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回归接37章雾凇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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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哥!”
“池师弟!”
众人惊呼出声,纷纷想摆脱眼前的麻烦向他们奔来。
花渺没有回答,他抽出剑滚烫温热的血浇盖在脸上,头突然似针扎一般的疼痛,原本消散的神志居然莫名找回一点。
夏轻安惊讶,他居然没有再补一刀?这气息?不对!怎么还是花渺?藏在衣袖下的手赶忙开始施法补救。
只是这一回所有人都觉得花渺真如传闻中那般,原来他真的投靠妖族。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前一刻还能温和友好,后一刻拔起剑来却也是毫不手软。
难道就因为仙门让他顶包的事?可又不对,毕竟在那之前他便先一步勾结妖物,那么一个叛徒还装什么无辜?
花渺一步步向前,现如今地上的那摊血和他眼里的红并无二致。
耳畔只有一道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杀了他,杀了他!”
好像眼前这个是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是吗?是吧。
他不知道,脑海中好像有个浅薄的画面,那是在一个耳畔嘈杂眼中迷蒙的风月场所。
他不知为何被人架在高台之上,热,非常热,台下的叫嚷声络绎不绝。
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
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肆意扫荡,一只只各有不同的手摸上高台的边缘。
在远处一个身影隔着薄纱欣赏着放纵着甚至操控着这场人间盛典。
是谁?那一层纱帐之后坐着的人究竟是谁?
“你不想杀了他吗?”身后有一人带着蛊惑的声音将手缓缓搭在他肩头:“曾经最好的剑客后来却被迫穿上花楼里最轻最薄的舞衣,被人灌了药像个牲口一般丢在台上肆意羞辱。”
如果这样说的话对面坐着的那个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花渺这样想着,于是那道声音好像很满意,在一场模糊的回忆中像奖励乖宝宝般吹起一阵和煦的微风,掀开了纱帐露出背后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我让你看清这个人,记住这张脸,好不好?”
花渺点头,他觉得这么坏的人是该记住,然后离得远远的。
于是那只手从后方透上来为他指引前路:“现在你看,眼前的这个和记忆中的那个像不像?杀了他,杀了他你就不用再经历记忆中的那种痛苦。”
杀了他,杀了他!随着这种蛊惑夏轻安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声指责:“花师兄!停下,你究竟还想做什么?小师哥救你,你却帮着旁人杀他?”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对啊,明明从一开始发出讯号求救的是花渺,如今站在水君身侧执剑要杀人的还是花渺!
难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阱?
把他们引入这死城本就是想用如今与他们缠斗在一处的这些怪物除掉所有人?
那花渺这个人可真是……好心计,好手段,装傻卖乖了六年,修为灵根经脉全都不要,他让所有人放下戒心,可却一出手便也能再折了这么多!
“毒蛇一般的潜伏,不计代价只为得到最后的结果。”林溪神色复杂,冲着花渺大喊:“我本不信传闻,可如今,难道你是觉得杀他一次不够,还要再有第二次?”
花渺兀自停下了脚步,他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耳畔一远一近的两道声音重叠。
一面是诱惑,一面是指责,在这座纷乱的死城中。
为什么呀?眼前这人这么坏,可为什么,他,好像下不去手再补一刀?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看着好可怜?池虞努力仰头看着他的眼底尽是悲伤与绝望。
他真的好可怜啊,我到底为什么要杀他?
“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在哪吗?”他的犹豫惹的身后之人很是不满,几乎要直接握住他的手替他抉择了。
“是还不够痛苦,难道你还想再经历一遍曾经的屈辱?”那声音不疾不徐仿佛就只是在陈述一个不可抹灭的事实。
然后又像这天底下所有会轻巧的原谅孩童过失的长者般耐心安抚:“又或许你下不去手?那就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另一个你吧,他会保护你的,从此以后就再没人能伤害你。”
花渺疑惑:“另一个……我?”
“对,另一个你。”那道声音很是赞同,顺着指引将他的思路带到另一个可能性上。
“他就被你关在一个地方,你在上头加了把锁,只有你可以解开,把他放出来,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你难道忘了吗?上一次你濒临死亡,行至绝路时也是他帮了你。”
可我却把他关了起来?花渺不可思议,在混沌时他的思维也很简单,很简单的意识到:“嗯,原来我也是一个很坏的人啊。”
会把帮助自己的人关起来,可既然都关起来了那是不是说明我并不喜欢另一个我?
