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清皱眉:“说清楚,怎么了?”
那楚家的弟子擦了把汗急急回禀:“家主离开前一直吩咐我检测神魔大陆各处异象。前两日我收到消息,各地妖魔四起,祸乱人间,短短两日已成铺天盖地之势!而且,而且咱们家附近的秦淮一带,也遇到了妖邪攻击!请家主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楚宴清还未回话,大门外已接二连三拥进一批人来:
“景家急报!敢问景蝶姑姑可在此处!”
“秋家急报!秋露白秋公子可在?”
“佟家急报!小少爷,二小姐请您速速回家!”
“林家小少爷可在?请速回本家!”
“风流门急报!”
“逍遥宗急报!”
“......”
山轻河从未见过此等阵仗,他下意识看了眼裴颜,发现他正掐指推演,脸色越来越苍白。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山轻河在一片鱼龙混杂熙熙攘攘里紧紧拽着裴颜的手臂。
“他们说,神魔大陆妖邪四起,已然沦陷了!”楚宴清急匆匆赶回来,声音有些发抖。
“师尊,是真的吗?”佟蒿亦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涌入的信使,脸上满是惊讶慌乱。
裴颜扫了眼周围慌乱离开的人群,又看了看还留在跟前的几个小辈,连同秋露白和景蝶儿在内,都在或殷切或惊惧地望着他。
裴颜深吸一口气,尽量吻合平稳地安抚诸人,也任由山轻河紧紧牵着自己的衣袖,“魔族蠢蠢欲动已非一日,这一战是早晚的事。各位请速回本家,通知所有人,即刻起迎敌备战。此一战虽不致命,但也无可逃避。”
裴颜看向远方,那里已经乌云翻滚,弥漫着黑色的不详之气。
山轻河心跳加速,握着裴颜的手有些微颤抖,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但肯定不是惊吓。仿佛在他内心深处一直在期待这么一天,期待有朝一日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证明自己,可以真正靠自己的双手杀出一条血路,来证明——
来证明什么呢?
山轻河的脑袋突然打了个结。
半晌,他甩开脑子里的混乱,问道:“师父,那我们?”
裴颜安抚性地望了他一息,继而嘱咐了其他几个世家子一番。待楚宴清等人离开后,裴颜率先御气而起。他俯瞰大地,目光清亮有神,仿佛能够洞穿地底深处的一切肮脏不堪,“回凌云山,除魔御敌。”
长风吹起他的白发,削得他骨如剑,相如冰。
“若来日天道难测,凌云宗当以一人一剑镇守天地。从生至死,责无旁贷。”
很快,山轻河与佟蒿、楚宴清等人匆匆分别,约定三月为期,三个月后无论情况如何,大家都要在凌云宗一聚。
作别后,山轻河飞踏玉沙,跟着裴颜一路南下而去。
万丈高空,寒风呼啸,擦得脸颊生疼。裴颜刚把碧玉簪摘下收进袖中便感觉身上一沉,似乎身体又变回了笨拙厚重的污浊俗物。就连空灵剑也因为猛然承重,一时不防,跌下去几寸。
山轻河脚尖一压,着意与裴颜持平,虚扶了他一下,复又克制地收回手。
“师父,佟蒿家的玉簪子既然能帮你暂时恢复修为,何不一直戴着?”他定睛看了一眼随风漂浮到自己眼前的雪白发丝,“或者戴着墨核簪,万一有什么危险,至少能躲避一二。”
“化神中期在我徒儿眼里已经如此柔弱不堪了?”裴颜微微侧首,眼波在山轻河身上来回打量,强行压住嘴角的一点弧度,“也是,双生灵华日渐强盛,他日你修为功法远胜于我也未可知。到了那一天,可要记得对为师手下留情。”
山轻河讶异地抬眸,撞入眼帘的却是裴颜宛若流风回雪的冰洁之姿。高空清寒,一点寒霜落在他眼睫,山轻河循着那冰晶望去,却被转过头来等他回话的裴颜抓个正着。
他气息一荡,忙正了正神色,胡乱笑了几声:“师父当年调教我时可没有半分留情,每每不到夜深花睡都不放我回房歇息......”
说完,他猛地咬了下舌尖:这说的什么浑话?
好在裴颜似乎没怎么听清,只抓着山轻河的手腕转了个方向,直冲下方一个小山丘而去。同时手指在他腕上略一用力,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师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山轻河察觉到了裴颜的动作,索性气沉丹田任他探自己脉息,“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师父,我都会......对你一如往昔。”
裴颜心里一颤,感觉指尖热得发麻,他赶忙抽出手,把人从半空中推下去,冷着脸训道:“话多。”
“师父!”
