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拿着地瓜啃得完全停不下来的猪三抽空看了刘新烟一眼,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激动,她随意一抹嘴说道:“已经是三日前的事了,据说外界煞鬼作乱仙门人士都怀疑是魔界暗中搞鬼,兹事体大君上便亲自出面解决。”
刘新烟就感觉吞了个鸭蛋似的,很是不上不下,她死死的盯着猪三,盯得人都不敢下嘴后才又道:“你这消息可靠吗?”
“……全魔界都知晓了,不会有假……吧?”
“……”
坑里的火焰跳跃着,灶上的铁锅冒着浓浓的白色水汽。
刘新烟将木棍往里一丢,说:“我也得出去。”
“啊?”
刘新烟一把拽住猪三的手腕,好好捏着的地瓜“啪嗒”一声摔进了土灰中。
“猪三,你有出魔界的方法吗?”
猪三盯着灰不溜秋的地瓜,一脸的肉疼:“有是有,但你也不能出去啊。”
“为何?”
“去了外面衣食住行都要花银子,你又没银子。”
“……”居然无力反驳,刘新烟木然看她捡起地瓜在那擦,片刻后凑过去又道,“你有银子吗?”
猪三转身背对:“没有。”
“你拿点出来给我用用,到时加倍还你。”
“没有!”猪三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地瓜都没心思吃了,“而且就算你有了银子,出去外面也是诸多风险,先不说煞鬼横行,就算只是遇上普通精怪你都打不过。”
刘新烟点头:“有道理。”
“是吧,所以你还是安心呆……”
刘新烟道:“你跟我一起走。”
“在魔界妥……什么?!”猪三甩了甩自己的猪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刘新烟冲她一笑:“跟我一起走,你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吧?姐姐带你去见世面。”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
“外面的地瓜比你手上的大两倍还不止,隔了一条街还能闻到甜滋滋的香味,你不去尝尝?”
入魔界时一重接一重的幻境限制,搞得繁琐又复杂,刘新烟以为出去必定也大同小异,总归不会多容易。
然而猪三带着她七弯八拐,穿过一片粘腻的沼泽后便到了边境,此地更是荒的连根枯草都没有,地平线与灰蒙的天际相连,尽头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门,陆续有魔修往那个方向走。
刘新烟问:“出去需要出示什么东西吗?”
猪三点头:“要的,在魔界生活的魔修都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令牌。”
她抬手自掌心升起一块黑玉令牌,上方镌刻着小字。
“就是这个,姓甚名谁以及详细居住地都有。”
刘新烟蹙眉:“可是我没有怎么办?”
“不要紧,也有不少魔修粗心弄丢的,跟守卫大哥说一声通融一下便是。”
“这还能弄丢啊?”
“能的,比如说打架斗殴的时候被对方法力震碎,等同于丢了。”
“不能补吗?”
“能。”猪三点头,随即露出怂兮兮的模样,“就是这一块归右护法管,右护法治下极严,大家都比较怕他,所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猪三张开的耳朵恹恹的扁了下去。
刘新烟回忆了下自己与青洛的相处,实难把他与凶残暴戾划上等号。
她还想说什么,但青铜巨门已近在眼前,排队往外的魔修不少,零星也有没身份玉牌的,就如猪三所言跟守卫言明做个登记便可。
这么看来,魔界属于严进宽出型。
-
跑堂小二吆喝着跑上跑下忙碌,近段时间仙门人士大规模出动导致客栈生意异常红火。
白斟时坐在扶手椅上,他的眼前悬飞着一只银色雪鹰,尖利的鹰嘴中发出一道低且稳的男音:“前日我观地缝并无异常,六年前被埋的煞鬼已无活气,此前苏家小儿曾遭煞鬼袭击,你可仔细探问过?”
“并未,世俗观念中煞鬼只出于魔界,多说无益。”
那头静了一瞬,似对此也颇感无奈,随后说:“修仙世家陆续发来传音,此次煞鬼之乱已造成不小伤亡,众多尸体处理不及开始有尸变迹象,我已派扶风去各处查看,你现在何处?”
白斟时突然扭头朝窗外某个方向看。
“景思?”
白斟时转回头轻轻“啊”了声,忽然笑道:“师兄,你所言情况我已知晓,这就安排人手前去增援,你宽宽心。”
说着便起了身,温柔的拍拍雪鹰脑袋。
唐太乙立时叫道:“你又要去哪?”
悬飞的雪鹰一改文静也跟着暴躁起来,翅膀乱飞,张嘴就要去叼他的袍袖。
白斟时轻而易举捏住鹰喙,安抚道:“莫急,煞鬼之乱对我魔界影响重大,自然要抓紧查明原委给众人一个交代。”
唐太乙说:“那你先告诉我你在哪。”
白斟时却先一步中断了他的传讯阵,宗门徽印飞到一半便淡了下去。
“哎呀,快了一步。”轻快的音调完全听不出一丝遗憾的味道。
随即凌空踏出一步,转眼消失在原地。
-
空无一人的街道,暗沉静寂的楼宇,青石板砖都透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不知道此地为何处,放眼望去看不到街头街尾,但庞大的建筑群可以看出曾经的辉煌喧嚣。
不过辉煌不辉煌都不重要了,刘新烟傻眼了片刻,扭头问猪三:“这是哪里啊?”
