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他是恨眼前这个人,恨不得把他抽筋扒骨,十八般酷刑全放在他身上演练一遍,可却独独未曾想过真的要他性命。
不然他不会在拔了花渺的灵根断了他的经脉废了他的修为时独独留下那枚金丹,那是池虞想留给花渺保命用的。
修仙之人,只要金丹还在就终究与凡人不同,花渺天赋好修为高,灵力精纯洗涤出的那枚金丹至少能在某些时候护他一条性命。
甚至他能因此在受伤时更快的自愈,自己明明控制住了,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一地狼藉还有完全浸湿到往外滴血的毯子。
在他那般瘦弱的身躯里有那么多血吗?
这一刻池虞承认自己慌了,他怕花渺没有半点回应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池虞急忙跳上车踩上那块毛毯的瞬间溅起的血又让他急忙收回脚,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面对。
甚至于内心有最卑劣的想法,花渺这不是在装的吧?苦肉计?不然只是被挑断手筋而已,明明曾经更重的伤都挺过来了,如今怎么会?明明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而已。
“花渺?花渺!醒醒!”
一声声呼唤,池虞发现连他手下无意中触碰到花渺的皮肤都显得那样冰冷,早没了几个时辰前缠.绵的炽热。
呼吸极轻,断断续续到不细听几乎无法分辨,他此时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无论他人如何也没半点反应。
池虞咬牙扯下半截衣袖绑在花渺手上,期间发抖的手还扯到了那人狰狞的伤,花渺即使昏迷中无知无觉身体都下意识的瑟缩。
还有反应!他还有反应!
池虞欣喜,在恨意之上的爱也总被埋藏在鲜为人知的角落。
他下意识稳住手放轻动作,在一番简陋的包扎后又万分珍惜的抱起车座上的人朝外走去。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本不应该还在意这个人的,他明明是恨花渺的,他杀人骗人伤人是这世上最坏的魔头。
花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年终是养虎为患怎样的好心都抵不过有些人生如杜宇,本性如此何谓雕琢。”
一句话定死了他勾结妖族背叛师门的罪行。
于是他转身就走骗自己听错了,不愿相信花渺对他的污蔑是那样清晰。
水牢里的日日夜夜,他本一心充斥着希望,他想要他最爱的师兄救他,即使花渺做不到他也相信他的师兄信他。
可恰巧最亲近的人就是在背后捅刀子伤他最深的人!
这让他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怨!
可池虞又何曾知晓花渺的话他只听了一半,想当年他被天玄宗掌门关入水牢前是花渺极力劝阻,甚至因此还与一向疼爱他的师长们大吵一架。
他那时恍恍惚惚听得并不真切,更别提转身就走的世事无常,人总是越逃避越陷入避无可避的漩涡,那时的他根本就不能分辨出花渺的这些话句句质问而不是论罪,是维护而不是轻蔑。
更不知晓花渺的原句:“还是师尊你们自始至终都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年终是养虎为患怎样的好心都抵不过有些人生如杜宇,本性如此何谓雕琢?”
他这般顶撞已属大逆不道,然下一刻却还敢直接跪下强求。
“可是师尊师伯,阿池与我与方可许一同,是我们三人封的结界,事到如今徒儿不求师尊谅解,只求师尊与诸位长老再给他一个机会不要那么武断的斩草除根!”
在那一战中花渺本是最大的功臣,可他这一跪一磕头却愣是气的他师尊莲华尊者动了刑法,一句一棍到最后腕口粗的木棍都打断了,他的后背也是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一片。
“你就非要保下他为此不惜与天下人为敌?”
“是!”
莲华尊者丢了手中只剩半截的木棍指着下方不躲不避的他心中是说不出的火,最后只道一句:“孽徒!当日就不该让你留下他。”然后拂袖而去。
花渺转身朝师尊的背影再度重重一拜:“多谢师尊成全。”
莲华尊者的妥协是因为他知道他是个徒弟向来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就绝不会更改。
只是他很后悔,想当初花渺刚把池虞带回宗门时还只是将对方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师弟养。
是他们为了培养花渺成为一个合格的掌门才叫那半妖寻得机会近了他身。
这半妖就是花渺的业债,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花渺会因为他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池虞比起是莲华尊者的小徒弟实际更是他师兄花渺一手带大教出来的小少年。
而池虞的恍惚再加上之后的一些事,夏轻安的挑拨,花渺的放弃也成功让曾经的这段记忆变得扭曲。
人也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或许从怀疑的种子种下的那刻起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就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嘭——”
池虞黑着一张脸一脚踹开王府大门:“府医呢?把府中的大夫都给我叫过来。”
“王爷?”
