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疯子却像是终于耗光所有精力,手从剑柄上滑落,整个人栽倒一旁。
“阿池!”
花渺大惊,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伸手这才避免他直接跌落在地。
池虞眼眸半阖,仰躺在他膝上却还强撑着一口气道:“这条命一开始就是你救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既然杀我已经成了刻在你心底的执念,那就拿起这把剑啊!”
不然,如果第二天天亮之时我还活着,花渺,那你就让我好好的报复回来吧。
师兄,你曾救了我,是你把我一手拉回这人间,那么现在我活不下去了,你,难道不该跟我一起走吗?
或许他真该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花渺便一定能接纳,可就那一点的怯懦,六年了,池虞对花渺所有的伤害加在一起,有过刑罚,有过言语甚至有过折辱,无数的偏颇不信任加在一起百十来桩混账事。
可只一样一直没有,从没犯过他的忌讳,法子多的是,手段却绝不能和下作沾边,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池虞总是能完美的拿捏分寸,花渺这人很奇怪,他的意愿很重要,他的执着无人能及。
你砍他一刀他或许觉得无所谓,拍拍袖子明天还是那个样,你往死里来误会他他也能找原因,因为是误会所以没关系,可你若明知不是他却还偏帮旁人,他便是掉头就走再不回头。
他有自己的自尊心,打人不打脸,就像今日掐脖子这种事池虞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如果花渺没捅他那一剑,如果池虞没气疯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师出要有名!不然花渺若是掉头就走了,就像他当初叛逃失踪的几个月,池虞浑浑噩噩几乎活成了一只游魂。
他无家可归,因为带他入世的人不见了,所以后来即便相互折磨他也从未想过花渺死,所以即便花渺已经是个废人他也依旧认为只要师兄想,他就走得掉。
池虞其实很自卑,这是一个很隐秘的问题,他和他师兄不一样,刚一开始在师门,花渺是立于顶峰的天玄宗首徒,而他却只是师兄好心从路边捡回的一条野狗。
他自认为不配,即便花渺对他很好,即便花渺曾不止一次告诉他只需在意在意他的人便好。
可这世上的道理本就如此,不是清者自清而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长期生活在一个那样的环境中,明令上的禁止挡不住私底下的议论,更何况爱本就是常觉亏欠,捕风捉影最是可怕,有时花渺对他越好他便越发忍不住在心中想到底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回应师兄的这份好?
他真的很没用,怯懦的种子种在心底,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种子就永远不会生根,可千万人的闲言都抵不过花渺一个人的利用。
那简直是在说一句话:“可怜虫,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骗你的你都信了,当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啊!”
他是谁?我是谁?即便时间拉开了六年的鸿沟他也从未曾忘却,在花渺那里他永远只会是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师弟,但前提是师兄愿意回头。
“只是那么一会的功夫。”花渺伸手撩开他额前碎发:“阿池,你真的很不会照顾你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池虞说的那些不可能,当年他都没为了天下苍生而对他拔剑相向,如今,怎么可能?
索性之前身上外伤,时谨还留了一瓶药给他以备不时之需,花渺就随便在附近找了个山洞将人带了进去。
很费力的拔下插在树干上的翎羽,树干上多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剑洞,罪过罪过,然后又在附近捡了许多柴火堆到一起,找河打水,扒开对方的衣襟撒上药粉。
等做完这些后整个人都显的疲惫,很庆幸的一件事,他虽然修为尽废,但旁人似乎并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废人对待。
他有什么法子?好坏都要过,只是有时便不免想起当年,雾音叫他们去算算八字,但其实他们的师尊早便就给他们算过了。
“不合适,不值当,这个孩子你从哪捡的即刻给我丢回去!”
“为何?”花渺不解。
曲青珩皱着眉掐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此子命格与你相克,五行八字灵根属性无论从哪个方面与你都是站在两个截然相反的位置上,留他在身边只会影响你!”
花渺笑了:“师尊,命格之说虚无缥缈,您何时也信这个了?”