山轻河没抓到裴颜的衣角,整个人急速坠落。他稳住身定睛一看,却是掉在了小山丘上一家不知名目的洞府外。这洞府本是修得十分雅致,草木林列,花药齐芳。但大约是刚刚遭到魔族的攻击,连牌匾都让人砸碎了,门口的石鹿也被削掉了头,只剩个无头身还坚韧不拔地守在洞口。
“怎么连这样荒僻的洞府也遭到了围攻......”
山轻河拨开乱石走进去,明显能感应到残存的魔族气息,倒没觉得不适,只是不快地皱起眉,横剑身前小心前进,“有人吗?在下凌云宗弟子,请问这里还有人吗?”
一片寂静,没有回音。
山轻河不甘心,又往正堂里走了几步,见室内一片凌乱,香炉画卷散落一地,显然是经过一番打斗。
“此处名为空花洞,洞府主人在许久之前曾和我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他也没能逃脱此劫。”裴颜翩然落地,足见一点,正落在一片画卷之中,恰巧踢开了一副颜色泛黄的画轴。山轻河眼尖,拿起来一看是一片依山傍水的山居图,那景致依稀有几分眼熟。
“凌尘殿中一夜闲话,他却把山石草木都记得分明,”裴颜屈指蹭了蹭画上的两棵花树,“一别经年,凌尘殿外早已花木成林。”
裴颜几近温柔的动作刺痛了山轻河的眼,他故作不知地收起画卷,递给裴颜,“做个纪念。”
裴颜接过,却又放回原处,“总有再会之期。”
山轻河目光胶着在裴颜身上,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越发黏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山轻河逃避似的跳上玉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走吧。”
裴颜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仿佛在搜寻昔日空花洞主的痕迹,叹息一声后,他转身和徒弟离开。一路上,裴颜总能察觉到山轻河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附上来,转头去看,又见山轻河面不改色直视前方,好一番正襟危坐模样。
就在两人尴尬不知如何开口时,前方一阵明显的异动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山轻河想也没想就冲了下去,一剑劈开了弥漫不散的魔气。
山轻河:“凌云山前来除魔,何人受困在此?”
“仙师救命!我们是空花洞府的药童和花童,我们和师父走散了!”两个狼狈不堪的总角小儿一手拿剑,一手拿着葫芦、星盘等物,被围攻得好不狼狈。看见山轻河简直像看见神仙下凡一样激动不已。
山轻河提剑应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一众魔族敌兵的围击,简直比切菜还容易。山轻河心里存了个疑问。见裴颜来了,遂把剑一收,问起空花洞主的下落。
裴颜弯腰将两个小不点扶起:“你师父往哪里去了,怎么会丢下你二人在此?”
药童呲牙咧嘴地捂着伤口,“师父说洞府不安全了,要带我们南迁,谁知半路遇到魔族的人,师父便让我们先跑,可是,可是我们俩都不分南北,就走,走丢了......”
花童气得跺脚,一张小脸气得皱成一团,“我说那边是南,你偏不信,要不是你,我们早就跑出去了!”
“我,我!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师父啊,你快回来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啊,哇——”
花童无可奈何地捂上耳朵,又伸手拽了拽裴颜的袖子,“神仙哥哥,你能带我们去找师父吗?”
山轻河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顺手把花童的小手扒拉下来,蹲下身一脸假笑:“我先送你们回空花洞,你师父找不到你们肯定会先回洞府的。我和这个神仙哥哥要一路往西南,若是遇到你师父就叫他回去接你们,怎么样?”
花童警惕地举起半个身子大的葫芦,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喊叫:“你是谁,我只信这个神仙哥哥!”
“这就怪了,救你们的是我,先来的也是我,你凭什么只信他不信我?”山轻河惊讶。
“哼,你不过结丹之期就想骗过我?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好人!”花童气呼呼地指着山轻河,小鼻子一股一鼓地耸动,显然十分不悦,“方才我提起师父,你眼神就不对劲!你对我师父不怀好意!”
山轻河笑了一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大有一副要跟他理论到底的样子。花童和药童也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应战。谁料山轻河一转身,眉眼一低,嗓音一沉,揪着裴颜的小手指摇了摇,神色好不委屈:
“师父,他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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