“所以你想好要不要放他出来了吗?”
“怎么放?”
“只要你想,用你的血就可以,划破手心按在法阵上。”
“哦,我不要。”
那人错愕:“为什么?”
花渺的神识原地蹲下,双手紧紧环住自己,偏头靠着膝上犯起了轴:“关都关起来了为什么要放?”
“……”那人沉默片刻微微俯身摊手好心劝解:“可他能救你。”
花渺又将头偏向另一侧:“我不要!”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他简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谁能想到一场被污染过的雨水原本就能激发他体内的妖气,结果谢辞却因为上次的事伤到根本无法出面接管这具身躯。
而花渺,暂时失去过往全部记忆的他心智竟是这般!不如三五岁的顽童!
夏轻安眉心狠狠一跳。
万事俱备可没想到即便如此眼前这个人居然还不肯解开灵台上的封印。
要知道花渺看到的那些回忆可全都是真的,在百香苑的那一夜是这六年里他最接近崩溃放弃的一天。
原因当然很简单,那天是六年前整个玥城的忌日,他这个“凶手”怎能不因此赎罪?
“花师兄!”夏轻安在心底思索片刻,只是这片刻在旁人的眼中只有刹那,然后他又忽然继续。
“我知你是同意嫁给水君的,可你又放出浮光,你说小师哥是你一手带大,虽然这些年你们因为各种原因渐行渐远,可大典还是希望有他在台下为你见证,是因为这样我才什么都不说,你突然逃婚跟着我们一道,我当是你想通了,可你……”
“你是同意的?”卿禾喜出望外。
他们之间现在只隔着一人的距离,池虞重伤,可因为后方的这一段话眼里染上狠厉,他不再问为什么了,因为他好像知道答案了。
“你,从一开始,就想杀我?”
这真是一场可笑的笑话,每一次,每一次他但凡有那么一点相信花渺,花渺就能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从前是,现在也是,恍惚间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花渺对某一件事情的执着,从前他效忠妖王,所以不惜拿自己做垫背,不惜杀人屠城,不惜叛出宗门,甚至只因最好的朋友劝阻了几句便不顾昔日情谊。
而如今,他想要杀了自己的执念亦如当年,只是境况变了所以手段也变了,若是当年的他撕破脸后大可正大光明的做出这样的事。
可如今他修为被废,所以即便忍着恶心也只能暂且按捺不动,留下与人周旋,从马车上看似被逼无奈的手握金簪再到如今一剑。
他的目标至始至终不曾改变,可为什么,难道他的心当真比那寒潭之下的万载玄晶还要冷,还要硬?
那么当年那个在破庙供桌下伸出手扬言要带他走的花渺去了哪?那个亲手将他带上山,一步一步说要他跟紧别走丢的花渺去了哪?那个行侠仗义,曾一字一句告诉他护卫天下不过是从心之举,阿池只需在意你在意的人就好的师兄又去了哪?
“啊啊啊啊!”
他突然就发了疯,对天狂叫,整个人的身形不断膨胀,最终一只足有阁楼高的雪狼一尾巴扫荡街道,房屋因此而倒塌。
白骨大军受到重创碎了一地。
“我去!”时谨好心将沈倾年拎起跳上房梁,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纷纷躲避。
卿禾率先出手想要阻拦,可那阁楼一般高的雪狼一爪子便将无数水族拍到坑底,连带着他也踉跄后退好几步。
眼前的狼看着威风凛凛,可只有站在他身前的人才能看到他身下的白毛有一大片被血水晕湿,周身的破坏力堪比一个大型火药,却也始终未曾对一个地方下手。
而原因大概是那里站着一个执剑的人。
并且现在这个人很是不怕死的伸出手想摸眼前这只发了狂的野兽。
恍惚中花渺想起一件事:“我好像养过一只一样的?”
可那一只是黑尾巴尖,眼前这个是通体雪白,没有黑。
结果下一刻野兽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吓的四周的人瞬间捂眼不敢看。
难道真的气疯了,打算一口吞了他?从此往后所有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该!他们这边没人去阻拦,即使这样的画面血腥,可没人会对背叛者生出半点同理心。
人群中唯有夏轻安在此刻握紧拳头,心都悬到嗓子眼:“糟了,花渺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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