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次共鸣

国师府,泠鸢的床榻边。

那道碧绿流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凝成一枚古朴温润的玉简。几乎是本能驱使,泠鸢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渗出,带着奇异的温热感。她以血为墨,小小的手指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在玉简上疾书。

改良后的《十劫断玉诀》心法,化作无数细密闪烁的金色符文,如同有了生命,纷纷脱离玉简,化作流光,瞬间没入泠鸢紧蹙的眉心,烙印在她的灵台深处。

其核心竟是将那传说中足以摧毁意志的淬骨断髓之痛,转化为滋养自身、锤炼筋骨的磅礴能量。末尾,还附着数行药材搭配刁钻而精妙的改良药浴配方。

晨光熹微,爬上窗棂。昭离透过镜面传递的虚影如烟消散。泠鸢腕间那骨链的淡痕处,悄然渗出一颗细小的血珠。

“小主子!”老嬷嬷惊慌地冲入房内,只见女童蜷缩在满地的冰屑之中,小脸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坎三冰魄……离半朱砂……”泠鸢眼神失焦,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药方,瞳孔深处一点鎏金光芒倏忽闪过。

她猛地推开嬷嬷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抓起地上那张染着自己血迹、边缘焦黑的药方纸片,紧紧攥在手心塞入袖中,然后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地冲向府邸深处的丹房。她要去那里,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

“小主子!您身子还未好啊!不能乱跑!”嬷嬷焦急的叫唤声被她远远抛在身后,只能望着那小小的、倔强的背影喃喃:“这……这得赶紧禀告老爷!”

药阁深处。

药师络铮正埋头于药臼,心不在焉地研磨着药杵,细微的药粉在从高窗透入的晨光中飘浮。身后厚重的门扉,传来极轻的“吱呀”声。

他茫然地转过身。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身上某处隐秘的银纹骤然亮起微不可察的光芒——一个本不该在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影,竟无声无息地矗立在药柜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一身银甲沾满暗红发黑的血污,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手中的长剑兀自滴落着粘稠的兽血,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暗红。

是晏铮!他尚带稚嫩的脸上布满未褪尽的杀伐戾气,目光如出鞘的寒刃,带着野兽般的警惕和困惑,扫视着这陌生而充满药味的房间——国师府的丹房?

他心中警铃大作,自己明明在城外与异兽搏杀……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门外的脚步声让他瞬间绷紧全身肌肉,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门口冲进来的那个小小身影。

络铮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看阴影中如同小兽般蓄势待发的晏铮,又看看门口冲进来的、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泠鸢,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人为何会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同时出现在此。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接下来电光火石般的发展。

“阿铮哥哥——”泠鸢带着哭腔的软糯呼唤刚出口。那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依赖和一种奇异的熟稔。

阴影中的晏铮已如捕食的猎豹般动了,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冰冷的剑锋带着浓烈未干的兽血腥气,瞬间横在了泠鸢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剑刃的寒气激得她汗毛倒竖。一滴粘稠冰冷的兽血顺着剑身滚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你不是阿鸢。”少年的声音冷硬如万年玄铁,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森然杀意和历经血火的沉淀,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睛里,翻涌着沉淀了九世轮回的冷酷、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混乱。

泠鸢被迫仰起头,小小的身体在剑锋下微微颤抖,却直直地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血色风暴的眼眸深处。那里面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沉淀的杀伐与锐利,冰冷刺骨。

她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在苍白的小脸上显得脆弱又诡异。染着点点自己血迹的手指,竟无畏地抬起,捏住了那锋利的、沾满兽血的剑刃,吐出了两个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字:

“承朔?”

晏铮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承朔是他的字,几乎无人知晓,除了一些知情者和——祂。

无数破碎凌乱、光怪陆离、充满血与火与绝望的画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地翻涌、冲击着他的意识,头痛欲裂。

“殿下住手——”白衍的厉喝从门外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却终究晚了一步。

药阁地面,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一个繁复玄奥的银色阵图瞬间浮现、扩张。

一株庞大而虚幻的浮世琉璃木虚影拔地而起,枝叶伸展,几乎填满整个空间。枝叶间垂落的、如同星辰般的灵晶,如同受到指引,化作数道流光,精准地撞击在晏铮横在泠鸢颈前的剑身之上。

“铮——咔嚓!”

