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满脸震惊:“什么?”
“我在洗手间里面喊了很久,一直都没听到元元的回应。”
“是不是在不在这边的洗手间,去其他地方上了?”
陈姨着急道:“我都找了。今天因为比赛的原因,整个场馆都是清空的状态,除了参加比赛的人和评委主办方那些工作人员,没有闲杂人在这里。这边的洗手间都很空,我甚至都等在门口,等里面的人出来,但还是没有看到元元。”
季清道了一声“怎么可能”,急急忙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给姜阮打电话。
但姜阮离开休息室之前压根没有带走手机,打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对方。
季清赶紧找人在场馆内找姜阮的身影。
“元元是不是太紧张了所以躲起来了?”陈姨猜测道。
任遇苏盯着姜阮留在休息室里的东西,不明白姜阮为什么会这么做。
虽说她这两天的状态确实有些紧张,不像平时的她,但姜阮也不是那种面对比赛会怯场的人。任遇苏想,不可能是这个。
在休息室等了十分钟,任遇苏还是坐不住,他刚要出门寻找姜阮的身影,休息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进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来人是季清的助理,她扶着把手,大喘着气说:“季姐,有保安说看到元元小姐出了场馆!”
据保安的口述,在半个小时以前姜阮就已经离开了场馆,她的身上甚至没有更换衣服,就穿着舞服离开了。也是因为她穿着舞服,所以保安记得特别清楚。
因为这个时间点正是比赛的时间,比赛的选手都还待在这里,就算比完赛了也没有立刻就离开的。
“我拿照片比对过了,那人应该就是元元小姐。”
陈姨皱着眉:“可着好好的,元元怎么会自己离开场馆呢?离开场馆,这不是弃权吗?”
话音刚落,季清的身子瞬间跌在了沙发上。
任遇苏赶紧过去搀扶,季清卸了全身的力气,只留了那只抓着任遇苏手臂的手还在紧紧地抓着,她嘴里呢喃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有工作人员来到这个休息室——
“选手姜阮,因未能及时参加比赛,从而取消比赛资格。”
.
任遇苏安顿好季清后,独自一个人跑出了场馆。
他给沈青文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刚被接通,不等那方说话,任遇苏就道:“帮我去问一下老涂,我要宋缘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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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遇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认为姜阮现在肯定是和宋缘在一起。
十分钟后,他从宋缘的口中知道了姜阮的位置。
姜阮并没有走远,她就和宋缘在场馆前面的公园坐着。
任遇苏到的时候,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套,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在长椅上坐着,而宋缘就站在她的前面看着她。
虽提前确定了姜阮是被宋缘带走的,但亲眼看到这一幕,任遇苏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怒气,三两步冲上前,拽着宋缘的衣领挥了一拳。
他双目猩红,额间青筋暴起朝宋缘怒吼:“你知不知道今天这场比赛对姜阮来说很重要?!没了今天这场比赛,对她以后的规划都会有影响啊!你为什么挑唆姜阮,把她从场馆内带走!”
任遇苏的动作很快,从走到宋缘面前再到挥拳,不过是一瞬间。
宋缘生生接下了这一拳。
任遇苏走过去,再次拽起他的领子刚要打第二拳时,姜阮也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一把上前拽住任遇苏的手臂:“够了!任遇苏!”
怕拳头的力道波及到姜阮,任遇苏挥起的手臂又放了下去。
姜阮借机将他拽着宋缘衣领的手掰开,转身猛地将他往后推去,自己则是挡在宋缘面前:“是我自己要出来的,跟宋缘有什么关系?”
“元元,你不要因为袒护他——”
“够了!”姜阮打断他的话,眼眶涌出眼泪,语气凶狠,“任遇苏我告诉你,今天是我自己出的休息室,也是我自己走出场馆,是我自己放弃了这场比赛。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任遇苏唇瓣微微发颤:“为什么要这样元元,不是你说的,你要一直跳芭蕾的吗?”
