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蒿抓着山轻河的袖口,嘴唇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我,我刚收到家书,我家那一带后山出了一帮作乱的精怪。我大哥带人前去平乱,竟一去不回!我三哥带人去找大哥,也音信全无!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十日,母亲已经急得病倒,父亲年事已高,现在家中上下都靠二姐一人支持!眼看就要过年,初七便是我大哥成亲的日子!如今他们,他们.......”
山轻河眉头一紧,立刻取下挂在墙上的玉沙剑,“走,去和师尊打个招呼,我即刻和你下山回家。”
佟蒿忙不迭地点头,他从未见过家里发生如此大事,更想不通是什么精怪能困住他修为不凡的大哥。他紧跟在山轻河身后,二人飞快禀明情由,裴颜自无不肯。他随手拿过一件外衣,边走边说道:“别急,我和你们一道去。”
山轻河眼中闪过惊喜,佟蒿更是万分感激。裴颜御剑带着山轻河缓缓升至半空,安慰佟蒿道:“佟家世代才高行洁,祖上又与凌云宗素有渊源,此行定会将你大哥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佟蒿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多谢师尊!”
裴颜以法力加持,三人只用了一天一夜便到了淮扬地界。佟蒿给他们指了出事的山头便火速回家报信,裴颜和山轻河则直接御剑过去救人。
淮扬,落日山。
“奇怪,这里的气息怎么如此混杂。”山轻河皱眉不解,“有妖气就算了,哪来的一股纯澈仙气?佟家大哥的修为有这么高吗?”
裴颜掏出一把寻仙粉撒下半空,金色的粉末很快染上黑色,又变回金色,几经反复,竟保留在半黑半金,遥遥指向东北方。
裴颜御剑往东北方去,言简意赅解释:“不是佟大公子。这股仙气和妖气出自同一个人。”
他顿了顿,“也可能不是一个,是一群。”
“一群半妖半仙的精怪?”山轻河咂舌,“这可真有意思,怪不得佟家兄弟都被困住了。”
他扶着裴颜的腰,眯着眼在黑暗中寻找,很快发现密林深处有几簇火光。山轻河手上一用力,握紧裴颜的腰道:“在那!啊,师父小心!”
飞剑晃了一下,很快恢复平稳。裴颜轻轻把山轻河火热的掌心推开,低声念着:“别抓那么紧。”
“哦哦,抱歉。”山轻河咳了两声,改为用指尖捏着他外衫上的褶皱,掌心却在暗自回味方才的颤抖和柔韧。
“到了。”裴颜轻飘飘落地,脚下枯枝“噼啪”作响。
他环视四周,觉得异常安静,第一时间向弟子投去关切的目光:“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山轻河摸摸胸口,摇摇头:“没有,甚至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在流动,就像......”
“什么?”裴颜回过头看他,眸子在月色下闪着水光。
“我说不上来,”山轻河懊恼地抓抓头发,“反正没有敌意,先找到佟家兄弟再说吧。”
裴颜淡淡“嗯”了一声,带着人在前面开路,一点点像火光的方向靠近。越近,山轻河便觉得心中越是惬意,不自觉加快脚步,渐渐走到裴颜的前面。
他率先拨开草丛,终于看见佟家兄弟的身影,两个人举着火把驻足不前,似乎对前方的东西颇为忌惮。
山轻河喊道:“佟家大哥,是你吗!”
那个较为高大的身影只略一晃动,他身边稍微矮几分的年轻男子先一步转过身,看到来人,又惊又喜:“是我们!谁在那儿,是小弟吗!”
山轻河跨过脚下藤蔓,伸手把裴颜拉过来,两行人缓缓在火光中汇合。
山轻河:“在下山轻河,凌云宗裴师尊座下,这是家师裴颜。我们一日前和佟蒿一起下山前来相助,佟蒿已经先回去向家人报平安了。”
佟家二子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地齐声道:“裴师尊!?”
“佟桀无才,居然劳动裴师尊下山相救,实在愧不敢当!”
“佟风亦愧不敢当!”
裴颜略一颔首,示意二人起身:“无妨,人没事就好。”
山轻河绕过两兄弟向前走去,嘴里好奇不止:“我看佟家两位兄弟都是修为不凡的好手,到底是什么精怪竟能困住你们十日之久?”
他借着火光远远一望,竟看见一个青衣长发的男子背对众人伫立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似乎在等待什么。那人周身仙气萦绕,气质竟有几分像裴颜。
山轻河吃了一惊,刚想走近几步,脚下突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吃了你!嗷呜!”
