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渺放开少年,使唤着方可许到很远的地方打水,然后在对方一次次的唉声叹气中简单处理好了少年的伤。
指尖从瓷瓶中挖出药膏,一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冰冰凉凉的触感,少年全程也未喊过一声疼,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花渺,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般。
直到他放下手才再次出声:“花……渺?”
花渺盖上瓷瓶的手一顿,然后抬眼笑道:“对,花渺。”
方可许看着莫名不爽,总觉得心底有点危机感,眼前这小妖怪看起来是个大麻烦,当即拿着剑鞘便轻轻敲打了少年的脑袋。
“喂,你这样直接叫人名字很没礼貌诶,我们陪了你那么久,你怎么不说说你叫什么?”
“方可许”花渺制止了他的动作并嫌弃没轻没重:“别敲他。”
方可许瘪嘴瞬间委屈:“小渺渺你不爱我了,你怎么能为了才认识一天的人凶我?”
看样子颇有一种正妻看负心汉维护外室的模样,但花渺知道这家伙只是戏瘾犯了,没事,按戒律长老的话说方可许这家伙没事揍两顿就好。
当然花渺也不会这样干,最多就是不理他留他独自一人过一会也就腻了。
可少年不同,盯着二人看了好一会才垂下头道:“他说的对,可我没有名字。”
“哈?”这下戳到人家痛点了,方可许肉眼可见的慌张,原本对少年的不满瞬间被愧疚冲淡。
“不,不是。”他有些手足无措,默默收回剑戏也不演了人也不作了,就差弯腰鞠躬180度跪下给人致歉。
“我,那个,那啥。”一会挠挠头,一会收收脚的,求救的眼神直直往花渺那抛,可奈何花渺压根不想理他。
因为他也被少年的话吸引,走到少年跟前蹲下:“那你有姓吗?”
“池。”
“什么?”
他说的很小声又模糊,花渺一时并未听清,然后就见跟前的少年紧张的抓了抓衣脚,然后抬眼,眼里干净清澈向光而来又好似洒满了点点星子。
“我姓池,以前庙里有个老乞丐,他说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块玉佩,上面就写了个池字。”
其实这一般是名,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少年又大着胆子向花渺提出了此生第一个要求。
“你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他说的忐忑,紧张的情绪怎么也控制不住全表现在脸上。
花渺一愣过了许久,紧张到少年手心都出汗了才终于开口:“虞,池虞,好不好?”
“池……虞?”
“对,上古有异兽驺虞,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希望你今后的日子如此这般自由无忧。”
“池虞。”少年低头细细琢磨起起来,然后欣喜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入夜后他们在清水镇上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本该是去此地最大的苦主也是怪事发生的源头,一个以香发家研制香料的商户员外府中住下的。
可没办法,他们带着池虞所以也要考虑当地百姓对池虞本就心生介怀。
但池虞说是害怕,于是他们也只开了两间房,方可许一间,花渺和池虞一间。
这若放在寻常就有人要闹了,可偏偏自从方可许知道这小孩这么惨后那个出强扶弱的正义感便立马爆棚。
态度瞬间有了180度的大转变,这下倒也是一点都不嫌弃池虞了,嘘寒问暖堪比那府上照顾小姐的奶嬷嬷殷勤的让花渺觉着可怕。
“好了,先说说吧,你今日还听到了些什么?”
就方可许那样的,号称宗门里的百事通自然不可能只听到池虞这一个小八卦。
他既然会把这件事拿到自己面前说便一定是将事情了解个透彻,只是他们今日救人心切,所以即便耽搁一点也无事。
但还是要抓紧,毕竟镇民说过三日镇子中还有一户人家要纳妾。
方可许替自己倒了杯水,摩拳擦掌的就准备大展一番身手。
况且今日还有个小孩在,他又怎么能不露一手。
“不过也真是奇怪,他们镇上都发生了这样的事居然还有不怕死的要纳妾。”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事要从五年前开始。”
方可许清了清嗓子开始发挥:“镇上有户富庶人家徐家,那徐府员外一把年纪纳了个小妾,小妾姓姜,肤白貌美是清水镇下桃李村姜木匠家的女儿,不过听说当时这门亲事定的匆忙,也大概是前一天知道有这么个人后一天一顶小轿便抬入徐员外家了。”
花渺皱眉:“不对啊,这是嫁女儿吗?”