简竹一惊,当余光瞥见池虞怀中抱着的那位时心底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花渺就那样无声无息,那些愣谁旁观一眼都觉可怜的地步。
所以他们王爷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把人折磨死了?
“愣着干什么?去叫人!”
池虞语气中的不可置疑却又叫简竹回神,他有些看不懂王爷的意思了,对一个人又是折磨又是搭救,这究竟算是什么?
池虞没理会下属的复杂神色,只是大步径直朝后院走去。
不多时简竹就带着府上新来的府医时谨匆匆赶到,在池虞几乎要吃人的视线下心惊胆战上前,重新掀开那层简陋的包扎裸露出布条下狰狞的伤口细细查看一番。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王爷,此人的手筋被挑断了。”
池虞冷着脸道:“我挑的。”
“此人昏迷前还中了药?”
“我喂的。”
“那此人内伤?”
池虞被问的烦了一掌拍在桌上眼风凌厉:“你若治不好,本王不介意叫你也体验一遍!”
这一番态度无异是告诉时谨,是他是他都是他,这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但是做便做了,自己若是再问或问了一堆还治不好的话便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时谨也是个修道之人,在入黎王府当府医前也是药宗有名的弟子,世间千奇百怪的疑难杂症他有什么没见过?
可向花渺这么惨的他还当真是头一次见,果然要论起折磨人还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会,可是他还有些疑虑,这人身上的有些伤可着实不像人为。
“那王爷的意思是?”
要全须全尾的还是半死不活的亦或者像死牢里的囚犯只吊着一口气称过审问便也足矣。
时谨的话中之意明了,池虞一愣莫名有些心虚,为什么这么一问就像他欠了花渺多少一样?自己都恨他了,难道就不该虐待他吗?
尤其是落在外人眼中,花渺都这样对他了他却还念着对方?难道他就如此下贱?被别人当做弃子肆意玩.弄,结果主人一句叹息他就要继续巴巴的上前将一切都当做没发生?
更何况花渺这个人从始至终还无比嘴硬,这么多年他连一句歉意都不曾有过,自己又凭什么?
一瞬间池虞觉得他今夜的所作所为无比难堪,但他偏偏又狠不下心只能说在嘴上。
“手断了接上不就好了,一个花楼里的花魁难道当真如此金贵?”说罢又觉不够,继续补充:“明日我就要见他睁着眼,本王废银子养他可不是为了让他一个秦楼楚馆之人躺在这里给本王装死的!”
他这如此这般的说法叫时谨眉头一皱,当下对眼前这位王爷的看法也低了不止一成,可他不敢说,池虞的修为比他高。
当年两族之争多少门派的天之骄子陨落,可偏偏他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半妖挺身而出亲手断绝了人妖两族之间的通道,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池虞自此扬名,后又被人间帝王寻回,几经辗转认证他便是皇族流落在外的血脉,因此封了亲王。
可以说无论是人间还是仙门各派之中这人都有一定的地位,只是也有传言这位王爷平生只恨一人,他的师兄,那个天玄宗曾经的骄傲。
难道……是这个人吗?时谨将目光转向昏睡中的花渺。
紧接着便对池虞道:“王爷,若是要续接筋脉恐怕需要先劳驾诸位先且离去。”
“你当真能救好他?”池虞闻言目带审视,其实心底还是忧心所以才一遍遍的确认,但他池虞是谁啊?即使担心也不会真的表现在面上。
一出口觉的不对,当即便拂袖转身轻哼:“也罢,治不好也不过烂命一条,死便死了!”
时谨低头:“恭送王爷。”
直到木门被推起又合上,时谨转过身看着闭目昏睡在床榻上的人若有所思。
“花渺?”
呵,这可真是奇了!都传他叛出师门勾结妖族丧心病狂屠戮同族,这样的人就是被抓回来刀山火海煎炸烹煮凌迟车裂都不为过。
可为何他断了经脉没了灵根废了修为,丹田灵台处却还有一股妖气隐隐缠绕其间为他稳住了心脉。
这若换作旁人一瞧绝对又是一桩花渺勾结妖族的罪证,可从药宗出身,天资也是不俗的时谨看起来这事却没那么简单。
人不是妖,灵台之上又如何会有妖气?因此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今日我到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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