“什么东西!
”山轻河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虎头人身的小妖怪。圆胳膊圆腿儿胖得要命,非但不吓人,还有点滑稽。
“我才不是东西,我是布老虎大仙!你不许再往前走了,不然我们可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
“好不容易修炼成精,干嘛来打扰我们!”
“离我家玉簪哥哥远一点!”
山轻河被一帮奇形怪状的精怪无语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一时僵在原地。
裴颜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所谓的“精怪作乱惊扰山民”居然是一些家常物件儿成了精。
“山兄莫怪!”佟桀拦下山轻河,“它是我家的布老虎成了精,没有恶意的,容我再跟它交涉一下。”
布老虎精奶声奶气地骂道:“呔!佟大,你别跟我装好人,你两岁的时候尿了爷爷我一身一脸,这仇我可是要报的!”
佟桀:“......”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裴颜低下头看了看布老虎精,又看了看一众虎视眈眈的棒槌精、筷子精、鸟笼精、砚台精,若无其事地称赞道:“佟家果然是修真界难得的清正人家,一事一物莫不清逸有灵。”
佟风捂脸,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佟家在裴颜心中的形象:“不是的裴师尊,除了这个布老虎和里头那尊惹不起的大佛,其他的都不是我家的,都是附近百姓家的。”
“什么惹不起的大佛?”山轻河弯腰把张牙舞爪的布老虎精捡起来,不顾一众小精怪地阻止,执拗地向背对他的青衣男子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在我师父面前妄自尊大——”
“师父?!”山轻河惊叫。
裴颜抬眸:“嗯?”
见山轻河一动不动,裴颜觉得有异,立刻抬步看去,却发现那青衣男子转过身的模样竟有几分像自己。
原来他方才不是在喊自己......
裴颜看了一眼山轻河,不知为什么,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失落。
佟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解释:“裴师尊手下留情!这是我家家传玉簪,他,他成精了!我们兄弟奉命要把玉簪原样带回去给大哥大嫂做传家宝,可是这玉簪打又打不得,劝又劝不动,这才害我们在林子里耽搁十日之久。裴师尊可有什么办法,让他变回玉簪子吗?”
山轻河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家玉簪子成精,是照裴颜捏得脸吗?
他扭头去找裴颜的目光,却发现他一丝不苟地盯着青衣男子,青衣男子也盯着他,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简直称得上含情脉脉!
“大哥,”佟风悄声说:“裴师尊是在照镜子吗?”
“别瞎说!”佟桀舔了舔裂开的唇角,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求助地望向山轻河。山轻河心想,你看我也没用啊,我哪知道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那个,师父,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收了它?尽量别动武,不是还要拿去做传家宝吗?”
裴颜想了想,默默摊开掌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玉簪精。
玉簪精看了看裴颜的手心,又看了看裴颜的脸,随即转了个圈儿,变回簪子,躺到了裴颜手上。
“啊,果然没动武,哈哈,哈哈哈。”山轻河笑了几声,三分尴尬三分骄傲四分无可奈何。
佟桀和佟风对视一眼,也不敢多言,只抱拳道:“多谢裴师尊!”
“那这些怎么办?”山轻河看了看一地大眼瞪小眼的精怪,有几个竟然还哭起来了。
“呜呜呜哥哥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呜呜你们这些杀精凶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是这个白衣服的哥哥也好好看啊!长得好像玉簪哥哥啊!”
山轻河脑仁一跳,立刻把裴颜挡在身后,“喂,差不多得了啊,你们哥哥已经变成玉簪飞走了,这个哥哥你们肖想不得。看在你们没有残害百姓的份儿上,哪来的回哪去。方才的冒犯之语我可以既往不咎。”
“且慢,”裴颜收起玉簪,看向那群小精怪,“你们是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
几个小精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佟蒿家的布老虎叉着腰,勇敢地看向裴颜:“为什么要告诉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伙人一样,把我们骗去给魔族当帮凶!”
山轻河乐了:“哇,你可真是好勇敢,好聪明,好会说话啊!”
布老虎精:“......”
“又是魔族?”佟风担忧不已,“听闻裴师尊前几年刚刚平了楚家之乱,怎么又有魔族滋事了?”
山轻河想起三年前的事,下意识握紧玉沙剑,语气沉肃:“当年虽然诛杀了阴烛,却没能问出其他魔族的下落,恐怕这几年他们也没闲着。”
裴颜看了看地上小精怪,最终抬抬下巴,将他们放走:
“不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否则必遭反噬,永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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