长剑应声寸寸断裂,碎片四溅。

“唔!”晏铮闷哼一声,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震得踉跄倒退数步,撞在药柜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裸露的手腕上,暗金色的龙形纹路骤然暴亮。散发出灼热滚烫的气息,仿佛有巨龙在他皮肤下游走。

白衍僵在门边,脸色煞白如纸。他清晰地看到,泠鸢额间那道本已隐去的银纹,此刻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滋长,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更令他心惊的是,她散乱的发梢间,竟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难辨却散发着至高法则气息的丝线。

而这些丝线,正与晏铮手腕上的龙纹,诡异地交织、缠绕在一起。

遥远的清源灵境,晶棺之中。

昭离猛地咳出一口带着晶化碎屑的血沫。她眸光冰冷如万载寒冰,抬起未被晶化的左手,硬生生折下琉璃木最顶端一截蕴含着澎湃生机的嫩绿枝条。

枝条在她掌心化作一道凝练的碧绿流光,再次穿透虚空壁垒!

丹房内,那道碧绿流光在泠鸢面前瞬息凝成一枚古朴的玉简。

泠鸢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划破指尖。以血为墨,小小的手指带着超越极限的稳定,在玉简上疾速书写。

方才烙印在她灵台深处的改良版《十劫断玉诀》,化作无数细密闪耀的金色符文,脱离玉简,如同归巢的蜂群,瞬间没入晏铮因剧痛和混乱而紧蹙的眉心。

“呃啊——!”晏铮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低吼。周身骨骼爆发出密集的恐怖脆响。

那足以让任何武者瞬间崩溃的断骨重塑之痛,竟在他体内诡异地转化、流淌,变成一股温热的暖流,狂暴地冲刷、滋养着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撕裂又新生的奇异感觉。

脊背上,那道龙纹如同真正活了过来,在皮肤下剧烈地游走、蠕动,带来阵阵强烈的麻痒和汹涌澎湃的力量感。

“你……究竟……”晏铮单膝跪地,强撑着抬起头,汗水混合着血污从额角滚落,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小女孩,眼中充满了惊骇、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泠鸢小小的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和力量的透支。眼前一黑,她软软地向后栽倒。

袖中,那张染着她血迹、边缘焦黑的宣纸飘落在地。上面原本歪歪扭扭的孩童字迹,在沾染了她的血和方才引动的灵源粒子后,已诡异地蜕变成一行清隽孤绝、力透纸背的字:

落子无悔。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开虚空。巨大的雷声震得整个国师府都在颤抖。白衍识海中的窥天镜被震得脱手飞出。

镜面剧烈晃动,映照出的景象让白衍瞬间如坠冰窟——西南边境,浓重如墨的迷雾被驱散,只见粗壮如巨蟒的往生花根系,正疯狂地穿透、撕裂着边境的封印壁垒。

更令人肝胆俱裂的是,那些狰狞的根须上,缠绕着累累森森白骨。而最前面那具骸骨身上残留的、破碎不堪的道袍碎片上,赫然绣着他师尊独有的星月道纹。

“师尊……”白衍如遭九天雷亟,踉跄着倒退一步,面无血色,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腰间悬挂的一片龟甲,“啪”地一声彻底碎裂。残片滚落地面,诡异地自行拼凑出一个残缺不全的古老卦象:

坎上离下——未济。 (事未成,大凶。)

“此为……第十劫。”昭离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仿佛随着灵境破碎的寒风,消散在泠鸢最后的意识里。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前,最后映入泠鸢眼帘的,是少年晏铮逆着窗外破碎雷光、倔强挺立的身影。

那染血的银甲,不屈的姿态,与溯尘鉴中九次自戕于尸山血海的绝望影像,在这一刻,诡异地、宿命般地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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