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符祈月睁开眼，静室中已经没殷子初的身影。一个时辰的时限一到，他就忙不迭地跑了，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就殷子初这个修炼态度，若非他父亲就是掌门，老早被逐出师门了。
叹了口气，符祈月起身出了静室，和往常一样去寻殷子初。殷子初喜欢呆的地方有几十个之多，可以说只要是风景好、适合躲懒的地方他都可能出现。符祈月想了下较近的几个地点，一一寻了过去。
要说为什么将殷子初躲懒的地点符祈月如数家珍，这还得归功于殷子初自己。
符祈月当初不是通过宗门选拔入门的，而且入门时间也比众人晚了六年。当时殷画正在挑选亲传弟子，多少人卯足了劲想争掌门亲传的位子，结果殷子初把符祈月捡了回来，因着他绝世的天赋，只一面就被殷画选中了。
这样的结果也导致了符祈月被众人孤立，虽然他本人并不如何在意，可殷子初却十分担心他一个人会感到难过。当然，后来据南慕卿的分析和符祈月对殷子初的了解，他当时大概是养孩子的新鲜劲还没过。
于是每每少时的符祈月做完功课或者打坐结束，都要被殷子初拉去自己躲懒的地方玩。
——怎么样，这里风景好吧。
——嗯。
——以后修炼累了可以来这放松，那边的石头特别平整，适合小睡。
——师兄经常来这小睡吗？
——还好，也不算经常。通常是哪个离的近去哪个，明天师兄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好。
结果就是殷子初把自己的躲藏点卖了个底掉，导致后来符祈月抓他一抓一个准。
符祈月是在山底最大的桃树上找到殷子初的，身旁还趴着肉粽，他躺在树干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肉粽后背的毛，看起来惬意得很。
“祈月，你修炼完了？”瞧见来人，殷子初从树干上坐起来，冲符祈月招手，“比前几天早一个时辰，你总算懂得劳逸结合了。”
“嗯，多亏了师兄的谆谆教诲。”符祈月抿唇轻笑，仰头看着殷子初。
花瓣飞落，擦过符祈月眼角，在他眼尾勾出一抹转瞬即逝的艳色，与他雪白的肤色产生强烈的对比，仿若仙人落入凡尘，让人忍不住生出亵渎的想法。
殷子初手指压着花枝，垂头看着树下的符祈月，心中感慨。符祈月长的是真好看，他看了十一年都还会时不时地被惊艳一下。
符祈月问殷子初：“师兄不下来吗，还是要再玩一会？”
殷子初确实已经打算下来了，不过他看着底下的符祈月，心中起了捉弄的念头。撑在树干上的手一用力，殷子初朝符祈月的方向坠去，用很夸张的语气说：“我要摔了，救命！”
符祈月微微一怔，并没有动，任由自己被殷子初扑倒在地上。伴随着“扑通”一声，满地桃瓣扬起，落了殷子初满背。
“怎么不躲？”殷子初撑起上身，奇怪地说，“看不出我是故意的吗？”
随着殷子初的动作，他发间的花瓣顺势落下，被符祈月接住。符祈月眼睫轻覆，他说：“看出来了，但不想躲。”
“？”殷子初觉得这话怪怪的，一翻身躺到一旁，双手垫在脑后，看斜阳睛空，白云万里，“学堂还有多久结课啊，每天都起那么早我会折寿的。”
符祈月皱了皱眉，说：“师兄，慎言。”
“知道啦。”殷子初吊儿郎当地说，“越长大管得越宽，我真是越来越没有师兄的威严了。”
符祈月说：”师兄觉得我烦了？”
殷子初摇头：“那倒不是。就是……”
就是偶尔是不是该注意下界限。
没等殷子初措好词，便听一旁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原来你躲这来了，祈月也在啊。”
符祈月坐起身，笑道：“慕卿师兄怎么来了？”
南慕卿折扇打在手心，看向躺在一旁心情愉悦的殷子初，说：“我从师尊那出来时遇上了容师伯，他让我转告子初，今日课上的内容抄十遍，明日交给上早课的长老。”
殷子初立刻就开心不起来了。虽说比容和课上说的百遍要少上九十遍，但对殷子初来说还是犹如晴天霹雳。
南慕卿被殷子初的反应逗笑了，他走到殷子初另一边坐下，说：“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祈月都告诉你答案了，你非不听，就硬要气容师伯，现在舒坦了。”
殷子初一脸生无可恋，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三件事就是早起、修炼和抄书了。
结果此时，南慕卿还补了把刀：“还有，容师伯已经把这事告诉掌门师伯了。”
“？！”殷子初一下子坐起来了，他瞪大眼睛说，“不是吧，小老头真告状去了？！”
南慕卿冲殷子初摊手，好笑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在早课上骂的是谁，燕止淮，燕大圣人啊。你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他没当场抽死你，只是告你一状已经很好了。”
殷子初觉得头疼，想到殷画回来又要说教一顿，或许还会让符祈月加强逼他修炼的力度，他就想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符祈月憋着笑拍了拍殷子初的肩，说：“师兄别太担心，师尊虽然平日严厉了些，但对你还是很宽容的。”
毕竟是自己儿子，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样。
殷子初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还是满脸郁闷。