方可许道:“对,这婚事仓促,而且就在洞房花烛夜后不到半个月这徐家就出事了。”
池虞插话:“我……听说过,姜姑娘死了。”
“没错。”方可许点头赞同,还忘了这有个本地人,不过池虞能知道这事经历可属实算不上好。
刚来这个镇子就发生了这种事,而他又是个半妖,会经历什么样的待遇可想而知。
不过也索性他那时藏的好,又天生有一对不会隐藏的兽耳,镇民们惧怕未知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倒也没有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
只是后来随着时间一长他们又发现他实在没什么用,不会伤人又不会害人的自然也就没什么自保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明知他没有自保的能力还要上演今日这出那便无外乎一句话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看啊,这世道就是这样,即使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可你与他人不同便是你生来的原罪。
“不过你们或许猜不到她的死法。”
花渺道:“她是怎么死的?”
方可许神秘兮兮的压低了音量,试图营造一些恐怖的气氛:“她啊,听说是被妖怪剥皮拆骨,从里吃掉内脏,死后活尸还好端端的在府内徘徊了几天,后来又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变得干瘪,掉落,剩下了一张美人皮。”
方可许这话说的令人毛孔悚然,只可惜讲故事的人有心,听故事的两人却是个顶个的没心肝。
花渺眼见陷入沉思而池虞那小孩也不为所动,他们这样却是让方可许失了所有的成就感,整个人犹如气球般落空了所有期待。
因此他十分不满的拍桌:“不是,你俩倒是给点反应啊!”
花渺看了他一眼,点头:“说的很好,继续。”
方可许噎住,敷衍!没有比他更敷衍的了!一拳打在棉花上可别提心里有多窝火了。
但没办法谁让这人是花渺呢,叹了口气,果然高山流水难遇知音,像他这么有趣的灵魂就注定没人读懂他的心绪了。
不过如果是小渺渺的话这要求可以放松一点。
“不过这事也怪,其实它并不是第一个被察觉的,只是后来镇上又有许多陆陆续续的怪事,徐员外家撑不住了,追本溯源了很久才被人发现。”
所以按理说有这种事大户人家怎么会如此不声不响,无声无息?
花渺道:“所以这件事有可能是人为编纂?”
毕竟从来没人见过现场,也没人会去查证。
从当事者口中说出的又有谁会去怀疑?也自然是他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方可许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刚想习惯性的搂过去便对上池虞直勾勾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被正室抓包的错觉,只能嘴里嘟囔。
“什么嘛,小孩占有欲还挺强?怎么不见他对我有什么占有欲?是我哪不如小渺渺吗?”
想来想去方可许只觉不可能,他这么潇洒大方,本来就是男女老少皆为他倾倒,可能这小孩就跟幼兽一样只认第一眼吧!
可惜了。
于是他讪讪的收回手,整个转弯大动作揉揉鼻子继续,倒是让他身旁的花渺感到奇怪。
这回他是注意到了,毕竟方可许动作这么大他也不是真瞎,只是仔细回想今日对方的动作似乎的确有收敛。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这人平素里总爱动手动脚,是说了几遍也不听的。
罢了,日后再说吧。
“这事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因为自第一起后中间有间隔,三个月,而且每一桩都与初时不同。”
方可许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个三,而徐员外家也确是最特别的。
“而且自那次之后他家的生意明显有段时间爆火,盈利不知几何。”
池虞道:“剩下的新娘都死在新婚夜。”
方可许道:“而且死法不同,按照徐员外的说法姜姑娘没了的是血肉,可其他代价新娘恰恰留下的才是血肉。”
花渺眯了眯眼:“她们……没了皮囊?”
所以海捕文书上写着的才是剥皮妖,而且是那样的确定。
方可许补充道:“那妖的手段还很不错呢,小渺渺你不如再猜猜他的手段怎么不错了?”
池虞白了他一眼直接揭秘:“因为听说死去的新娘在见到生人时还是会动的,而且她们大都不知自己已经死亡,只是好好的维持生前待嫁的模样。”
新婚之夜,一团裹着嫁衣的血肉直接冲上来,有些新郎是独自一人来到婚房,可有些还会带着亲友举行闹洞房的习俗。
这可不吓坏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所以啊,这件事也就慢慢传开了。
故事讲完了,方可许却觉得这一次分外没劲,一边是花渺的淡定,一边是池虞的拆台。
他都差点上去捂住那小孩的嘴,没劲,真是没劲,干嘛不让花渺猜呢,一群不配合的坏东西!
“不过如果出事的只有那些新娘或许他们就不会将海捕文书贴的到处都是了。”
“所以死的不只是那些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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