第一次出魔界的猪三更茫然了,左右看了一圈,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表情。
也没有其他魔修跟着出现,宽大冷清的大街就她们俩大眼瞪小眼。
傻站着也不是办法,只能走一圈看看,企图能寻个当地百姓出来,结果别说百姓,就没见到一个活着的。
原本可以出城往外,但是余晖将尽,比起露宿野外似乎留在此处随意寻个住所更合适。
“我没吃到烤地瓜……”猪三哀怨的说。
她们窝在一个小酒馆里,这是她们找的第四个落脚点,前面还找过客栈早餐铺以及普通住宅,只为了寻点吃食,但无一例外一根毛都没有。
猪三抽着猪鼻子都快饿哭了,本来就是被刘新烟的一个香满整条街的地瓜给骗出来的,眼下不说地瓜,连根草都啃不到。
跟前的火堆似感染了她的情绪,默默跳动两下,更暗了些。
刘新烟那木棍拨了拨,随后靠过去拿肩头碰了碰她,小声说:“你就想象一个地瓜出来,皮薄肉软,对半一折还能看到泛着光的糖水,一口下去满嘴的甜香,这样多想几个就不会饿了。”
猪三的眼神瞬间就更幽怨了。
“你之前说满街飘香的地瓜是不是就是这么想出来的?”
“……”刘新烟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哪能呢,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买到。”
月上中天,夜更深了。
窗棂漏进清冷月晖,室内物什的沉沉轮廓显现出来,像蛰伏一角困兽,耳边静悄悄的,连丝风声都没有。
刘新烟躺在地上,骨头硌了半宿,终于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耳边陡然响起一阵杂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又细听了半晌,声音像是坚硬物体拖地行进而产生的,摩擦声粗糙且刺耳,声音越来越清晰。
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不免有点后背发毛。
刘新烟翻身而起,摇晃边上睡的死沉的猪三:“快醒醒,外面有东西。”
猪三拍掉她的手,吧唧着嘴翻过身,半条腿落在窗棂泄进的银光中。
声音更近了。
刘新烟急中生智伸手插进了猪鼻子,猪三瞬间发出一声嘹亮的猪叫,终于茫然的坐起了身,
外面尖锐的声响紧跟着停了,恰好停在了酒馆外头。
不好!
刘新烟一把拽住猪三:“快跑!”
“啊?”
同一时间窗棂撞碎,木屑翻飞,捅进来一只张牙舞抓枯槁绿手。
刘新烟心下一凉,刚到外面的第一夜就碰到了煞鬼,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
这只体型有点大,往里冲的时候“砰”一声卡在了窗框上,外凸的眼睛凸的更厉害了。
猪三吓得猪叫不停,捡起手边东西往那个地方砸,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满天飞,抽空挤了几个字出来:“这是什么怪物啊?”
刘新烟说:“煞鬼,你对付不了的。”
“那怎么办?”
“赶紧跑,往外跑。”
两人冲了出去,离开前最后一秒猪三还掐了个火决,把围着煞鬼的那堆废柴给点了。
一地霜色,两旁楼宇静静伫立着。
刘新烟拉着猪三一跑到路中央便僵住了,只见不远处还潜伏着两只,攀爬在楼宇墙面上,缓缓的把目光转向了她们。
猪三快速道:“不要紧,我未必跑不过它们。”
“它们惯于遁地而行,估……”刘新烟看着边上突然出现的一只巨型花猪默默的闭上了嘴。
猪三扇了扇耳朵催促道:“赶紧上来!”
刘新烟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还没坐稳便见那两只煞鬼跳下楼宇转瞬消失,青石板路紧接着被拱起了两条地龙。
她的声音立马拔高到变了调:“快!快快快!快跑!追来了!”
猪三狂奔而去,四只猪蹄快的不见重影,而是直接消失。
一猪一人转眼便跑出了城。
刘新烟被颠得头昏眼花肚子只冒酸水,她死死拽着猪耳朵,力图稳住身体。
猪三大叫:“不要抓我耳朵。”
耳边风声太大,刘新烟完全听不清:“你说什么?!”
“不要抓我耳朵!”
“啊?”
“……”
溪水潺潺,高挂的明月将水面照的透亮。
高速行进中的猪三突然一个踉跄,前肢跪地,身体轰然卧倒,拿脸来了个急刹。
刘新烟一个措手不及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不等两人起身,追来的两只煞鬼自地下一跃而出,暴突的双眸凶戾的凝视着她们,下一秒便利剑般俯冲而来。
刘新烟大脑一片空白,呆愣的盯着上方。
所有一切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缓慢,空中漂浮的粉尘,猪三徒劳弹动的猪屁股,煞鬼嘴角滑落的恶心唾液。
距离越来越近,刘新烟甚至闻到了一股怪异的腥臭。
她下意识要闭眼,然而一束白光恰好追到,干净利落的从煞鬼眉宇中间穿过。
狰狞可怖的脸上兴奋的余光还未消失,翠绿的头颅突然爆裂,就像一颗从高空落地的包心菜碎的一塌糊涂。
另一只煞鬼紧随其后步了脑浆飞溅的后尘。
“……”刘新烟眉心一抽。
随即回头望向上空,黑袍加身的白斟时立于苍穹之下,漆黑的夜幕几乎掩盖了身型。
两人距离有点远,瞧不出脸上神色,但刘新烟隐隐觉得那道说不上是平和还是冷厉的视线正扎扎实实落在自己身上。
想起前一次他断然说“还不如死了”。
刘新烟一个激灵,立马翻身而起,冲着那个方向一跪,额头点地万分诚恳的唤了声:“参见君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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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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