曲青珩见他不信当即又道:“小渺,可他命中有劫,看你的星盘命理与他这样相克便也相生,若他要度过此劫怕是要从你身上找法子。”
换句话说用花渺的命去补全池虞的命格,就如同后来用他的金丹去补全对方破损的妖元内丹。
结果花渺更不当一回事:“那不是正好,师尊,人家命里有劫都是遍寻九州方得有一解法,阿池的劫解法近在眼前,这不更明摆着是我俩有缘,天都助他。”
“哎呀,师尊,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劫呢?顶天了去我替他被雷劈几下嘛,世间既给了他解法,九洲那么大,偏生让我一下山就遇上他,这不是恰恰证明人命是夺不掉的,与其如今在这杞人忧天不如知晓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十七八岁的花渺,现在想来都令人发笑。
他双臂环膝坐在一旁低着头五指顺入发间自嘲:“你说当时怎会这般天真?雷劫?可若真是雷劫便好了。”
少年人便认为雷劫是世间最顶天的劫数却不知这人世疾苦,无论肉.体还是心灵,能一下过去的都不算是苦。
因为哪怕只是一滴小水珠也能造出可怕的滴水刑,从头皮开始腐烂水滴石穿,越是长久的折磨后期的精神越是容易崩塌。
“冷,好冷~”
一道细微的声响唤回了他的思绪,花渺赶忙起身伸手去探,池虞浑身上下发着热嘴里却不停叫唤冷。
花渺没办法,那一道剑伤几乎贴着心脉,正如池虞所说是冲着要他命去的,如今又是荒郊野岭,他受完伤还那么疯,所以事后怎样都是他该受的。
花渺只能将人从地上扶起抱住,然后不断的往火堆里加木头,索性从不远处的河道旁取的水足够多,在日落之前他从外头拾来的木材也足够烧。
他就那般一边添柴一边拧着从衣袖上撕下的布条,从用竹子做成的一个个小筒里沾水,甚至空余的时间还要抽出精力哄人。
“没事了,阿池,没事的。”
迷迷糊糊时池虞似乎也有睁眼,只是没过多久便又睡去,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作,洞外稀稀疏疏传来几声呼唤。
“池师弟!池师弟!”
“小师哥,你在哪啊?”
“王爷?王爷!”
花渺恍惚想要起身,一夜未眠加上此前奔波,他都有些受不住了。
却不料下一刻。
“原来你们在这。”
“你,唔——”
来人似乎并不打算与他好好商谈,快步走来一掌便劈在他肩头,花渺向旁一倒,夏轻安还伸手拖住他的上半身缓缓放平。
然后起身便对着扑腾在空中的几只灵蝶道:“交给你们了,尽早告知卿禾花渺的下落,在那之前不准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这里。”
紧接着他的目光一偏,没什么感情的一把抓住另一个往背上一甩,紧接着抽出一旁插在地上的翎羽并往与这个山洞截然相反的方向冲。
然后没过多久林中便又一次响起他的声音:“我找到了,时大夫,时大夫!这里!”
众人很快闻声赶到,结果他们看到的便是一个躺在落叶堆里,浑身狼狈,奄奄一息的池虞。
“花渺呢?”
夏轻安摇头,语气里满是担心:“我不知道,当我找到这里的时候便只见着小师哥一个。”
沈倾年倒吸一口气:“不会真吞了吧?”
林溪摇头:“附近没有什么血腥气,他应当还是活着。”
叶秋附和:“这就是了,依我看呐怕不是跑了吧?”
真狠,对自己的师弟下这种手,池虞有花渺这个师兄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是这附近是荒郊野岭。”夏轻安抬头看着众人:“花师兄一个人不会出事吧?”
叶秋后退一步:“不是,你们天玄宗的人脑子莫不是都有什么大病?他捅人一刀你还要担心他出事?”
“也是啊。”沈倾年闻言点头附和:“如果说一个人还能拿剑捅人,我觉得他怎么样应该还轮不到我们关心。”
此事尚且没有定论,可种种证据也足够证明许多事,有些人就是佛口蛇心伪君子,无论表面看着多么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恶臭。
叛徒本就令人所不齿,能对亲近的人拔剑相向便更是!
只是时谨默默没有出声,似乎不对吧,看这伤势明显便是处理过的,还有那些粉末,虽然后来似乎被人为抹去,这个人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医者,所作所为神不知鬼不觉。
但偏偏他给花渺的那瓶药里有他独门的一些配方,对于伤口的某些疗效他是一眼便能看出用没用。
他是不相信以对方的医术看不出,那么是时间不够还是留有活口?为什么要特意留下这一点疑虑告之于他?花渺现在的处境怕是不容乐观。
时谨皱眉,全身心的精力投入那一点,却没发现当他在看着他的患者时夏轻安也在暗中默默关注着这边的动向,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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