姜阮摇了摇头,轻轻一笑:“任遇苏,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芭蕾。”
任遇苏愣住。
湖边的风将他的裙摆吹动,她扬着笑,眼眶中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太阳的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有一滴眼泪被光照的闪了一下,任遇苏清晰的看到了那颗泪,它顺着姜阮的脸颊滑落,沿着下颌的弧度,最后落在了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上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任遇苏的心脏狠狠刺痛。
那颗眼泪就仿佛是利剑一般,脆弱却又尖锐,脆弱到他不敢去细看,却又尖锐到可以一下又一下地刺在他的心脏,刺到他也能感知到这一份疼痛。
“我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去完成这个比赛。不要让妈妈失望,不要节外生枝。这三天来,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但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我找不到我跳舞的意义,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不想来B市,不想去妈妈给我找的老师那里上课,更不想要参加这个比赛。”
“我真的,真的很不高兴。”
姜阮一边控诉,眼泪一边留下来。她想要擦去自己的眼泪,但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擦了还有,不停地往下落。
任遇苏紧抿着唇,眼底是数不尽的伤感。
他真的感知不到姜阮的情绪吗?
他感知到了,他感知到从到了B市后,姜阮就一直陷在一个彷徨的情绪当中。但他却以为这份情绪,是来自比赛的紧张。
想起那个晚上,哪怕她已经很困了,但仍不愿回房休息,还要拉着他一块儿在客厅看电视。
她只是不想睡觉,不想一睡醒就到了第二天,不想去跳舞,也不想离比赛的时间更近一步。
但人,是违抗不了时间的。
比赛也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终止,她醒来以后,还是要接着去面对芭蕾,面对比赛
她只能在这途中发愣、迷茫,独自承受这一份仅自己而说的痛苦。
在她一次次的失神里,她就已经表达出了她的情绪。不是紧张,是厌恶。
任遇苏想要抱住她,但姜阮却躲开了他的双臂。
姜阮垂着眼眸,轻声说:“芭蕾,是妈妈逼我跳的。我没有选择,因为她是我的妈妈。”
“跳舞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快乐,没有任何成就感。但她有。”
“从小到大,我一直被她逼着跳芭蕾,她要我跳出成绩,我就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舞蹈房里跳舞。被她带着个上各个老师的课,去各地比赛。我就是她的木偶,一切的生活都是按照她的规划去做。”
“什么时间上什么学校,未来要做什么事情,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她给我计划好的,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跳芭蕾是她想做的事情,不是我。放弃比赛,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姜阮宣泄着她的情绪,这些话,将任遇苏脑海中有关于以前姜阮跳舞时候的画面勾勒出来。
原来,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她躲在舞房以外的地方宣泄情绪。
任遇苏眼眶发涩:“你可以把这些事情跟我说......”
姜阮冷笑:“说你说有用吗?你和妈妈都是一个想法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我会站在——”
“任遇苏,”姜阮的笑容勉强,单薄的身子站在风中更显凄凉,“你送我的那双舞鞋,还留在我家里。”
噔——
任遇苏大脑里的忽而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将他定在原地。
姜阮红着眼,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衣服,对宋缘道:“我不想在这里了。”
宋缘牵住她的手,温润的声音落下,也落在了任遇苏的耳边,“我带你走。”
姜阮越过他的瞬间,任遇苏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姜阮,其实那件事......”
姜阮停住脚步,轻声道:“任遇苏,你不会懂我的。高一的时候不会,现在也不会。”
一句话,瞬间将他全身的力气都卸去。
任遇苏松开她的手,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姜阮走了,留他一人站在冷风里。
“吧嗒”一声,任遇苏的眼泪落在他的冲锋衣一领上。微乎其微的声响,他听不见,姜阮也听不见,只有一阵向他袭来的风可以听见。
近五月的天气,B市已经不冷了,但风刮过面,眼泪划过的脸颊隐隐会有些痛意。
那姜阮刚刚哭了那么久,眼泪流了那么多,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脸颊是不是也很痛?
一阵手机铃声从他的口袋里响起,任遇苏有些麻木的将手机拿了出来,也没看来电显示,按下接通放下耳边:“喂?”
“任遇苏怎么样了?你找到宋缘了吗?到底有啥急事啊?”
电话那头沈青文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任遇苏眨了下眼睛,眼眶里蓄满的眼泪再次流出,顺着刚刚那道泪痕流到他的下颌骨、下巴,最后像最开始那样,滴落到他的衣领消失不见。
他低着声道:“沈青文,我好像和姜阮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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