符祈月张口正欲再安慰几句，忽然接到了传讯符匆匆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南慕卿发出感慨：“祈月还真是忙啊。”
“是啊，幸好我爹从没想过让我接任掌门。”殷子初说，“不思进取一点也是有好处的。”
“你纯粹就是懒吧。”南慕卿说，“掌门要是选了你，第二天整座主峰都得被掀了。”
殷子初哈哈一笑。
南慕卿展开折扇，眼中闪过戏谑的神色，他说：“对了，我之前好像看到你压在祈月身上，你们这是终于说开了？”
殷子初一愣：“什么说开了？我们刚刚就是在玩闹啊。”
南慕卿默了片刻。得，白高兴了。
“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充愣啊。”南慕卿说，“祈月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呢。”
殷子初推了南慕卿一把，不满地说：“说事就说事，别变着法地找机会骂我。”
南慕卿摇摇头说：“祈月遇上你，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殷子初皱眉，有些不耐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南慕卿说：“你就没觉得祈月对你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有些不一样吗？”
殷子初一愣，说：“不一样？他不从小就这样吗？”
符祈月是殷子初下山时，从妖怪嘴里救下来的，斩杀妖怪后，躲在一边吓到尿裤子的男人忽然冒出来说这孩子是从他那偷跑出来的，要带回去，而符祈月死也不愿意和男人走。
在后来的掰扯中，殷子初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符祈月父母双亡后暂住在大伯家，他大伯是个赌徒，见符祈月长得好将其卖给了人牙子。在被送去小倌馆的路上，符祈月中徒逃跑，被人牙子追赶进了熊妖的领地，然后就是殷子初神兵天降，将熊妖斩杀。
兴致勃勃地听完八卦后，殷子初本不打算多管闲事，可许是符祈月的样子太可怜，又或许是殷子初最近闲得发慌，突发奇想打算体验一下养孩子的乐趣，于是花了四百两银子将人买下来，带回了天一峰。
因着救命之恩，所以符祈月一直待殷子初极好，除了修炼和早起的事外，几乎是有求必应。
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心，南慕卿说：“行吧，感情这事确实容易当局者迷。祈月他不愿挑明的事我来挑明。”
殷子初皱起眉，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结合南慕卿的话，殷子初心有有了猜想，他表情有些崩裂：“你、你该不会的是想说……”
”你总算察觉到了。”南慕卿语重心长地说，“他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不敢和你说是因为他知道你不会接受他的心意。我现在挑破也是因为刚刚的事，你要是不喜欢祈月，就别再做那些容易让他误会的事，这对他不公平。”
殷子初张了张嘴，想辩解刚才的事只是个意外，可最终也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这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还需好好消化一番。
南慕卿拍拍殷子初的肩，说：“其实你认真想想，祈月也没什么不好的吧，长相不必我多说，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性格也好，每每你惹掌门师伯生气，要不是祈月求情，你早被吊起来抽了不知多少次。待你又那般好，要不就先试试在一起？”
殷子初打掉南慕卿的手，眉宇间的烦躁根本掩不住：“你不懂，不是他好不好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南慕卿好奇地说，“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殷子初不肯说，黑沉沉的眼中压抑着无数情感。他以前和符祈月很亲近，可师兄弟间的亲近与爱侣间是不一样的，已经过界了。
殷子初猛然意识到，近两年他与此世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见殷子初突然起身要走，南慕卿问了句：“你去哪？”
谁料殷子初却回道：“你别问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再好也没用。”
“哈？”南慕卿一头雾水，“谁问你这个了？你耳朵坏了？”
而殷子初此时已经走远了，背上的花瓣全落了下来，靴子踩过满地桃红零乱。
玩个游戏，剧情给我干红温了，我要黑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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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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