮现出今天看见姜曌的第一眼,“我有六年没见到她了。”
等到从花店走出来时,何燊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粉色郁金香花束,眉眼都含着笑意,走几步都要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花。
粉色郁金香:代表永远的爱,幸福,爱惜,美人。
亦表达:温柔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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